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來，南宮珩的衣食住行都是楚楚在服侍，鋪床疊被、端茶倒水、寬衣更衣……

早已習慣，可最近不知怎麽的，看到他的身材，她就面紅心跳、口幹舌燥……

居高臨下看著她緋紅的耳朵，南宮珩嘴角揚起愉悅，“嗯”了一聲坐在床上。

楚楚端來冒著熱氣的溫水放在他跟前，接著撩了裙子蹲下，脫了他的鞋襪，將他的雙腳放到了水盆裏。

將南宮珩雙腳洗了並擦幹之後，她收起毛巾欠身，“公子，請就寢吧。”

摸了摸她的頭，南宮珩翻身上床，拉過被子蓋住雙腳喊，“楚楚。”

楚楚端了洗腳水正準備往外走，聞言回頭，“公子還有何吩咐？”

抿唇沈吟了片刻，盯著她紅腫的眼睛，南宮珩擺手，“心裏別有壓力，也別在意別人看法，做最真的你就好。”

楚楚瞪大眼，見他眼神真誠而坦率，眼眶再次紅了，哽咽著行禮，“是，奴婢明白了。”

轉身出去，將洗腳水倒進花圃中，楚楚擡頭仰望茫茫夜空，傷感的淚水再次滾落。

素梅姐姐，你真的不怪我嗎？

等她回到房間，南宮珩已經背朝她睡下，她忙放輕腳步，拴上房門後吹熄燭火，輕手輕腳摸到美人榻處躺下，手一揚碰到毛茸茸的獸皮，心裏瞬間一暖。

這是去年秋獵時，南宮珩打的白虎皮，特意讓人制了一床被子，冬天的時候蓋在身上，毛茸茸的非常暖和。

公子是害怕她晚上冷吧？

胡思亂想著躺平，蓋上白虎皮，楚楚瞪大眼看著南宮珩的方向，朦朧中看到男人偉岸的身影，雪白牙齒將下唇咬出血痕。

想到趙強說過的話，她悲從中來。

克父克母、命硬晦氣……

她命中註定，不能有朋友、不能有人關心嗎？

蜷縮在美人榻上，她胡思亂想著，素梅是不是因為跟她走得近，才會陰錯陽差喝下毒茶？

十四年前是她的親生母親，六年前是她的親生父親，今年又是疼她、寵她的好姐姐……

三五年或者七八年之後，會不會變成孫沐、莫謙之、柳昊天，甚至是……公子？

他們待她如珠如寶，從沒將她當婢女看待，偶爾還會送她禮物、逗她開心。

黴運，會不會找到他們？

看著南宮珩朦朧的身影，她淚如雨下。

楚楚蜷縮在獸皮被子下面，拳頭抵唇，強忍著不讓自己的哽咽傳出去。

她壓抑的哽咽，瞞不過耳聰目明的南宮珩，黑暗中翻身，望著她蜷縮成一團的身影，眸底流露難以言喻的覆雜情愫。

楚楚這丫頭吧，外表天真爛漫、調皮可愛，骨子裏卻是很敏感，旁人的一句話，都能讓她胡思亂想許久。

素梅的死再次牽扯出她是掃把星、琵琶鬼轉世的傳言，也難怪她惶惶不安、悲傷自責了。

看著她悲傷的樣子，南宮珩瞇眼，寒眸裏冷意閃閃、危險畢露。

到底是誰，在府中散播謠言呢？

時間在不經意間悄悄流逝，楚楚壓抑的哽咽消失無蹤，應該是熟睡了過去。

南宮珩擡手，一陣勁氣從掌心發出，將楚楚蒙在臉上的獸皮掀開，露出少女淚痕斑斑的蒼白俏臉，還有……不斷滲血的嘴唇。

瞳孔一縮，悄悄在不驚動她的情況下起身，南宮珩走到她身邊蹲下，手指撫摸著她流血的櫻唇，心裏如鈍刀切割般悶疼起來。

手捂著胸口，他暗想，我這是怎麽了？看著她傷心落淚、蒼白憔悴，為什麽心這麽疼？

掏出帕子將她嘴角血絲擦去，南宮珩摸著她的唇瓣低嘆，“你這個倔強又讓人心疼的丫頭，我該拿你怎麽辦？”

似乎聽到他的嘆息，又似乎是在做夢，楚楚紅唇微張，喃喃喊了聲“公子”後翻身。

南宮珩大驚，手阻止已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翻到美人榻另一邊，“噗通”一聲摔到地上。

南宮珩咧嘴，無聲而笑。

這丫頭，睡相還真是……不好啊。

繞過美人榻正要察看她有沒有受傷，她卻迷糊伸手，扒著美人榻爬了起來。

南宮珩心頭一震，一個鷂子翻身上床，閉上眼裝睡，卻悄悄睜開一條縫看著。

只見楚楚爬上美人榻，打了個滾兒將獸皮蓋在身上，從始至終，雙眼就沒睜開過。

南宮珩悶笑，原來這丫頭在做夢，睡得可真夠香的，摔成這樣也沒醒。

心中稍安，伸手將獸皮被子給她蓋好，側身看著她的睡顏，久久不舍得移開。

******

如南宮珩所說，屋裏有個男人在，又是血氣方剛的青年，任何陰魂鬼怪都不敢近身。

楚楚一覺睡到天亮，睜開眼太陽已經升起老高，而床上，早已沒了南宮珩的身影。

從美人榻上折身而起，見南宮珩的床上被褥淩亂，她摸了摸隱隱作痛的下唇，將獸皮折疊好打開房門往外走。

門外陽光燦爛、秋風送爽，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楚楚這才看到書房門口站著的孫沐，想了想揚手打招呼，“孫沐哥哥，早。”

孫沐誇張做了個鬼臉，“還早呢？太陽都曬屁股了，你的早飯在廚房，要吃自己去拿。”

“謝謝孫沐哥哥，今日天氣好，我去把被子晾曬了再吃。”強笑了下，楚楚轉身進入房間，收拾了被子抱到太陽底下去曬。

收拾褥子時，看到褥子正中央的濡濕，楚楚不解換上撓頭，“奇怪，這樣的天氣，公子晚上怎麽出汗了？”

從櫃子裏拿出一床新的褥子鋪上，楚楚抱著褥子往外走。

孫沐揚聲喊，“楚楚，你做什麽去？晾曬在這裏就好，不必跑到雜役房。”

楚楚回頭，臉色還有些蒼白、雙眼也有些紅腫，聲音卻是輕快而愉悅的，“孫沐哥哥，公子的褥子臟了，我送去雜役房，讓許嫂安排人洗。”

孫沐擺手，“那你去吧，趕緊回來，公子等著喝你泡的茶呢。”

楚楚爽快答應，將褥子交給許嫂，聊了幾句便急匆匆回去了。

看到褥子上的濡濕，許嫂卻是眉開眼笑，喜滋滋的安排婢女去拆洗褥子。

楚楚純真懵懂，她卻是明白，這濡濕是怎麽回事。

這些年從來沒有在公子的被褥上發現過這些，老夫人詢問過多次，甚至懷疑公子有斷袖之癖，沒想到今日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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