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珩彎腰，將楚楚小小的身子圈懷裏，耐心道，“楚楚，字其實並不難寫，只要你姿勢對了，離寫出端正的字，也就不遠了。”

楚楚擡頭和他的視線對上，水汪汪的眼裏除了疑惑還是疑惑。

南宮珩伸出手指點她額頭，“認真看，我只教你一遍，日後你在這裏伺候，要將這裏的書籍歸類，偶爾還要抄寫佛經，字不能差。”

在她視線專註於手裏狼毫時，他才耐心講解起來，“既然是寫字，那就分各種姿勢，但不管是站著還是坐著，身體都要端正，頭也不要左右歪斜，握筆的時候，手腕不要太僵硬，不然不好靈活運筆。”

楚楚點頭，盯著面前歪歪扭扭的“水”字，左手撓頭，後知後覺紅了臉。

南宮珩眼底閃過笑意，輕咳了聲才繼續，“握筆的方法簡單一點就是，筆桿要放在大拇指、食指、中指的三個指梢中間，食指在前、拇指在左右，中指在右下。”

說著將她的手指擺弄成正確姿勢，然後大手覆蓋在她有些顫抖的小手上，“手要穩，不要抖，這樣不好下筆。”

楚楚看著自己的手，弱弱道，“不是奴婢要抖，是它不聽話，奴婢……”

孫沐“噗嗤”一笑，陡然感覺到冷厲視線落在身上，身體一僵迅速站得筆直如標槍一般，臉上也是一絲不茍的嚴謹，只是眼裏的笑意怎麽也遮掩不住。

南宮珩收回視線，安撫楚楚道，“別害怕，深呼吸……對，很好，就這樣……然後是寫字，這樣……”

握著小女孩的手，筆走龍蛇寫了“楚楚”二字，一邊寫一邊耐心給她講解要領，“寫字的時候，筆要偏向頭的右側，這樣可以看到筆尖的走向。這裏，筆在空中就稍微左移一些，然後筆鋒落下，迅速往右邊拉，到這裏停頓一下提筆，橫就寫好了，然後用雷同的方式從上往下拉，再一撇、一捺，‘木’字就寫好了，再寫一個‘木’……”

“楚楚”二字躍然紙上，端正工整，既有男子的瀟灑也有女兒家的細膩，楚楚目不轉睛看著，心裏又是激動又是自豪。

她……她會寫自己的名字了，還寫得這麽好看。

如果爹娘知道了，一定……一定會非常……非常的開心。

南宮珩松開她的手站直身子，屈指輕彈並無褶皺的袖口，慢悠悠道，“記住，持筆時，手腕不要離開桌面，左手盡量壓在紙上，能起到將宣紙固定的作用，否則你在走筆，紙也跟著走，那樣就寫不出字來了。”

楚楚開心的不住點頭，水汪汪的雙眼亮晶晶堪比天上繁星，喜悅從內到外散發出來，整個人都鮮活而快樂起來。

孫沐憋了半晌才將笑壓下，正色看南宮珩，“公子，您說要給我放假，是真的嗎？年假有幾天？”

南宮珩輕彈衣袖，“跟往年一樣。”

孫沐撇嘴控訴，“往年就一天，今年有了楚楚，我可以在家多待兩天嗎？”

南宮珩挑眉，“家裏有事？”

孫沐點頭，耳根突然紅了，“是……是的。”

這個跟隨自己多年的侍衛可不是臉皮薄的人物，看他露出這幅表情，南宮珩冷眸帶了訝異，“關於你的？”

孫沐這次連脖子都紅了起來，輕咳了兩聲才艱難點頭，“是。”

南宮珩挑眉，露出感興趣的樣子。

孫沐躊躇了片刻，道，“家母覺得我年歲漸長，要我在家裏相看幾家姑娘，如果有中意的就先訂下婚事，過個兩三年再操辦。”

南宮珩不住點頭，意味深長道，“你不說我都忘了，你比我年長了兩歲，今年六月已經行了冠禮，再不訂親，就不好找年齡合適的貌美姑娘了。”

孫沐害臊勁兒過去，紅著耳根爽快道，“公子說得是，索性公子多給我幾天假，讓我多相看幾個貌美姑娘吧。”

南宮珩大手一揮，準了。

孫沐大喜過望，忙不疊道謝。

楚楚在一旁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疑惑看看這個，再瞅瞅那個，然後弱弱舉起右手，“孫沐哥哥，什麽是相看啊？”

“相看就是……”對上少女澄澈幹凈宛如山泉的眸，孫沐再厚的臉皮也知道她還小，笑了笑一語帶過，“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楚楚撇嘴，“你不說我也能猜出來，你是要回家成親嗎？”

孫沐腳下一個踉蹌，“我還沒訂親，如何成親？”

楚楚歪著頭，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很是可愛，“這麽說的話，你是趁著年假跟貌美姑娘接觸，然後……”

南宮珩重重一咳打斷她，冷了聲音道，“楚楚，你還小，這些事情別問，等你讀完這裏的書，就能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楚楚朝孫沐做了個鬼臉，蹦蹦跳跳跑向書架。

書房裏共有四個書架，上面層層疊疊堆放著各種類型的書冊、典籍。

這些都是南宮珩的寶貝，除了定國公和靜寧公主能碰，就連最親近的孫沐也不曾翻開過一本。

孫沐是南宮珩的侍衛加小廝，貼身伺候他的人，進入書房除了在書桌前伺候，到書架前時，大多是為了打掃落在上面的灰塵。

楚楚並不知道這些，看著擺列整齊的書冊、典籍，水汪汪的雙眼閃閃發光，“公子，奴婢真的可以讀書嗎？”

南宮珩警告看一眼孫沐，坐下翻開一個賬簿，冷漠聲音裏夾雜了淡淡的愉悅，“可以。”

楚楚大喜致謝，孫沐想阻攔已來不及，只能對南宮珩做口型，“公子，這樣是否不妥？”

南宮珩挑眉，“有何不妥？”

瞟一眼在書架中穿梭的小小身影，孫沐將聲音壓低，“這樣會不會讓她恃寵而驕？畢竟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如果她知道……”

如果她知道她是公子收的唯一婢女，還為她如此開特例，特意教她寫字，讓她翻看他的寶貝，那她還會跟現在這般乖巧懂事嗎？

南宮珩睨著他，眼神冷了下來，“不會有人告訴她。”

孫沐一楞，隨即明白過來，行禮後躬身退下。

南宮珩起身到書架上挑了幾本書放桌上，喊來楚楚道，“這是我書房裏道理比較好懂的書，你先看著，如果又不認識的字盡管問我。”

楚楚重重點頭，眼睛看著厚厚的一摞書冊，流露出求知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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