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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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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劉十六正盯著人在梅渚一帶除水草,到了蓮季了,底下盤枝蔓節開始蹭蹭蹭占領水面。

正是晚上宮門快落鑰,天已晦暗,他在岸上四處走了走,看見從雪浪亭向萬歲山的方向去了兩個人,人影有些像二皇子和薛琦。

劉十六好奇跟了過去,他們正好走在太湖石前面低聲說話,只聽二皇子說:“我抓住了那柳大耳的把柄!那柳大耳兒子在禦藥院取了毒物,不知是作何用的。”

柳大耳是柳崇的外號,二皇子、薛琦一派天天聚在一起說他那招風耳多逗。

薛琦問:“此事確鑿?”

二皇子得意:“我在禦藥院的人從墻縫裏親耳聽到,立即就來稟報了,只差還沒檢驗庫房,看那陳明晚到底拿的是哪幾味藥。”

薛琦笑道:“他拿了什麽根本不重要……二大王,咱們可告柳大耳意圖毒害天子啊!就算他沒有這個意思,你只盡快讓侍衛去搜,找出藏毒證據,再將那陳明晚屈打成招,再加上咱們的眼線,便又有了兩個口供,坐實了柳大耳的謀逆之名。就算一切不成,侍衛也只是防患未然,緊張過度,陛下不會怪罪,更不會知道有咱們參與,只會懷疑柳崇是不是真多存了這個心……”

二皇子簡直要高興地把牙咬碎了。他前日被那毆打場面嚇得爬也爬不起來,招了美人侍奉都不舉,今日終於可以徹底報仇了!

一陣風吹過假山,那太湖石縫隙裏發出噓噓聲,劉十六聽得冷汗漣漣,不敢再聽了,回想福豆之前跳梅渚,好像就是想輕生。他記起福豆那些時日的確是萎靡不振的。現在再聽到她去求毒/藥,這是又要自殺啊!他得趕緊報告柳崇去,一來不能讓福豆真的自盡,二來不能讓二皇子、薛琦得逞。

柳崇當時還在福寧宮和皇帝下棋,臨時被叫出來聽說了這事,面上一凜。

本來他就軍功進位回來不久,皇帝還沒全然對他放心,這不管他被設計成不成功,都得讓皇帝對他起疑,他們這一步還真是出其不意,若劉十六不來告密,自己便被動了。

眼下只有從皇帝身上入手,讓他相信自己沒有反意。但又該怎麽讓皇帝相信?

他心思急轉,告訴劉十六,“你去我偏閣告訴馮鈞順和李彎出來鎖了院門,誰都不能進去。隨後走回宮內急急對皇帝道:“官家,我兒子自盡了!”

元璽帝執棋子的手一滯,還是放在他該放的位置上,皺眉說:“因為什麽?”

柳崇口上悲戚地說,“這原因就不知了,可他是我兒子,又有誰能把他逼成這樣……官家,您容我先回去處理這事,看救不救得來!”

他這麽一說,皇帝肯定要想是誰能惹得起他,自然就能想到二皇子剛公然在禦前欺辱福豆的事。

果然皇帝道:“那畜生,竟然還要人逼死?”

柳崇心知皇帝已經先入為主,若有人要拿藏毒來嫁禍他,皇帝多半不會信了。

柳崇假惺惺垂淚,皇帝說:“你快去看看吧!”

得了準允,柳崇才退出福寧宮外,率先喚了值班的侍衛班子和他一起回偏閣作證。他心裏亦有焦急忐忑,這二皇子認為福豆拿毒絕對不是憑空想象。至於她想要做什麽……

到了偏閣門口,馮鈞順和李彎正在門口守著,柳崇低聲問馮鈞順:“福豆在裏面做什麽?”

馮鈞順一看這陣仗,知道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急忙在他耳根小聲說:“看廚房冒煙,飄豆香,她是在做甜品了。”

柳崇心想,福豆這兒子還有閑情做甜品,那定不可能要輕生,但做了甜品還不是要孝敬給自己吃?若真拿了□□,是要毒死自己吧!只是,自己又有哪裏對不起他?!

他憋著悶氣,酸酸地對馮鈞順、李彎說:“你們跟我進來。”隨後故作悲傷地,對今天值班的侍衛押班林沖道:“林押班,先允我去裏邊看看我兒子。”

林沖點點頭,柳崇便朝內大喊:“兒啊,可不能讓白發人送黑發人!爹來了!”

說著便帶著馮、李入內。

見這悲戚的見證自己兒子自殺身亡的場面,眾人自然不便打擾這最後的送別,就在外面等著。

劉十六握著的手一直抖,當下還想著福豆這可怎麽辦。他這告訴柳崇,救了柳崇一命,希望柳崇看在他這老臉上也饒了福豆啊。藏毒但沒投,福豆最多是個未遂,只要福豆沒存殺柳崇的心思,應該是沒事的。

等了許久後,馮均順出來說:“福豆搶救及時,把藥嘔出來了!沒事兒了。”

馮均順瞧著那殿前司今日值班的押班林沖說:“林押班,您看要不要進去看一眼?”

林沖抱拳:“既然人已經救下來,那就不進去打擾了。”

三班使臣任免都在柳崇宣徽院管轄下,他不會再進去,自然就這麽回去和皇帝稟報。

馮鈞順卻又踢醒他,“林押班,大官交代了,你若待會兒回去路上遇到瘋狗,可得攔下,別讓瘋狗去官家那裏亂叫。”

林沖細細一想,答應後便帶人走了。

劉十六卻著急:“那福豆呢?”

馮均順嘿嘿一笑:“他和大官在說話,正準備睡下了。也不早了,劉勾當快回去睡一覺,明早過來領賞吧。”

劉十六松了口氣,又一楞:“領賞?”他莫名奇妙,但見馮均順也已經回去了,他只能等明日再來才能知道了。

另一邊廂,二皇子的人找了殿前副都點檢鄭太尉,讓他先斬後奏搜捕柳崇偏閣,還又給了他一包砒/霜,以免他在閣中沒有找到,好用來充數。

這鄭太尉還在宮門府衙和幾個統領大快朵頤,這時候才和統領們擦幹凈嘴、去了酒味,從府衙到掖庭柳崇住處去搜去了。

正在回去的林沖,看到鄭太尉和高級統領帶著若幹人馬氣勢洶洶前來,當即走出去抱拳:“太尉,小的剛從柳大官那裏來。福豆服毒自殺未遂,已經被救下了。”

鄭太尉楞了楞,“你怎麽會……”

林沖道:“既然太尉來了,咱們就一起去稟報吧,官家還等著問我結果。”

鄭太尉身上還藏著砒/霜,哪敢現在去面聖。本來他是要先斬後奏,但現在林沖已經被皇帝派去過了,自己沒道理再去搜,這,這下陷入僵局了。

鄭太尉:“這面聖……我就不去了吧?我只是聽說今夜有異動,這才出來巡視。”

林沖道:“那小的恭送您回去。”

說著一鞠躬,作出個請的姿勢,那鄭太尉自己身上藏了毒,也不敢多留,只能在他目送下,灰溜溜回府衙了。

外面亂糟糟,柳崇倒是在自己兒子跟前,睡得挺香。

早上柳崇起來,看到福豆正在廚房忙碌,心說這小子怎麽突然轉了性,起這麽早了?

一低頭看到桌上的蔥花蛋餅、棗糕、果漿茶水,柳崇心情別提有多好。

不就是抱他上了個床麽,用不用這麽感恩戴德。柳崇吃完拿小帕子擦了擦嘴,一邊擦還一邊兀自哼笑。

福豆端了碗豆漿出來,陪笑道:“爹,您該吃早飯啦,吃好再去上朝,精神倍兒棒。”

馮鈞順朝裏面桌子一看,好香啊,希望大官吃剩下點,好讓他也嘗嘗小福豆的好吃的。正想著呢,一擡頭看,怎麽大官只穿著中衣就坐下啦!

馮鈞順溜進來:“大官,先讓小的服侍您穿上朝服啊。”

柳崇看也沒看他,“不用你,出去吧。”

什麽什麽?穿衣服都不用他了?

果然便聽柳崇說:“福豆,待會兒你給我更衣。”

“啊?我?”福豆偷言望向外面,果然,馮鈞順正在惡狠狠帶著醋意盯著她,於是忙說,“還是讓鈞順來吧。”

柳崇斜眼:“蹬鼻子上臉了?你爹是指不上你這兒子麽?”

福豆嘿嘿:“指得上,我是怕鈞順吃醋。”

柳崇咳一聲,“穿鞋還讓他來。”

福豆只能答應了。他吃完後,便拖著木屐走回床前,拿起掛在床上的十八香香籠遞給福豆,“在我朝服上滾幾遍。”

福豆捧起他的紫色朝服放在榻上,依言拿香籠給他熏滾了一遍,說:“幹爹好了。”

“來吧。”柳崇深吸一口氣,仰了仰頭,閉上眼睛,翹首以盼福豆給他穿衣。

福豆好在有原主的記憶,穿衣系帶還是掌握的,動了動腦筋給他穿上,腰束大帶、革帶,掛好了玉和魚袋在上面。最後發覺領口還有個扣子沒系,福豆伸手上去到他脖頸,免不得手指骨節觸碰了他下巴。他下巴上長出了些許胡茬,紮得她癢癢的。

柳崇睜開了眼,福豆咯噔一聲,小心翼翼覷他。

“繼續。”柳崇這回不閉眼了,就盯著他在自己脖頸用手擺弄。福豆覺得手有些酸,但這個扣口是真的太緊了,塞不進去,只得踮起腳尖仔細看著,把扣往口裏頭塞。

這下更完蛋,福豆一墊腳,自己額頭剛好碰在他下唇上。

柳崇唇一顫,微微張開,嚇得福豆慌神跳後一步:“幹幹幹爹吶,王押班要我今天早點去殿上呢,我我我先走了吶!”

也不知道自己慌什麽慌,方才自己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可以解釋呢,但萬一他動怒呢,萬一這是柳大太監的初吻呢?又或許他根本就沒註意到,平時馮鈞順肯定也總碰他的吧,這是失誤而已自己這麽害怕幹什麽啊!

福豆心想這一定是原主的身體又作祟,不過怎麽自己心裏跟著忐忑不安呢。反正她得趕快離開,說著就已經逃竄出門了。

柳崇還在思索,人卻已經跑了,這時候馮鈞順過來報,“劉十六來了。”

劉十六和福豆前後腳,但一個從後苑來,一個去殿前,楞是沒碰到。

他一進偏閣,看見柳崇紅光滿面,福豆卻不在,心裏還有點慌。

“大官,福豆他……”

柳崇挑眉:“福豆啊,昨晚咱家以為他要殺我呢。”

劉十六一聽,嚇得撲通跪下,悲戚說,“大官啊!我的老命不值錢,您隨便拿去!可是福豆他還是個孩子,您可別跟他計較啊!”他直接撲在地上就要磕頭。

柳崇不太愉悅,這劉十六還敢冒著生命危險來給福豆分辨,這得是對福豆有多好?

“咱家自己兒子,怎麽勞劉勾當給他磕頭,這倒像是你兒子了。”他睨一眼劉十六,“劉勾當請起,廚房還有福豆做的早點,咱家讓鈞順拿出來給你吃,看你這瘦弱的,從前福豆沒給你做過吧?”

劉十六這戰戰兢兢,不知道他到底什麽意思,“是,是沒怎麽給小的做過。”

柳崇喉嚨聳動,低聲說,“這還差不多。”隨後他開始說正題:“最近咱家準備整肅禦藥院和垂拱殿那些不幹凈的人,到時候有了職缺,就填給你。不過你資歷還不夠啊。最近河北路和熙河路在給晉王大軍調動糧草,咱家提拔你出去監軍這兩路糧草調動,你立了軍功,咱家也整肅清楚了,你就回來補缺吧。”

禦藥院有二皇子的內應,他是肯定要肅清了,而且他還準備擡舉一下那個叫陳明晚的。這垂拱殿他要整的是姓鄭的,姓鄭的去了之後,少一個押班,他就讓劉十六來填了。

劉十六一下沒回過神,這兩件事跟他說是啥意思。“那福豆?”

柳崇撩袍站起,瞥他一眼,嘴角帶笑說,“他好得很。對咱家兒子好的,咱家絕虧不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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