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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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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徐元香的關系得以緩和了許多,她不再常奢望留宿於承安殿內。也不知曉她究竟是如何同徐尚書的胞兄言說,總而言之,徐辛夷算是正式入住了中宮,養在了徐元香的膝下。

其實她亦也不過才十四五歲而已,終歸只是一個剛出閣不久的少女罷了。

我不知道從前的徐元香在閨閣之中,是如何期盼自己未來夫婿的模樣,她明明年歲尚小,容貌嬌俏,卻偏巧註定要與我在這深宮之中,度過漫長餘生。

這一日,是素灩失去蹤跡的第十日。

我常常會想,整整十日,可以用來做什麽。大抵足夠讓一個人從京城去往邊疆,亦或是從邊疆,回到京城來。漫長的距離十日足以走遍,而素灩即便留下了什麽蹤跡,十日亦也足夠那些東西,消失不見。

徐元香來承安殿的時候,我不過剛剛下朝。

這幾日朝政繁忙,堆了一摞的奏折,還未來得及讓小福貴伺候我更衣,外間的宮人已然是忙不疊地進來通報了。

我只楞了楞,便讓小福貴前去迎徐元香進殿來。

許是得償所願地將徐辛夷養在膝下,徐元香這幾日的氣色越發好了起來,偶爾與她一道用膳,她亦也是能夠一次吃下兩碗米飯,竟是比我還能吃,連帶著人亦也胖了些。

與其說是胖,其實並不然,只是相對於從前而言,看上去沒有那麽瘦弱了而已。

見著我依舊穿著上朝時所穿的朝服,眉眼之間湧上一絲詫異來:“陛下怎的還沒有換常服?”

她顯然是踩著時辰過來的,我笑了笑,見她手裏提著食盒,便轉移了話題,問道:“皇後手裏提的什麽?”

徐元香連忙往前走了幾步,將食盒放在桌案上,一面取出其中的東西,一面輕快道:“近來天氣轉涼,時常忽冷忽熱的,臣妾便燉了枸杞羊肉,正巧陛下下了早朝,便趕緊過來了。”

待得食盒打開,一股濃郁的肉香味道撲面而來。

其實我不大喜歡吃羊肉,因著總覺得它膻味極重。只不過如今徐元香已然都端過來了,我若是再拒絕了她,倒是真將她的一番好意給糟蹋了。

思及至此,我抿了抿嘴,煞有其事道:“有勞皇後了。”

徐元香莞爾一笑,小心翼翼地打開湯盅的蓋子,從中盛出一小碗湯來,捧到我的面前:“陛下先嘗嘗看罷,臣妾特地去禦膳房討教了一番,還將人家秘不外宣的傳家法寶都給討了過來呢。”

徐元香的語氣輕松,似乎還有一些小小的得意洋洋。

我忍不住地加深了面上的笑意,接過來她捧上的那碗湯。

奶白色的湯,上頭飄著幾顆枸杞,看上去並不油膩,反倒是有一股不同於尋常肉湯的清香。我用湯勺嘗了一小口,全然沒有我素日裏所喝的羊肉湯當中的那種膻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為勾人的醇厚肉香。

我不免胃口大開,不過幾口,那碗盛地滿滿的湯,便空了下來。

徐元香甚是滿意道:“陛下覺得如何?”

她這一番話顯然是有些欲蓋彌彰,明知故問。我將空碗遞給了她,板起臉,“嗯”了一聲,只道了一句:“還不錯。”

徐元香掩嘴一笑,覆又盛了一碗湯奉上。

我從不知曉徐元香竟是有這般厲害的地方,待得喝完了她所帶來的那一湯盅的羊肉湯,我仍舊還是有些意猶未盡。

只是無奈腹中飽脹,著實沒有半分的空位,我這才依依不舍地讓徐元香將湯盅拿下去。

徐元香應諾了一聲,很快便離開了。

上朝之前我其實並未用膳,按照宮中慣例,要等到下朝以後,方才傳早膳。

待得徐元香離開以後,小福貴覆又進殿來,弓腰問道:“陛下,可是要傳膳。”

話音落下,我忍不住地打了一個飽嗝,唇齒之間全然那羊肉湯的清香,搖了搖頭,我只讓小福貴伺候我更了衣,將朝服換下,穿上了常服,便又讓他將昨日未曾批閱完的奏折呈上,我又一一翻看了一次。

今日的奏折顯然多了好些,也不知曉這些大臣們哪裏來的那麽多要上奏的事情。翻來覆去,左右都是同樣的事,無非都是些家長裏短,還有些戶部哭窮,兵部裝可憐的折子。我一連看了幾本,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登時便沒了心情。

小福貴在旁側斟了一杯茶水,雙手奉上。

我接了過來,含了一口茶水,溫熱的茶水入喉,我這才覺得精神好些了。

“今日可要什麽加緊的奏折麽?”待得放下茶杯以後,我便如是問道。

小福貴略一沈吟,忙道:“回陛下的話,今日大司馬特地呈上了一封奏折,要陛下務必趕緊看一看。”

聽了這一番話,我便急聲道:“快些呈上來。”

小福貴應諾了一聲,只彎腰在桌案上翻了翻,很快便將他口中的那封大司馬呈上的奏折給翻找了出來。

景奕然一向做事都讓我甚感意外,當那封奏折呈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大概楞了許久。

我頭一次見到這麽厚的一封奏折,小福貴將它壓在了最底下,以至於我一時之間並沒有發現,如今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也不知曉景奕然究竟是所謂何事,方才寫了這麽厚的奏折。

接過奏折以後,沈甸甸地分量使得我越發好奇起來。

翻開是梳洗的墨香,景奕然的字我倒是極為熟悉,同他的人一般,看上去都十分地俊逸清秀。我略掃了一眼,看清了上頭的幾個字,突然楞住了。

與其說是一份奏折,倒不如說這是一份名單更為準確。

上頭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許多我熟悉,亦或者是不熟悉的名字,後頭一長串跟著的是一些商鋪和土地,還有一些人名與地名。我一連翻了好幾頁,皆是大同小異,唯一的不同便是,這些人名下的財產懸殊極大,有多有少。有人是單純的貪汙受賄,有人則是放縱自家的人肆意搜刮民脂民膏。

我花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方才將這本極厚的奏折給看完。

腦子裏頭是一片空白,唯獨心裏儼然怒火中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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