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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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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崇睜開眼睛,一秒變陰鷙,福豆這身體又開始顫抖了,只好趴下說:“幹爹,兒子原是做粗使的,以前都在牛羊司、乳酪院這種禁外的地方,沒做過貼身的活計……而且,而且您老人家的氣度不凡,光照大地,兒子一時被您的光環籠罩,震懾佩服之餘,手滑了下去,您要是罰我,我也是應當的,我怎麽能這樣不知輕重,被您的光芒灼傷呢!”

柳崇本來不耐煩要發作,又想這是兒子不是下人,再一聽她說到後面,簡直是又無奈又想笑,憋著道,“說這話你就舌頭不難受?離我遠點罷!”說著伸指頭招來了一個小宦官。

福豆心想,他肯定是真困了,沒功夫搭理她。要不然她說的這麽惡心,他應該早就吐了。

這柳崇身邊的小宦官名叫馮均順,小碎步過來蹲下,熟稔地替柳崇的腳揉搓撩水,好一個稱職的洗腳工,幾下就讓柳崇躺在椅背上表情放松,舒服睡著了。福豆看得嘖嘖稱奇,這絕對是京城洗腳城五星級技師水準,福豆都恨不能讓他給自己摁摁腳,她可以把一個月俸銀全給他!

馮均順餘光掃到了她崇拜的眼神,回頭瞟她一眼,“學著點。”

福豆解釋:“我這真是第一次貼身侍奉,以後我會努力的。”

馮均順又白一眼,陰陽怪氣,“你還跟我搶活兒呢,往後這洗腳還是我的,你這是認親儀式,給大官洗了腳,就說明大官認可了你當他兒子,不過現在……也不知道是認可還是不認可。”

福豆哦哦,心想那你還讓我學著點。轉而又聽到可能不認可,這又完蛋了,福豆啊福豆,怎麽洗個腳都洗不好呢,提前就不應該想什麽溪雲、吳婕妤,就應該好好琢磨琢磨怎麽讓幹爹順心的呀!

馮均順太會察言觀色,瞧一眼就瞧出她想什麽,低聲說,“是態度!你做兒子的,態度得比我虔誠。你不是乳酪院做過嗎,你也做點乳酪孝順孝順,這方法可多呢,但見你有沒有心咯。”

說話間他已經將大官的腳擦幹凈了,給柳崇先踏上了木屐,欲往榻上送。

李彎也進來準備搭手,馮均順卻說,“還是讓他來吧。”眼睛瞟了福豆一眼。

福豆立即跟上,和馮均順一起將柳崇扶上榻躺下,馮均順說,“我守夜去,你就住耳房。如果大官晚上有叫的,你換我一聲,我來做就行了。”

福豆小聲問,“我是不是擠了你睡覺的地方?”他怕不是因為自己,馮均順才不能睡耳房守夜的。

馮均順說:“當然不是,耳房原先空著的,大官怎麽肯夜裏讓我們近身呢。”說完就和李彎一起出去關了門。

福豆回到耳房,見他們兩人的影子映在窗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反倒趁得她一個人在裏面寂寞了。

就聽馮均順對李彎低聲說, “大官方才回來,就叫我到旁院給他先洗了一回腳,換了新襪新鞋,怕新兒子嫌臭呢,怪異!結果,我這今天給他洗了兩回。”

福豆嘖嘖,這馮均順說話真當裏面聽不見?大概原先耳房沒人,不知道隔音差,柳崇的床又離得遠,他是習慣了和李彎每天在外面咬耳朵。

不過……一想到柳崇這是因為聽到她說腳臭的那些話,介意了吧,還特地在回來見她前,先去洗了一回。

這是何德何能呢……不是說他是殺人不眨眼的那種陰鷙太監麽,自尊心這麽重呢!福豆有點想笑,瞬間便忘了自己剛惹惱了他。

李彎:“是怪異。”

馮均順:“你說,他在裏面能行麽?”

李彎耿直boy:“不行。大官會鬧的。”

馮均順說:“大官知道自己晚上會鬧,平時都不讓我們侍奉在側,現在讓他在裏面,也不怕他嚇壞了?”

這個他指的就是福豆了。

李彎:“大官說既然是做他兒子,和旁人不同,得知道他的習慣。”

馮均順不再吭聲了,感覺是陷入了沈思。

福豆伸耳朵聽了一陣,心想這柳崇晚上要鬧什麽啊。難道是,夢游?再不濟,夢游的時候持刀殺人?

原主渾身上下又開始使勁哆嗦了,福豆又是拍著胸脯安撫,這些都是現代科學解釋得了的,不至於午夜驚魂。隨後她起床,在屋裏上下找了一遍,把他掛在墻上的弓箭、刀劍、還有一些尖尖的飾物擺設,全一股腦推到了床底下,這樣夢游的人在原來擺放的位置找不到也就作罷了,最多就是再竄走一走,就會困了睡下的。

夢游也是操心太多太累的緣故,想想一個深宮太監,養尊處優地,被派去殺戮之地,見多了血腥,這些倒也正常。

藏好了一堆東西後,福豆就在耳房的小床上重新睡下,忽然聽得柳崇臥房連喊了幾聲甜甜的:“孃孃,孃孃我餓~”

孃和娘是一個意思,這個時候孃孃就是現在媽媽的意思。就只是喊媽,這有什麽稀奇啊。

人之常情,有什麽可藏著掖著的,誰還不是個寶寶。就算在外面多麽叱咤風雲,回家還是要被老媽臭罵“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說起來她反而酸楚了,她是見不著自己親媽了。

福豆已經累得眼皮打架,翻了個身,將被子蓋得嚴嚴實實、舒舒服服地,雖然又聽得他有些動靜,睡熟之後,一覺到天亮了。

第二天醒來只覺得自己身上呼呼有涼風,福豆一瞧,門已經大開著,柳崇早就不在了,只剩下馮均順在旁邊對著他抱臂哀嘆。

等福豆起來,馮均順就敲著小指頭點她的腦門:“你個不長心眼的,大官起了你都不起,我叫了你好幾聲,你聽見沒?”

福豆撓著亂糟糟的頭發賠笑:“沒聽見,睡得太熟了。”

“不過你挺聰明啊,把大官東西都收到了床下。”馮均順咧嘴歪笑,“大官果然沒再亂砍,真有你的。我趁大官起床前,又給他放回去了。”

還真被她猜中了,福豆佩服自己。

“你記得我昨天說的吧?你的拿手絕活,做來孝順大官。”馮均順眼睛咪咪地說。

“記得,我今晚上就做。”

福豆說完,眼睛又覷這馮均順用小舌頭尖舔了舔自己嘴唇,她心想這貨要她做乳酪,不是想給大官吃,是自己嘴饞吧!

不過這也確是個給柳崇表現的機會,昨晚洗腳就沒做好,今天不能再做不好了。

晚上在後苑幹完活,福豆便向禦廚房去拿原材料,半路又聽到一聲熟悉的叫喚:“福豆,好久不見啊。”

福豆側臉過去一看,是吳婕妤,身後還跟著溪雲。

她立即站回來撒腿就要跑,溪雲已經預料,拔腿狂追將她拽了住。

昨天回去她練了百米沖刺不成?

福豆嘿嘿,回頭鞠躬,“是好久不見啊,也才一天。”

吳婕妤拿著帕子象征性地擦擦嘴角,“福豆,你挺有本事啊,就一天功夫,哄得柳大官團團轉。”

福豆瞧她的眼神,又是討厭,還又有點意猶未盡地欲說還羞。不過聽她這話,昨晚一定是向柳崇提起了自己,但柳崇給她吃了釘子,要不然她怎麽得出的這個結論?

“小的不知,娘娘同我幹爹說什麽了?”

吳婕妤當然不能說實話了。

那天吳婕妤脫了福豆的褲子,但根本都沒看清楚,福豆就跑了,拽也拽不住。昨天吳婕妤去尋福豆,確實是害怕福豆先去告狀,所以幹脆將柳崇叫過來,自己編瞎話,“外面宮女們都傳說,去了後苑都會被福豆色瞇瞇地揣摩,都說他凈身不徹底,大官你可要好好查他。”

結果柳崇冷笑說,“某在外打仗時,胡須不得剃,也有人四處傳說某也凈身不徹底,是不是也應該再查查某?”

吳婕妤不敢得罪柳崇,只說“哪裏的話,都是瞎聽來說笑的”,就結了。

現在她只含糊地說,“本位能說什麽啊,就是關切了你幾句。”

福豆想想柳崇昨夜回來對她還是笑瞇瞇的,指定她也不敢胡說。

吳婕妤忽然拽住他袖子,小聲扭捏著說,“那你也別跟別人提起我們的事,且你想想,我對你一直是不錯的……”

福豆將她袖子拿開,陪著笑臉,不動聲色地挪後幾步,“娘娘放心吧,那件事我爛在肚裏,不會提的。”

吳婕妤:“真的?”他現在傍上了柳崇,就等於在皇帝跟前能吹風了,吳婕妤可不敢信,還是繼續思索要用什麽手段讓她不張嘴。

福豆說,“不過,我希望婕妤記得我這個人情,萬一將來我有個三長兩短,請婕妤念情,替我收屍,告訴我家裏一聲。”

福豆一說,原主跟著淒苦,又抽抽嗒嗒地流淚。

這是一個緩兵之計,先讓吳婕妤信了,別來找自己麻煩。

“在宮裏,像我這種小內監死了,只能用草席一卷丟去埋了。而且萬一我死的很慘的話,不知道還給不給配草席。您一定會記得我這個人情的吧?替我買個棺材,也再讓我享受一下親人的淚水,嚶嚶嚶。”

哭得肝腸寸斷,吳婕妤一聽,也有些松動,“你這要求不算過分。”

就算將來真要搞死他,替他收屍也算安撫了他了,別讓他到時候陰魂出來作祟。

福豆沒空跟她再糾纏,用這個理由先把她哄走,趕快地又拔腿跑去禦廚房了。

現在連禦廚房都知道她是柳崇的幹兒子,給起東西來那叫一個慷慨。

福豆把原材料提回柳崇那裏,這時候柳崇還沒回來,只有守著偏閣的馮均順眼睛巴巴地看著她做。

她去禦廚房直接取了一些牛奶和現成的乳酪,她知道馮均順說的,只是讓她做幾道用乳酪做的甜點,如果要發酵乳酪,那還需要時間和工藝。

她先做了道乳酪澆山藥,黏黏的山藥上澆了乳酪後,上面再倒點炸杏仁、花生、葡萄幹、甜蜜餞,吃起來有軟的有脆的,香香甜甜。

又坐了一道酥油鮑螺,是形狀很像螺螄的小點心,用牛奶渣渣和蜂蜜加糖,做成奶油在缸裏和面粉一直攪和粘稠,然後就像現代奶油撞在紙筒裏面往出擠,裱花一樣,擠出螺螄樣子,再滴油,就是酥油鮑螺。兩道都分了點給馮均順,把他吃得滿嘴奶油,直說,“大官指定喜歡!”

福豆遂放下心來,把這兩道甜點蓋上蓋子端去桌上,隆而重之地等著柳崇回來,保管一頓點心吃得他心花怒放。她力爭在“努力做幹爹的好寶寶”道路上,爭創佳績,勇奪魁首!

作者有話要說:

不行,我還是得求收藏求書簽求評論。

讀者大大們,沒有評論咱家快要死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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