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大山漸漸變得蒼翠起來，而一顆顆綠油油的嫩草芽兒也破土而出，露出幾片葉子，尖尖的垂柳葉子拂過池塘水面，波光粼粼的分外迷人。

在南宮珩的安撫、勸說下，楚楚終於走出“掃把星”帶來的陰影，漸漸開朗起來。

二月中旬的時候，楚楚的身體經過魏大夫的調養，終於恢覆健康，只是人看起來清瘦得緊，好像一陣風就能將她帶走。

看著她弱柳扶風似得模樣，南宮珩一陣嫌棄，“從今天開始，你每頓至少吃兩大碗米飯。”

兩大碗？

楚楚哀嚎，哭喪著小臉求饒，“公子，您饒了我吧……”

孫沐站在一旁幸災樂禍，“楚楚，公子是為你好，多吃點才有力氣幹活。”

楚楚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他，粉嫩櫻唇裏吐出幾個字，“幸災樂禍的家夥最不可愛了。”

見她恢覆以前的活潑性子，孫沐笑得更開心了。

綠窕在梅樹下站著，小心翼翼看南宮珩臉色，見他面上並沒有流露不悅，才露出一個含蓄的笑，幫腔道，“楚楚說得對，孫沐你除了落井下石就是隔岸觀火，這可不是好習慣，小心我們告訴嫂子，讓她罰你跪算盤。”

孫沐得意洋洋，“我家裏沒有算盤這麽奢侈的東西，你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眨了眨眼睛，楚楚突然一笑，孫沐心裏升起不祥預感，下一刻就他就徹底明白“不作死就不會死”的真理。

甜甜一笑，楚楚對綠窕眨眼，“好姐姐，咱們倆的月錢加起來，應該夠買一個劣質算盤送給嫂子了，昂？”

小雞啄米似得不住點頭，綠窕附和，“夠了夠了，足夠了，說不定買個中等質量的還能有剩呢。”

纖細手指點著瀲灩櫻唇，楚楚仰頭看天。

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但黑黝黝的眼珠滴溜溜轉動著，越發顯得靈氣逼人、魅力四射。

一直關註她的南宮珩望見，只覺喉結下滑、喉頭發緊，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眼睛盯著她的，他幽暗眼神裏全是壓抑。

這個磨人的小東西，一定不知道她此刻的模樣有多麽誘人。

感受到他與尋常不同的呼吸，楚楚幽幽偏頭，對上他燃著簇簇火焰的雙眸，可愛提醒，“公子，您眼睛裏著火了。”

孫沐噗嗤一笑，目光掃過南宮珩，裏面全是戲謔。

拳頭抵唇壓住尷尬的輕咳，南宮珩不悅瞪他一眼，摸著楚楚的小腦袋問，“楚楚，告訴我，你為什麽要買算盤送給孫沐呢？你那麽喜歡看他被罰跪算盤嗎？”

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楚楚道，“也不是喜歡看，就是他老欺負我，總要找人管管他才行。”

南宮珩挑眉，似笑非笑瞅一眼孫沐，後者渾身發冷、手腳打顫，正要悄咪咪逃走，他卻開了口，“要管孫沐，何必那麽麻煩？”

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楚楚歪頭問，“麻煩？”

南宮珩頷首，“對，麻煩。”

楚楚啞然，“哪裏麻煩？”

大手撫摸著她柔順的發，南宮珩含笑問，“舍近求遠，不麻煩嗎？”

舍近求遠？

什麽意思？

眨巴著漂亮的眼睛思忖片刻，楚楚恍然大悟，陡然起身抱住他手臂，“公子，您會幫我出氣的，對不對？對不對？”

目光掃過她壓著自己手臂的柔軟，南宮珩呼吸緊了緊，克制著嗓音道，“當然，你是我最寵愛的楚楚，我怎麽能讓孫沐肆意欺負你呢？”

明媚眼眸暈開愉悅，楚楚笑得開懷，“公子，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快收拾他，他嫌棄我。”

指腹貼著她眼角擦過，南宮珩眸光深邃宛如古井，“沒關系，我不嫌棄你就好。”

低沈聲音裏夾雜著三分誘哄，楚楚耳根發紅、心跳加速，忙松開他手臂正襟危坐。

掃過她方才抱著的手臂，南宮珩眼裏劃過一抹失落，輕咳了聲道，“你身體剛好，好好歇息，過幾日我帶你出門散心。”

面上一喜，楚楚看著他，兩眼放光，“公子，您說真的？我可以出門散心？”

屈指在她額頭輕彈，南宮珩語調含笑，“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沒有。”認真思索了片刻，楚楚搖頭，倏然想到什麽，眼裏帶了遲疑。

見她神色有異，南宮珩追問緣由。

看了看孫沐、綠窕，最後將視線落在他身上，楚楚遲疑道，“公子，人家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雖然您認楚楚為義妹，可我已是定遠侯府的人，再與您一同出行，被旁人看到，恐會惹人非議……”

不悅蹙眉，南宮珩冷哼，“定遠太夫人已經給了你休書，從今往後，你與定遠侯府再無瓜葛。”

想到莫謙之，楚楚的心再次抽痛起來，紅著眼眶看他，“太夫人她……休了我？為什麽？”

“因為謙之。”不忍瞞她，南宮珩冷哼，“定遠太夫人是個沒有見識的婦人，你剛過門，謙之就中毒身亡，她相信了‘掃把星’的傳言，自然不會留你在侯府。”

嬌軀一僵又緩緩放松，楚楚癟嘴，委屈哽咽，“我也不想做掃把星啊，可是爹娘、素梅姐姐……”

橫她一眼，南宮珩冷哼，“別想太多，這事我自有打算，絕不會讓你受人非議。”

楚楚感動不已，紅著眼睛看他，“公子？”

溫柔撫摸著她烏黑的發，南宮珩輕聲安慰，“別傷感了，我發誓，從今往後，不會讓任何人有傷害你的機會，也不會有流言蜚語來中傷你。”

楚楚愕然。

公子，您肯定嗎？

孫沐笑了，“那你還記得這幾日的傳言嗎？”

認真思索了片刻，楚楚乖乖點頭，“聽說過，表小姐的事情嘛，已經傳遍潁川大街小巷了，我當然知道，可是……”擡頭看了眼南宮珩，她眼裏掠過遲疑，“我也在衡逸居，怎麽沒見過這位表小姐？難道……”

“別想太多。”莞爾一笑，綠窕握緊她雙手，“傳言中的表小姐就是你呀，楚楚。”

楚楚美眸瞪大，半晌驚呼，“是我？怎麽可能？”

南宮珩、孫沐齊齊看她，“確實是你。”

楚楚淩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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