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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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回了宮以後，閎兒不在，我剛邁過殿前石階，就見著崔謹全從閎兒所住的偏殿裏頭走了出來。
他沒有跟隨著閎兒身邊，讓我頗為意外。可是瞧著崔謹全的方向，顯然是朝著我而來，於是我不得不頓下腳步，等著他近身來。
“陛下萬福金安。”崔謹全恭恭敬敬地行了禮，我只擡手，示意他起身，卻是一言不發。
許是見我神色淡漠，崔謹全略擡了眼以後，便很快地低垂著頭，聲音沈沈地響起：“奴才有事要稟告陛下，還望陛下屏退左右。”
說這話時，崔謹全著實算不上客氣。他向來都是中規中矩，極會察言觀色，否則亦也不會被皇兄在臨死之前，安排給了閎兒。
我心中雖說不滿，終歸還是礙著皇兄的顏面，側了頭對小福貴吩咐道：“你們且先到一側去罷。”
小福貴並沒有說什麽，只依言地躬身退到遠遠地去了。
立在石階之上，我幾乎可以看清楚奉先殿前後所有的地方，凝神望著面前的崔謹全，後者站得比我稍稍矮一個臺階，以至於我幾乎是俯視著他。
“說罷，什麽事也值得要朕屏退左右？”沈默片刻，我只如是問道。
崔謹全仍舊是低垂著腦袋，不曾擡頭：“回陛下的話，奴才聽聞今日陛下出宮去了質子府？”
好一個崔謹全，我心中不免冷笑，竟是連我去往何處都弄得清清楚楚，若非他不是皇兄特地交代留下來的，我早就想將他一刀了斷了。
唇角忍不住露出嘲諷的弧度，連帶著聲音亦也十分譏諷地響起：“你在質問朕？”
許是察覺到我語氣不善，崔謹全稍稍頓了頓，方才繼續道：“奴才並非是在質問陛下，只是先帝爺臨終之前曾交代過奴才，奴才這才不得不逾矩，來問一聲陛下。”
崔謹全鮮少會有這般顯而易見的愚蠢舉止，我心中更加不滿，忍不住冷笑道：“你這是搬出皇兄來了？”
崔謹全一動不動，仍舊只道：“奴才不敢。”
我深吸了好幾口氣，方才勉強緩和了情緒，只是語氣還是有些不善，卻沒了方才的咄咄逼人：“說罷，你說著這些給朕聽，究竟意欲如何？”
他崔謹全自幼跟在皇兄身側，而我幾乎算得上是皇兄親手教養長大的，對於崔謹全的秉性，還算是有些了解，自是知曉他大抵是有目的前來，否則亦也不會這般與我說話。
聽我如是道，崔謹全頓了頓，這才道：“陛下的身份本就特殊，先帝爺臨終之前，替陛下掃清了所有的障礙。奴才知曉陛下是怨恨奴才，先前毒死了駙馬爺，只是如今奴才還是要大膽提醒陛下一句，駙馬爺畢竟是出身鮮卑國。”
說到底，崔謹全是擔心我與裴長郡來往密切，會暴露了身份。
可他卻不知曉，我早就已經暴露了身份。
大孟與鮮卑國，雖說因著我與駙馬成婚的緣故，使得關系更為親密了許多，可是終歸還是當年心不甘，情不願被太祖收為附屬國，若是毫無異心，怕是連三歲小童都不會去相信這樣的說法。
我知曉崔謹全終歸還是考慮周到，只是卻不是為了我考慮，怕是為了日後閎兒登基考慮。當真是皇兄的心腹之人啊。
我笑了笑，先前陰霾的心情一掃而散，沒有半點念頭去為難崔謹全，我只擡了擡手，平淡著聲音道：“朕知曉了，你去伺候小王爺罷。若是無事，還是盡量不要離開小王爺。”
崔謹全應諾了一聲，沒有半點遲疑，很快便離開了。
我這才喚了小福貴近身來，他偷偷擡眼去看崔謹全離去的方向，只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是崔公公說了什麽，惹惱了陛下？”
他問的謹慎，我又忍不住笑道：“若是他說錯話，惹惱了朕。朕還能要他好生離開嗎？”
聽了這一番話，小福貴興許是覺得有些道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我沒有等他再去多想什麽，擡腳便往奉先殿內走，小福貴連忙跟上。
待得坐下以後，有宮人奉上茶水，我便接過來，吹去上頭的浮沫，含了一小口。
裴長郡也著實算是小氣，見我前去，竟是直接以冷茶打發了我。我搖了搖頭，頗有一番無可奈何，放下茶盞以後，小福貴湊上前來，又捧上幾份奏折來。
我心中詫異，微蹙眉頭道：“這是哪裏來的？”
小福貴倒是老老實實道：“回陛下的話，這是大司馬方才命人送進宮裏頭來的，說是極為重要，定要陛下親自過目才是。”
景奕冉？我心中疑慮更甚，不知曉這景奕冉的葫蘆裏頭究竟賣的什麽藥，可是終歸還是從小福貴手中接過那幾份奏折。
奏折沈甸甸的，從側面看去，不過三四份罷了，只重量著實駭人，大抵裏頭內容亦也十分豐富。
我一面心存疑慮，一面將那些奏折放到桌案上去，伸手拿了最上頭的那一本，只翻看第一頁，入眼的便是一個極為眼熟的名字——杜仲。
我倒是差點忘記了，這個曾在山東流民之中，做出極大貢獻的年輕將軍。只是自山東流民之災過後，有關杜仲的事情，我便沒有先前那般上心，眼下乍然看見他的上奏，我稍稍楞了楞，卻是想不起來他如今究竟所在何處。
囁嚅半響，我索性擡了頭去問小福貴：“你可還記得，那個平覆山東流民之災的杜仲？”
小福貴聞言，絲毫沒有猶豫便道：“陛下是說，那個杜將軍麽？”
我點了點頭：“你可知曉他如今身在何處，所任何職？”
小福貴眨了眨眼，似是頗為地不可思議道：“陛下莫不是忘了，自杜將軍平覆了山東流民之災以後，返回京城，您就命大司馬擇了北營軍裏頭的一個副將職位，給了杜將軍啊。”
北營軍？我心中越發好奇，北營軍是大孟最為威猛的一支軍隊，裏頭人才輩出，幾乎宮裏頭的護衛，全然都是由北營軍中選拔而出。可是杜仲去了聲名遠播的北營軍，我又怎的會毫無印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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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跟隨著閎兒身邊，讓我頗為意外。可是瞧著崔謹全的方向，顯然是朝著我而來，於是我不得不頓下腳步，等著他近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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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見我神色淡漠，崔謹全略擡了眼以後，便很快地低垂著頭，聲音沈沈地響起：“奴才有事要稟告陛下，還望陛下屏退左右。”
說這話時，崔謹全著實算不上客氣。他向來都是中規中矩，極會察言觀色，否則亦也不會被皇兄在臨死之前，安排給了閎兒。
我心中雖說不滿，終歸還是礙著皇兄的顏面，側了頭對小福貴吩咐道：“你們且先到一側去罷。”
小福貴並沒有說什麽，只依言地躬身退到遠遠地去了。
立在石階之上，我幾乎可以看清楚奉先殿前後所有的地方，凝神望著面前的崔謹全，後者站得比我稍稍矮一個臺階，以至於我幾乎是俯視著他。
“說罷，什麽事也值得要朕屏退左右？”沈默片刻，我只如是問道。
崔謹全仍舊是低垂著腦袋，不曾擡頭：“回陛下的話，奴才聽聞今日陛下出宮去了質子府？”
好一個崔謹全，我心中不免冷笑，竟是連我去往何處都弄得清清楚楚，若非他不是皇兄特地交代留下來的，我早就想將他一刀了斷了。
唇角忍不住露出嘲諷的弧度，連帶著聲音亦也十分譏諷地響起：“你在質問朕？”
許是察覺到我語氣不善，崔謹全稍稍頓了頓，方才繼續道：“奴才並非是在質問陛下，只是先帝爺臨終之前曾交代過奴才，奴才這才不得不逾矩，來問一聲陛下。”
崔謹全鮮少會有這般顯而易見的愚蠢舉止，我心中更加不滿，忍不住冷笑道：“你這是搬出皇兄來了？”
崔謹全一動不動，仍舊只道：“奴才不敢。”
我深吸了好幾口氣，方才勉強緩和了情緒，只是語氣還是有些不善，卻沒了方才的咄咄逼人：“說罷，你說著這些給朕聽，究竟意欲如何？”
他崔謹全自幼跟在皇兄身側，而我幾乎算得上是皇兄親手教養長大的，對於崔謹全的秉性，還算是有些了解，自是知曉他大抵是有目的前來，否則亦也不會這般與我說話。
聽我如是道，崔謹全頓了頓，這才道：“陛下的身份本就特殊，先帝爺臨終之前，替陛下掃清了所有的障礙。奴才知曉陛下是怨恨奴才，先前毒死了駙馬爺，只是如今奴才還是要大膽提醒陛下一句，駙馬爺畢竟是出身鮮卑國。”
說到底，崔謹全是擔心我與裴長郡來往密切，會暴露了身份。
可他卻不知曉，我早就已經暴露了身份。
大孟與鮮卑國，雖說因著我與駙馬成婚的緣故，使得關系更為親密了許多，可是終歸還是當年心不甘，情不願被太祖收為附屬國，若是毫無異心，怕是連三歲小童都不會去相信這樣的說法。
我知曉崔謹全終歸還是考慮周到，只是卻不是為了我考慮，怕是為了日後閎兒登基考慮。當真是皇兄的心腹之人啊。
我笑了笑，先前陰霾的心情一掃而散，沒有半點念頭去為難崔謹全，我只擡了擡手，平淡著聲音道：“朕知曉了，你去伺候小王爺罷。若是無事，還是盡量不要離開小王爺。”
崔謹全應諾了一聲，沒有半點遲疑，很快便離開了。
我這才喚了小福貴近身來，他偷偷擡眼去看崔謹全離去的方向，只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是崔公公說了什麽，惹惱了陛下？”
他問的謹慎，我又忍不住笑道：“若是他說錯話，惹惱了朕。朕還能要他好生離開嗎？”
聽了這一番話，小福貴興許是覺得有些道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我沒有等他再去多想什麽，擡腳便往奉先殿內走，小福貴連忙跟上。
待得坐下以後，有宮人奉上茶水，我便接過來，吹去上頭的浮沫，含了一小口。
裴長郡也著實算是小氣，見我前去，竟是直接以冷茶打發了我。我搖了搖頭，頗有一番無可奈何，放下茶盞以後，小福貴湊上前來，又捧上幾份奏折來。
我心中詫異，微蹙眉頭道：“這是哪裏來的？”
小福貴倒是老老實實道：“回陛下的話，這是大司馬方才命人送進宮裏頭來的，說是極為重要，定要陛下親自過目才是。”
景奕冉？我心中疑慮更甚，不知曉這景奕冉的葫蘆裏頭究竟賣的什麽藥，可是終歸還是從小福貴手中接過那幾份奏折。
奏折沈甸甸的，從側面看去，不過三四份罷了，只重量著實駭人，大抵裏頭內容亦也十分豐富。
我一面心存疑慮，一面將那些奏折放到桌案上去，伸手拿了最上頭的那一本，只翻看第一頁，入眼的便是一個極為眼熟的名字——杜仲。
我倒是差點忘記了，這個曾在山東流民之中，做出極大貢獻的年輕將軍。只是自山東流民之災過後，有關杜仲的事情，我便沒有先前那般上心，眼下乍然看見他的上奏，我稍稍楞了楞，卻是想不起來他如今究竟所在何處。
囁嚅半響，我索性擡了頭去問小福貴：“你可還記得，那個平覆山東流民之災的杜仲？”
小福貴聞言，絲毫沒有猶豫便道：“陛下是說，那個杜將軍麽？”
我點了點頭：“你可知曉他如今身在何處，所任何職？”
小福貴眨了眨眼，似是頗為地不可思議道：“陛下莫不是忘了，自杜將軍平覆了山東流民之災以後，返回京城，您就命大司馬擇了北營軍裏頭的一個副將職位，給了杜將軍啊。”
北營軍？我心中越發好奇，北營軍是大孟最為威猛的一支軍隊，裏頭人才輩出，幾乎宮裏頭的護衛，全然都是由北營軍中選拔而出。可是杜仲去了聲名遠播的北營軍，我又怎的會毫無印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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