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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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閎兒是在第三日的時候,帶著徐辛夷啟程離開京城,前往肅州的。

我本是想送一送他,畢竟這一來一去,少說也得數日的光陰。閎兒與陳明石夫婦約莫快兩年不曾見到,多在肅州待些時日,亦也是我能夠接受並且理解的。

只是也不知曉這小人兒究竟是如何想的,我不去看他,他亦也不來看我,只命了一個宮人到承安殿來,送上一封寫的歪歪扭扭的告別信,信上寥寥幾句:“叔父我走了,切莫掛念。”

誰沒事去掛念他啊,我呸了一口,將那信塞回信封裏頭,隨手丟到桌案一側堆著的奏折上頭去。

只片刻我卻是又覺得不是很妥當,於是便將那封信重新拿到手中,爾後端端正正地壓在硯臺下頭。

小福貴進來伺候的時候,瞧見那硯臺下面壓著的那封信,一面將手中茶盞放到我跟前,一面甚是詫異道:“這是小王爺給陛下送的書信嗎?”

沒想到小福貴倒是聰慧,竟然一下子便猜中了,我難免驚訝:“你怎的知曉?”

小福貴嘿嘿一笑:“奴才方才瞧見了小王爺身邊的那個念夏出來,這才猜到的。”

原是我想太多了,輕嘆一口氣,我隨手拿起一本奏折翻了翻,卻發現眼下自己的心思全然都不在上面,於是半響之後,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像是無意之間開口問道:“如今閎兒可是出宮了?”

小福貴手腳麻利地整理著桌案上的奏折,笑著道:“回陛下的話,方才小王爺的車架已經出了春壽門了,估摸著眼下應當都出城門了。”

這麽快啊,我一時有些楞住,小福貴在這時又道:“陛下可是在擔心小王爺的安危嗎?”他說著,頓了頓,覆又道:“其實陛下委實無需太過擔心小王爺,如今小王爺已然十歲了,奴才聽聞先帝爺在這個歲數的時候,都已經跟隨朝中大臣,出京去尋訪民生了呢。”

聽得這話,我一下子便想起皇兄來,嘴角的弧度不免柔和了些許。

“閎兒身邊的護衛可都帶齊了?”我如是問道。

小福貴恭恭應道:“回陛下的話,全然都按照陛下的吩咐,安排了十餘人貼身保護,同時也讓周將軍一路護送小王爺前去肅州了。”

這般的安排是我一早便知曉了的,眼下小福貴之所以又說一遍,大抵還是為著讓我安心。

只是我的心情仍舊還是有些煩悶,小福貴將閎兒寫給我的那封信自硯臺下取出,輕快著聲音道:“不若陛下也寫一封信給小王爺罷,說不定小王爺到時候見著信,覺得陛下委實想他得很,便在肅州少待一些時日。”

這個主意還不錯,我面上登時又重新露出歡喜的神情來,十分讚許地看了一眼小福貴,爾後頷首道:“既然如此,那便筆墨伺候著罷。”

話音落下,小福貴連忙將我跟前所有奏折都堆到一側去了,取來信紙,立在我旁側,甚是殷切地看著我提筆寫信。

“陛下要在信裏寫一下宮中冷清之類的話,要叫小王爺知曉,他走了以後,這大孟宮中可就沒有能夠陪陛下說話的人了。”他如是提議道。

我倒是覺得這個法子可取,於是連忙提筆寫下一句:“不知曉為何,叔父今日只覺這偌大的大孟宮中甚是冷清,閎兒不在,叔父心中煩悶,卻是尋不到一個可以言說之人。”

小福貴一面瞧著我剛寫下的那句話,一面點頭道:“這句話陛下寫的便很是不錯,只不過還得再關心小王爺幾句才是,小王爺畢竟年歲尚小,最是親人,見著陛下若是關心他,想必心裏頭也會想著早些回來陪陛下的。”

聽得這話,我沈吟片刻,卻是不知曉應當如何下筆,於是便問道:“依你看來,朕應當如何寫這些才是?”

小福貴聞言想了一會兒,只道:“不若陛下便囑咐小王爺在肅州的些許事宜罷。”

這個也可以,我點了點頭,爾後擡手便在信紙上洋洋灑灑地寫下一句:“聽聞肅州甚是幹燥,人風開放,閎兒在外游玩之際,定要註意自身安危,切莫讓叔父牽掛。”

小福貴見我放下手中的筆,連忙湊上前來瞧了瞧,讚許道:“陛下這話寫的不錯,便如是寫就好。”

得了旁人的認同,我不免有些沾沾自喜,只是當看見小福貴手腳麻利地拿起那張信紙吹了吹,正準備疊好裝進信封的時候,我又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就寫這麽兩句話,不用寫旁的什麽了嗎?”我如是問道。

小福貴卯足勁兒地搖頭,笑道:“不必不必,小王爺還是個孩子,若是陛下寫的長了點,他定是會覺得頭疼得很,就這兩句話,意思到了就行了,到了就行了。”

不知曉為什麽,我總覺得這句話聽上去甚是奇怪,偏巧又說不清楚到底是哪裏奇怪,眼瞧著小福貴已然疊好了手中信紙,樂滋滋地將它又塞進信封裏頭去,我這才隨口問道:“你可曾過書沒?”

大抵是不曾想到我會突然問起這個來,小福貴手上的動作一頓,整個人似是楞了楞,半響之後方才道:“陛下問這個做什麽,奴才原本是上過一兩年學的,只是委實沒什麽心思在上頭,一見書就頭疼得很,後來奴才的爹娘沒了,奴才就進宮來了,哪裏還讀過什麽書。”

聽得這話,我一下子便恍然大悟了起來,卻是有些哭笑不得。

小福貴在這個時候已然將那封信給封了口,忙不疊地問我道:“陛下,奴才是要眼下命人去送這封信呢,還是等到小王爺到了肅州以後送去呢?”

我沒有想到寫完了信還要去想什麽時候送過去,委實有些嫌麻煩,於是便道:“一切都隨你做主就是。”

話音落下,小福貴面上笑意愈甚,卻是當真還是細細想著要什麽時候去送這封信。

片刻之後他方道:“不若陛下眼下便讓人送去罷,這樣小王爺瞧見了,就知曉陛下對他的關懷了。”

我點了點頭,只道:“都依你,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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