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昊天和季懷宇是戲迷，最愛看的當然是夢馨的《牛郎織女》，今日相約而來，進門就看到二樓俏麗的人兒和南宮珩冷硬的側臉。

柳昊天那一刻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狠狠揉了揉眼睛又看過去，見南宮珩擡手刮少女鼻尖時，眼裏帶著寵溺，這才確認。

忙拉著季懷宇往二樓走。

此時一樓已是人滿為患，兩人用盡渾身解數才開辟了一條路出來，在一樓看客或艷羨、或嫉妒、或欣賞的目光中上了二樓。

尋到南宮珩所在的雅閣，柳昊天也不用人讓，直接推門而入，見楚楚看南宮珩，南宮珩卻在沈思，忍不住打趣，“呦，幾日不見，你們兄妹的感情越來越好了嘛。”

臉蛋一紅，楚楚有些不好意思，“太子殿下、小侯爺，你們怎麽來了？”

說著便要站起，南宮珩伸手壓住她香肩，起身到她左側的位子坐下，“不必起身，他們坐對面就行。”

坐對面？

他們不是普通人呀。

當朝太子和安定侯府的小侯爺，她何德何能，能跟他們平起平坐？

心中忐忑，楚楚不安嗯嚀，“可是……”

手壓在她香肩上，讓她無法起身，南宮珩表情冷酷，“表哥、懷宇，你們是在乎虛禮的人嗎？介意楚楚和你們坐一起嗎？”

雖然是在跟柳昊天、季懷宇說話，他的眼睛卻一直望著楚楚。

少女迅速變紅的耳朵讓他心情直線上升。

這丫頭，已經及笄了，怎麽還這麽拘謹害羞？

楚楚不敢看對面兩人的臉色，也不敢與他熠熠生輝的眸子對視，只好拿起桌上點心咬了口，探身去看一樓戲臺。

夢馨已經登臺，水潤瀲灩的桃花眼勾魂攝魄，纖纖柳腰宛如一陣風便能吹倒，將“弱質女流、天仙下凡”這兩個詞語，演繹得淋漓盡致。

她穿著五彩的廣袖流仙裙，大眼流露含羞帶怯的光芒，對面站著的牛郎已經看得呆了、癡了、忘記反應了……

夢馨已經徹底融入織女這個角色，將女兒家的嬌羞、仙女的矜持完美演繹出來，每一次邁步、擡手、旋轉，都能引來臺下無數驚嘆。

在微明的燈影裏，一個是誠實憨厚，壯碩俊朗的少年郎，一個是美艷如花，柔情似水的天上仙女。

四目相接，一見鐘情。

看著戲臺上的真情流露、欲說還羞，楚楚小手撐著下巴，不自覺念出年前學過的一首詩，“迢迢牽牛星， 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 劄劄弄機杼。終日不成章， 涕泣零如雨。河漢清且淺， 相去覆幾許，盈盈一水間， 脈脈不得語。”

正在問南宮珩從何處尋到她的柳昊天偏頭，見她面上似有憂色，忍不住調侃，“楚楚，你在感慨什麽？想謙之了？”

捏茶杯的手指一緊，南宮珩狠狠瞪他，眼裏多有責備。

攤手一笑，柳昊天無聲丟給他兩個字：無妨。

冷哼別開視線，南宮珩捏茶杯的手背上浮現條條青筋。

身體一僵又緩緩放松，楚楚回頭看著柳昊天，半晌才道，“無論如何，他是因為而死，如果不是……”

南宮珩冷冷一哼，她打了個寒噤，身體僵了將偏頭，對他露出甜美的笑，攀著他手臂撒嬌，“公子，我只是在說一個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實，您不要生氣嘛……”

南宮珩面無表情，“我不該生氣嗎？”

笑容僵在臉上，楚楚怯怯嗯嚀，“我……我能說實話嗎？”

重重一哼，南宮珩眼神轉為冷厲，“在我這裏，你說過假話？”

“不不不，沒有，絕對沒有。”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寒氣，楚楚連忙搖頭，俏臉煞白煞白的，“公子，您不要生氣嘛，雖然您說的很對，但小侯爺如果不和我成親，也不會去喝那杯合巹酒，所以我身上還是有責任的。”

冷哼一聲，南宮珩端起茶杯直接灌了下去，季懷宇阻攔道，“珩公子，這是茶，不是酒，您別這麽牛飲。”

放下空了的茶杯，南宮珩掃一眼楚楚，默不作聲。

楚楚心裏七上八下，忐忑的厲害，但骨子裏的倔強也被激了出來，雖不敢看他鐵青的臉色，小嘴卻是沒停，“公子，我知道您疼我、維護我。可您教我做人要誠實，我總不能昧著良心說假話，說小侯爺的死與我無關吧？那樣跟戲本子裏無情無義的壞人，有什麽兩樣？”

右手陡然緊握成拳，南宮珩看著她消瘦的下巴，沈默不語。

雖然臉上沒反應，心裏卻已經承認，她說得很對。

莫謙之如果不是跟她成親，就不會喝下那杯合巹酒，也就不會英年早逝。

他就是想不明白，那個在合巹酒裏面下毒的人，是誰？下毒的目標，又是誰？

是當日的新郎官莫謙之，還是當日的新娘子楚楚？

若那個人想要他們倆的命，也不無可能啊。

畢竟，合巹酒本來就要夫妻倆一起喝，既能增加閨房情趣，又能打消兩人的緊張和尷尬，兩全其美。

見他臉色鐵青，楚楚甜甜一笑，從容道，“公子，我知道您疼我，但事實如此，您不要生氣嘛……”

冷睨著她，南宮珩緊握成拳的右手緩緩松開，掌心刺痛清晰提醒著他，方才他是多麽的憤怒。

兩人目光對上，男人眼眸深邃宛如漩渦，仿佛要將她的心魂吸走，楚楚心跳如雷，臉蛋也後知後覺紅了。

少女羞澀的模樣如含苞待放的芙蓉，南宮珩心裏一嘆，斂去身上冷意，將糕點往她跟前推了推，淡淡道，“不是嚷著要吃紅棗糕嗎？多吃點，府裏沒人會做。”

罷了，對她，他狠不下心。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好好彌補才是正理，總揪著不放，也不是他的作風。

撚起一塊紅棗糕塞嘴裏，機械咀嚼著，楚楚只覺臉頰火燒般滾燙，熱辣辣的很不是滋味。

將兩人表情盡收眼底，用手肘撞了撞南宮珩，柳昊天壞笑調侃，“表弟，你和楚楚也相處了六七年，人家都說日久生情，你怎麽沒和楚楚生出些許情意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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