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天高氣爽，郊外踏青的青年男女數不勝數，隨處可見成雙成對的璧人。

楚楚興奮的左看看、又看看，見莫謙之威風凜凜的騎在馬背上，溫潤中帶著勃發英氣，眨了眨眼揮手，“小侯爺，您騎馬的樣子真好看。”

催馬疾走兩步到馬車跟前，莫謙之伸手，淡定將她伸到窗外的腦袋摁回去，“好好坐著，別再探頭探腦。”

楚楚撅嘴，委屈得不行，掀開簾子懟道，“小侯爺，您怎麽學太子殿下那麽粗魯？虧得我剛才還和公子說，你溫潤如玉、體貼周到呢，原來都是假象，都是您的偽裝啊。”

莫謙之拉韁繩的手指一緊，手背上青筋暴起，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黑眸鎖住她粉嫩嫩的臉頰，他喉結下滑，聲音裏帶了急切，“你說什麽？剛才和珩公子在馬車裏討論我？”

吐舌做了個鬼臉，楚楚嬌俏問，“討論你怎麽了？不行啊？”

心臟倏然漏跳了幾拍，莫謙之眸光黯了黯，誘哄道，“楚楚，你和珩公子剛才，是怎麽編排我的？”

楚楚嘟嘴，做出委屈的樣子，“哪有編排，明明是在誇您，可是您竟然轉眼就變臉，也太傷奴婢的心了……”

“哎呦呦，楚楚不哭，不生氣，我的錯，我的錯，我給你賠禮道歉。”心中倏然針紮似得疼痛，莫謙之忙在馬背上打躬作揖的賠禮道歉，然後裝出不在意的樣子問，“楚楚，珩公子都誇我什麽了？”

小販扛著糖葫蘆走過，楚楚眼睛一亮，梗著脖子嘟嘴，“為什麽要告訴您？您又不給我買冰糖葫蘆吃。”

順著她視線望去，莫謙之搖頭失笑，說了這麽多，原來是這丫頭嘴饞了。

掏出一把銅錢買了十串看起來就很可口的糖葫蘆塞楚楚手裏，他溫柔叮嚀，“這個東西你要少吃點，不然回去會肚子疼。”

看了看冰糖葫蘆，又看了看他，楚楚眨眼，“小侯爺，您不是在逗奴婢玩兒吧？吃這個怎麽可能肚子疼呢？我以前經常吃的……”

“但你現在和以前不一樣。”深深看著她明媚的笑臉，莫謙之神情轉為嚴肅，“你現在不是當初賣身葬父的小女孩了，你已經長大了。”

長大了？

看了看自己這三年來張開了許多的身體，楚楚不以為然，“可是跟公子們相比，奴婢還是很嬌小……”

見四周來往的人漸多，莫謙之落下窗戶的簾子，淡淡的聲音傳入她耳中，“楚楚，過了年，你都十二歲了，這要是在尋常人家，已經可以議親了。”

過了十二歲，就要議親？

楚楚瞪大眼睛，求證看南宮珩，“公子，是這樣的嗎？”

南宮珩點頭，“別說在潁川，就是整個陳國，也都是如此，女兒家十二三歲便可議親，等十五歲及笄，便要嫁為人婦……”

十二三歲議親？

十五歲及笄成人禮剛過，便要離開父母，嫁給一個完全不相識的陌生人？

楚楚呼吸轉為急促，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放下冰糖葫蘆，鄭重看南宮珩，“公子，奴婢有個問題想請教您。”

頭也不擡，視線也放在書卷上，南宮珩的聲音冷淡似外面的風，沒有任何溫度，“說。”

抿緊了薄唇，楚楚思忖了片刻，坐直眼珠動也不動，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剛毅冷峻的側臉，就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奴婢聽說，大戶人家的婢女等到了年歲，都要打發出去嫁人，是真的嗎？”

南宮珩一楞，放下書卷和她直視，“內務一向是母親打理，我知道的並不多，但去年素蘭、素雪成婚，你不還跟素梅過去看了熱鬧嗎？怎麽？時間過得太快，你給忘記了？”

臉蛋一紅，楚楚尷尬撓頭，“當時光顧著看兩位姐姐的花容月貌了，也沒想到這一層，所以……”

“所以你才問這些？”替她說完下面的話，南宮珩擡手捏她嫩臉，“不過你說得也對，不但權貴之家婢女到了年歲嫁人，就是在皇宮裏伺候的宮女，等到了年歲，也會被放出去返鄉嫁人的。”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你跟她們不同，她們是雇傭的婢女、宮女，你卻是我買來的婢女，就算將來要嫁人，也是嫁給府裏的小廝，繼續在府裏幹活。”

楚楚小嘴長大，“啊”了一聲，半晌無言。

要嫁給府裏的小廝？

就跟那個兇狠得毛六似得？

想到在柴房時，拿著鞭子嚇唬自己的毛六，楚楚哆嗦了下，臉上血色瞬間褪盡。

看她臉色也知道她在想什麽，南宮珩輕拍她香肩，柔和了聲音安撫道，“別怕，你是我的貼身婢女，就算將來要將你嫁人，我也不會逼迫你，必然要征求你的同意才行，更何況……”

更何況？

偏頭，水汪汪大眼望著男人剛毅的側臉，楚楚臉頰倏然一紅，羞答答垂下頭，低聲追問，“什麽？”

手指摩挲著她的臉頰，南宮珩音色恢覆平靜，“婢女最小也要二十二歲才會放出去嫁人，你今年十二歲不到，還早著呢，不必考慮那些。”

二十二歲才會放出去，那她就是還有十年的時間，陪伴公子嘍？

楚楚倏然放松下來，撲到他懷裏抱著他的腰，腦袋更是撒嬌磨蹭他胸膛，“公子，您真好，楚楚不要嫁人，楚楚要一輩子伺候公子。”

這次，她沒有自稱奴婢。

敏感發現她的稱呼發生變化，南宮珩卻沒有點破，聳了聳肩，故作輕松調侃，“那你豈不是要把我吃窮了？”

“公子，您不要趕楚楚走，楚楚以後不吃那麽多了……”身體一僵擡頭，卻發現他眼裏尚未完全散去的促狹，楚楚大羞，在他懷裏磨蹭著撒嬌，“公子……”

被她的撒嬌取悅，南宮珩拍著她的背，聲音裏也帶了愉悅，“放心好了，你這麽勤快有眼色的婢女，我可不舍得把你嫁出去。”

楚楚心情頓好，磨蹭著他手臂撒嬌，逗得南宮珩哈哈大笑。

與馬車並排而行的莫謙之眼底閃過疑惑，楚楚這丫頭說了什麽笑話，竟逗得南宮珩如此喜形於色、情緒外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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