打量著季懷蝶，季懷宇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卻半晌沒有發出聲音。

仰頭看著他，季懷蝶從他的眼底漸漸看到冷漠、憤怒、失望……覆雜難懂，但絕對沒有從前的寵溺、疼惜……

他，在生氣嗎？

深呼吸再深呼吸，季懷宇終於將胸腔內盤桓的怒火壓下，靜靜看著梨花帶雨般的嬌美人兒，聲音平緩，“你不相信我能振興家族的生意？”

“你要我怎麽相信你？”季懷蝶苦笑，“你根本沒有經商的天賦，否則爹也不會將生意交給庶出的大哥。”

季懷宇身體一晃，踉蹌後退了兩步，目光受傷，“你說得對，我確實沒有經商的天賦，可你為何又要牽扯其中？就算虧空，也是他的事，與你何幹？”

“怎麽跟我沒關系？”季懷蝶嘴角勾起苦澀，“我是嫡女，也是長女。我的出身註定要我為家族犧牲。與其嫁給別人，倒不如嫁給我愛的人。”

看著她，季懷宇眼神詭異，“皇後娘娘的懿旨已經下達，你已經是珩公子的未婚妻，再過幾個月便能穿上嫁衣做他的新娘，你為何還要要對楚楚……”

“為何？因為她是掃把星、狐媚子。”季懷蝶咬牙，雙手陡然攥緊，“她身上晦氣重，卻日夜纏著珩公子，迷得珩公子暈頭轉向。珩公子命硬不怕，可我是弱質女流，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如果不借老夫人的手除掉她，等我嫁去衡逸居，哪裏還有我的地位？”

季懷宇皺眉，“小蝶，你要是這麽想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我錯了？”

“前幾日我和珩公子、太子殿下以及子安、林旭有個小聚，席間子安打趣問他喜歡什麽樣的姑娘，你知道珩公子是怎麽回答的嗎？”

季懷蝶眼睛一亮，心跳有些不穩，聲音也轉為急促，“珩公子是怎麽回答的？”

戲謔目光從她身上掃過，季懷宇緩緩道，“珩公子就說了三個字，那就是‘問楚楚’。”

問楚楚？

這是什麽意思？

季懷蝶不解。

苦笑了聲，季懷宇道，“當時我也不明白他的意思，好在太子殿下給了解答，雖然聽著有些牛頭不對馬嘴，但珩公子當時並沒否認。”

季懷蝶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哥哥，太子殿下是怎麽說的？怎麽說的？”

彎腰將她扶起，季懷宇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珩公子娶妻，得看楚楚的意思；如果楚楚喜歡，他就不反對這樁婚事……”

季懷蝶色變，“那怎麽辦？我已經把她得罪了。”

將她亂了的鬢角碎發為她攏到耳後，季懷宇緩緩道，“我卻總覺得，這句話裏面還包含了另外一層意思。”

另外一層意思？

眼珠轉了轉，季懷蝶倏然想到什麽，失聲驚呼，“這……怎麽可能？”

珩公子隱藏的話，竟然是要娶楚楚為妻，這……這不可能，她也不相信，覺不相信。

憐憫看著她癡狂的樣子，季懷宇輕嘆，“看來你也想到了這一層，其實這沒有什麽不可能，楚楚那丫頭模樣幹凈又乖巧懂事，相處久了，根本讓人討厭不起來。”

“不……”失控尖叫，季懷蝶瘋狂抓自己的頭發，“我不信，我不信，珩公子是我的，他只能娶我……”

季懷宇眉心閃過不悅，凝眉思索了片刻擡手，狠狠一個巴掌抽在她臉上，厲聲低吼，“夠了，別再發瘋了，既然娘娘下了懿旨，你就乖乖在家待嫁，最近哪兒都不要去了，更不許讓采薇去做栽贓陷害、誣賴旁人的事。”

這是要將她變相軟禁嗎？

顧不得火辣辣疼的半邊臉頰，季懷蝶陡然撲上去掐他脖子，跟瘋了似得尖叫著，“你不能把我關起來，我沒有你這樣吃裏扒外的哥哥，你要阻攔我嫁給珩公子，我就殺了你、掐死你……”

季懷宇武藝超群，扣住她手腕便將她甩開，看著她跌倒，冷冷道，“小蝶，你已經魔怔了，我不能再讓你出去傷害人，至於你和珩公子的婚事……”頓了頓，他道，“我現在就入宮去見太子。”

去見太子？

他是要退婚嗎？

季懷蝶大驚，顧不得身上疼痛爬起，匍匐到他腳下，抱著他的腿大聲哭喊起來，“不……哥哥，我求你，不要去退婚，我就算是死，也要嫁給珩公子，我只愛他……我不要嫁給別人，我答應你，我再不傷害楚楚了，我去找她道歉，你不要入宮……”

看著她狼狽又可憐兮兮的樣子，季懷宇最終沒能狠下心，只道了一句“你好自為之”，便甩袖離開。

淚水漣漣望著他決絕的背影，季懷蝶放聲大哭，哭過之後，紅腫眼裏射出的怨毒更勝從前。

楚楚，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狐媚子，迷惑了定遠侯、迷惑了珩公子、迷惑了太子殿下，現在又迷惑我的哥哥。

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

修養了十餘日，楚楚終於被批準下床走路。

十餘日來，南宮珩每日噓寒問暖，楚楚感覺終於被命運之神眷顧，幸福也終於降臨到她身上。

只是，每次對上南宮珩深邃的眸、望見他冷峻的臉，都會心跳加速、呼吸不穩。

也是在養傷期間，她得知綠窕為了爭取時間，差點被毛六玷汙，幸好韓立及時趕到，綠窕才保住清白，但心理受了創傷，一直在休養。

韓立、孫沐找了一夜，才在城外找到了派去保護楚楚和綠窈安全的暗衛屍體，他們死前都跟人殊死搏鬥過，只可惜寡不敵眾，才會被毛六乘虛而入。

而在綠窕修養的這段時間裏，韓立心中愧疚，便時常探望、陪伴，兩人不知怎的就看對了眼，如今如膠似漆，每天在衡逸居的梅林中戚戚我我。

每每從窗戶上望見兩人甜蜜，楚楚心裏就一陣失落。

韓立性格與公子相差無幾，綠窕姐姐病了幾日，兩人就如膠似漆了，怎麽她病倒那麽多次，公子卻還沒開那個口？

楚楚不明白，南宮珩會抱她、吻她，但除了婚前的醉酒，他從來沒跟她說過“喜歡”，這讓小姑娘心裏很失落。

他們那般相處，公子心裏，是怎麽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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