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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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終歸是皇兄遺詔之上，特地留給閎兒的地方。
我雖然知曉朝榮帝姬李鳳婠，早已經在一年多以前，帶著她十餘年的榮華富貴，還有公主府內上上下下的三百六十五口人，齊齊消失在那一場大火之中。
可是再度提及這個地方，我終歸還是難免心中酸澀。
閎兒自是不知曉我此時心中所想，他只甚為詫異道：“叔父想要帶閎兒去瞧一瞧麽？”
我點了點頭，閎兒在親王府住了不足半年，因著旁人在側教唆，他對我成見越發深厚，甚至還固執認為皇兄與皇嫂之死，皆是與我脫不了幹系，我這才將他給弄回了宮裏頭來。
見閎兒面色無異，我便將心中想法如實告訴了他。小人兒似懂非懂地點著頭，只眉目之間露出希冀來。
待得出宮的依仗於親王府前停下，閎兒率先下了攆。他對於此處本就沒有多少印象，左右待了幾月時間罷了，稚童原本就極易忘事，閎兒難免好奇地打量了一番，方才在崔謹全的陪同之下，朝我走來。
“閎兒記得，這是姑母先前的公主府。”閎兒站定以後，忽的如是道。
我心中一凝，神思有些恍惚，卻又聽見閎兒繼而又道：“說起來，叔父與姑母是雙生子，但是叔父卻比姑母厲害許多呢。”
顧不上旁的憂愁，我只疑惑不解地看著閎兒，直言道：“此話何講？”
閎兒面上突然露出淡淡的哀愁來，他似是回憶起些許往事，聲音變得飄飄忽忽：“姑母總是愛哭鼻子，叔父卻從不曾。”
小人兒露出這樣原本不屬於他的神情，我只覺得臉上的笑意已然有些掛不住了。
可是仍舊還是沒有多大的神情變化，我朝著閎兒走近了些許，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輕聲道：“不是叔父還在麽。”
閎兒這才笑了，眼睛亮晶晶。
我卻不忍再與他多說什麽，沈默地牽了他的手，往親王府裏頭走去。
說起來，這還是此處由公主府變為親王府，我第二次前來。
上一次過來的時候，因著有要事在身，自是不曾對這裏多打量幾番。雖說我在這裏居住，亦也不過才短短幾年罷了，可是這裏終歸還是唯一我能夠追溯駙馬過往的地方。
親王府的格局與公主府幾乎一致，先前內務府的人重建此處，幾乎是按照原先模樣一步一步來的。
我拉著閎兒穿過了回花長廊，記得那湖心亭中，是駙馬常常撫琴所在的地方。
少年夫妻，彼此又並無不和。我那時瞅著駙馬，眼裏心裏，皆是滿滿歡喜的意味，他亦也如此。若是他撫琴，我便在旁側焚香烹茶，宮人們都被打發地遠遠去，獨我與駙馬二人。說起來，還真是情竇初開的好時候呢。
繞過湖心亭，便到了待客用的堂廳。
我不喜與外人交往，這處地方幾乎如同虛設，但因著離湖心亭極近，索性就用以來放駙馬最為喜歡的那個名為“長相思”的琴。
只是如今那“長相思”，早已經隨著大火，葬身無處。
眼下的堂廳擺設依舊，獨獨不見了駙馬的“長相思”。
大抵還是因著我不曾說話，以至於隨行之中，亦也沒有半點聲響，閎兒緊抿著嘴，我偶有傷心之時，只咽下喉間苦澀，方才會發現他神色懨懨。
又走了一會兒，在一處圓門外停下，閎兒扯了扯我的手，只低聲問道：“叔父，閎兒聽聞，親王府是依照原先的公主府所建，可惜閎兒當時年歲尚小，竟是一點都記不得姑母的公主府是何模樣了。”
他說的委屈，我心中不忍，寬慰了他幾句，又道：“內務府那裏本就放有公主府的制圖，若是閎兒想要去看，就隨時讓人送來便是。”
閎兒這才重展笑顏。
雖說眼下親王府並無主子在此居住，可是卻仍舊每日命宮人灑掃，絲毫不見懶怠之輩以至於空置好些時日，也依舊幹凈整潔。
待得行至花園處時，隔著圍墻，另一處隱隱約約傳來一陣悠揚笛聲，其聲獨特，我總覺得好似在哪裏聽過一般，竟是如此熟悉。
見我我微蹙眉頭，一側的小福貴連忙上前道：“陛下，那邊是質子府所在的地方。”
裴長郡麽？倒也有好些時日不曾見過他了，直至此時，我方才想起為何會覺得這笛聲耳熟，原不過是從前駙馬向我所提到的，那與“長相思”匹配的笛子，“長相守”。
這本是駙馬母妃與他父皇的定情之物，只是後來駙馬入了大孟為質，臨行之前，恰逢母妃病重，便將那定情之物，一個交由了駙馬，一個交由了裴長郡。
眼下乍然聽見這笛聲，我自是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從前與駙馬的柔情愜意。
駙馬之死，終歸還是我心頭之上無法觸碰的一處傷痛。
我抿了嘴，再沒了繼續逛下去的興致，喚了崔謹全，讓他將閎兒先行送回宮裏頭去。對於我這般的善變，他們大抵早有了心理準備，絲毫不覺意外，很快地頷首退下。
我又站了好一會兒，那隔壁質子府裏頭的笛聲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我示意小福貴近身來，低聲道：“且先讓人過去瞧一瞧，這吹笛子的是不是鮮卑國質子。若是，便將他請過來，到堂廳說話。”
小福貴頷首應諾，很快地弓腰退下。
我覆又轉身朝著堂廳走去，一路上心煩意亂，著實不知曉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麽事情。
待得小福貴領著裴長郡再度折返回來的時候，我已然命宮人換了三次茶水，越發地不知所措，直至一陣腳步聲緩緩響起，在我面前頓下。
“陛下。”裴長郡的聲音溫和地響起，我登時擡了眼朝他看去，後者一如既往的尋常面貌，偏巧今日多了一絲別樣的風情。
用風情來形容一個男子，好似不大妥當。
我略有些失笑，反倒是越發惆悵起來。略擡了手，示意他先坐下，我這才笑道：“久聽聞鮮卑國皇室之中，有“長相思”與“長相思”二物，如今不曾想到，倒是有了一飽眼福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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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雖然知曉朝榮帝姬李鳳婠，早已經在一年多以前，帶著她十餘年的榮華富貴，還有公主府內上上下下的三百六十五口人，齊齊消失在那一場大火之中。
可是再度提及這個地方，我終歸還是難免心中酸澀。
閎兒自是不知曉我此時心中所想，他只甚為詫異道：“叔父想要帶閎兒去瞧一瞧麽？”
我點了點頭，閎兒在親王府住了不足半年，因著旁人在側教唆，他對我成見越發深厚，甚至還固執認為皇兄與皇嫂之死，皆是與我脫不了幹系，我這才將他給弄回了宮裏頭來。
見閎兒面色無異，我便將心中想法如實告訴了他。小人兒似懂非懂地點著頭，只眉目之間露出希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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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閎兒記得，這是姑母先前的公主府。”閎兒站定以後，忽的如是道。
我心中一凝，神思有些恍惚，卻又聽見閎兒繼而又道：“說起來，叔父與姑母是雙生子，但是叔父卻比姑母厲害許多呢。”
顧不上旁的憂愁，我只疑惑不解地看著閎兒，直言道：“此話何講？”
閎兒面上突然露出淡淡的哀愁來，他似是回憶起些許往事，聲音變得飄飄忽忽：“姑母總是愛哭鼻子，叔父卻從不曾。”
小人兒露出這樣原本不屬於他的神情，我只覺得臉上的笑意已然有些掛不住了。
可是仍舊還是沒有多大的神情變化，我朝著閎兒走近了些許，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輕聲道：“不是叔父還在麽。”
閎兒這才笑了，眼睛亮晶晶。
我卻不忍再與他多說什麽，沈默地牽了他的手，往親王府裏頭走去。
說起來，這還是此處由公主府變為親王府，我第二次前來。
上一次過來的時候，因著有要事在身，自是不曾對這裏多打量幾番。雖說我在這裏居住，亦也不過才短短幾年罷了，可是這裏終歸還是唯一我能夠追溯駙馬過往的地方。
親王府的格局與公主府幾乎一致，先前內務府的人重建此處，幾乎是按照原先模樣一步一步來的。
我拉著閎兒穿過了回花長廊，記得那湖心亭中，是駙馬常常撫琴所在的地方。
少年夫妻，彼此又並無不和。我那時瞅著駙馬，眼裏心裏，皆是滿滿歡喜的意味，他亦也如此。若是他撫琴，我便在旁側焚香烹茶，宮人們都被打發地遠遠去，獨我與駙馬二人。說起來，還真是情竇初開的好時候呢。
繞過湖心亭，便到了待客用的堂廳。
我不喜與外人交往，這處地方幾乎如同虛設，但因著離湖心亭極近，索性就用以來放駙馬最為喜歡的那個名為“長相思”的琴。
只是如今那“長相思”，早已經隨著大火，葬身無處。
眼下的堂廳擺設依舊，獨獨不見了駙馬的“長相思”。
大抵還是因著我不曾說話，以至於隨行之中，亦也沒有半點聲響，閎兒緊抿著嘴，我偶有傷心之時，只咽下喉間苦澀，方才會發現他神色懨懨。
又走了一會兒，在一處圓門外停下，閎兒扯了扯我的手，只低聲問道：“叔父，閎兒聽聞，親王府是依照原先的公主府所建，可惜閎兒當時年歲尚小，竟是一點都記不得姑母的公主府是何模樣了。”
他說的委屈，我心中不忍，寬慰了他幾句，又道：“內務府那裏本就放有公主府的制圖，若是閎兒想要去看，就隨時讓人送來便是。”
閎兒這才重展笑顏。
雖說眼下親王府並無主子在此居住，可是卻仍舊每日命宮人灑掃，絲毫不見懶怠之輩以至於空置好些時日，也依舊幹凈整潔。
待得行至花園處時，隔著圍墻，另一處隱隱約約傳來一陣悠揚笛聲，其聲獨特，我總覺得好似在哪裏聽過一般，竟是如此熟悉。
見我我微蹙眉頭，一側的小福貴連忙上前道：“陛下，那邊是質子府所在的地方。”
裴長郡麽？倒也有好些時日不曾見過他了，直至此時，我方才想起為何會覺得這笛聲耳熟，原不過是從前駙馬向我所提到的，那與“長相思”匹配的笛子，“長相守”。
這本是駙馬母妃與他父皇的定情之物，只是後來駙馬入了大孟為質，臨行之前，恰逢母妃病重，便將那定情之物，一個交由了駙馬，一個交由了裴長郡。
眼下乍然聽見這笛聲，我自是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從前與駙馬的柔情愜意。
駙馬之死，終歸還是我心頭之上無法觸碰的一處傷痛。
我抿了嘴，再沒了繼續逛下去的興致，喚了崔謹全，讓他將閎兒先行送回宮裏頭去。對於我這般的善變，他們大抵早有了心理準備，絲毫不覺意外，很快地頷首退下。
我又站了好一會兒，那隔壁質子府裏頭的笛聲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我示意小福貴近身來，低聲道：“且先讓人過去瞧一瞧，這吹笛子的是不是鮮卑國質子。若是，便將他請過來，到堂廳說話。”
小福貴頷首應諾，很快地弓腰退下。
我覆又轉身朝著堂廳走去，一路上心煩意亂，著實不知曉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麽事情。
待得小福貴領著裴長郡再度折返回來的時候，我已然命宮人換了三次茶水，越發地不知所措，直至一陣腳步聲緩緩響起，在我面前頓下。
“陛下。”裴長郡的聲音溫和地響起，我登時擡了眼朝他看去，後者一如既往的尋常面貌，偏巧今日多了一絲別樣的風情。
用風情來形容一個男子，好似不大妥當。
我略有些失笑，反倒是越發惆悵起來。略擡了手，示意他先坐下，我這才笑道：“久聽聞鮮卑國皇室之中，有“長相思”與“長相思”二物，如今不曾想到，倒是有了一飽眼福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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