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秾和張言約好下班在戲院附近的美食街見， 張言提前到了， 葉秾遲到了一會，趕來的時候他已經點了菜。

葉秾是工作結束直接趕過來的， 既沒有回家換衣， 也沒有重新打扮，她連補粉都沒來得及，鼻尖下巴的粉底有些脫妝，坐到張言對面對他說：“抱歉， 有事耽誤了。”

張言很能理解：“沒事， 工作嘛。”

店員送上飲料， 他說， “我怕時間來不及， 就先點了，有幾樣是你點過的菜， 煎三文魚可以嗎？。”

“可以。”吃什麽葉秾不計較， 這樣更節省時間， 但飲料是冰的，她最近不能喝冰，只是笑一笑喝了面前的茶水。

兩個人單獨坐在一起， 才發現除了工作他們之間還真沒有別的話題可聊，張言先問她：“最近工作忙嗎？”

“比之前要輕松一些。”七月的婚禮市場會短暫回冷， 四月到六月才是旺季， 七八月太熱， 對新郎新娘都是考驗， 天氣一熱有很多構想不能實現，比如草坪室外婚禮，葉秾就不會建議新人們這個時候辦。

張言看過MARIAGE D’AMOUR的案例，他想多了解葉秾的工作，問她：“你是怎麽想得到這麽多的主題呢？”

“每對新人對自己的婚禮都有初步的構想，我要做的只是細化它、呈現它。”店員送上蘑菇濃湯，葉秾喝了一口，她今天忙了一整天都沒顧得上吃飯，到現在才喝上第一口熱湯。

她今天去跑章經理介紹的那家商場了，實地丈量展區的尺寸，配合每一樓的商鋪預先定下了設計的基調。

在章經理的嘴裏這只是一單小生意，是舉手之勞，可這單小生意算下來也比葉秾做一場高檔婚禮設計賺得錢更多，而且留展更久。

“你的工作很有趣味性，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愛好當成是工作的。”張言說完開始介紹他自己，他的畢業院校，工作經歷和目前的基本經濟狀況。

他把這次邀約當成是另一種相親了。

葉秾沒有打斷他，她餓壞了，把烤好的餐前面包泡在濃湯裏，吃得額角微微泌出汗意，假裝認真聽他說，偶爾給他一點回應。

手機在葉秾的腿上輕輕震動，每震動一下，她的嘴角就更上翹一分，她知道是陸揚在發微信給她。

陸揚簡直是個話嘮，從下飛機開始就不停的拍照片，在短短半天裏，他就學會了用濾鏡和修圖軟件。

然後他就沒有停過發照片給葉秾，有時是街景，他在買章魚丸子吃，他在等紅綠燈，他在自動販賣機邊買120日元的各種飲料。

有時又是純景色，天空、花朵、河流，偶爾還會拍一個小視頻給她看，看低淺河灘上的水多麽清澈。

葉秾今天很忙，從早到晚都在奔波，偶爾停下來看一看他的微信，都能輕松一下心情。

對面張言已經說到他的房子還有多少年的貸款了，葉秾喝完了濃湯，開始吃煎三文魚，魚肉很軟，不用刀切，用叉子送進嘴裏。

腿上的手機還在震動，她解了鎖，低下頭看了眼，是陸揚發了一張自拍照。

他站在東京塔前，大概是同行的人替他拍的，長腿配著身後亮燈的東京塔，照片還把路人讚嘆的目光也拍了進去。

用思思的話來說，陸揚是個大帥比，是可以憑照片當網文男神的。

葉秾點開這張照片，彎了眼角，張言以為她是滿意自己的狀態，他奮鬥多年，現在確實相對輕松，他說：“我父母都已經退體，他們有醫保和退休金，以後的生活負擔並不大。”

葉秾放下叉子，她聽夠了：“我想你誤會了，我同意看話劇，並不是想和你再進行一場相親。”

張言笑了：“我知道，但這樣更有效率，你可以先了解我，然後我再了解你。”

葉秾知道張言已經算是一個能沈得住氣的追求者了，他在她的身上花了時間也花了精力，但這種了解和接觸不是她想要的。

“你不覺得這樣目的性太強了嗎？”葉秾不再吃了。

“做什麽事都有目的，我浪費了十年的時間，經營一場沒有結果的愛情，我想你是可以理解這種感受的。”

因為之前浪費了太多時間，所以現在爭分奪秒。

但愛情中一切的美好，應當是自然而然發生的，而不是短期之內制造出來的。

如果葉秾想要結婚，那張言確實是個不錯的對象，兩人面對面，把彼此的條件列出來，在天平上稱量，應該是樁平等和諧婚姻。

可葉秾不想結婚。

葉秾笑一笑：“可以理解，但我現在並沒有結婚的想法。”

張言有些吃驚，他記得葉秾的年紀已經不小了，“我知道你想繼續發展事業，我也很支持女性在職業上的奮鬥，但感情生活也同樣重要。”

他還以為葉秾是那種務實的女人，沒想到她身上也還保存著天真浪漫。

“是，感情生活是很重要，但我並不想邁進婚姻生活。”

張言自以為自己明白了葉秾的心態，她還沒有從上一段感情的陰影裏走出來，他可以給葉秾更多的時間。

接下來張言沒有再繼續討論感情問題，他把話題往淺處說，聊了聊要看的話劇，說了些時下新聞。

後半段的氣氛又變得好起來，但葉秾心裏覺得這次約會過後，就不再有下次了。

看完話劇到家已經快要十一點，葉秾一打開門，就看見小菠蘿趴在門墊上，它已經睡著了，翻著毛茸茸的肚皮，兩只小爪子縮在嘴邊，身體一起一伏的打著呼。

葉秾彎腰碰碰它，它睜開眼，一翻身站起來，“嗚汪”著繞在葉秾腳邊打轉，葉秾揉了揉它的腦袋，它這才覺得滿意了，像條小尾巴那樣，跟在葉秾腳邊。

陸揚掐著時間打視頻電話過來，葉秾一接通就看見他穿著深色浴衣，剛剛泡過溫泉，正在喝冰牛奶，他先問：“話劇好看嗎？”

“話劇是挺好看。”她沒猜到兇手，幸好話劇精彩，要不然還不知道回來的路上兩人要聊些什麽才好。

張言把她送到小區門口，葉秾下了車長長籲口氣，一個人獨處比她更自在，也更舒適。

葉秾把小菠蘿抱起來給陸揚看。

菠蘿一聽見爸爸的聲音就激動得狂搖小尾巴，隔著屏幕看見陸揚的臉，用爪子不斷去扒，舌頭就舔在手機屏幕上。

葉秾趕緊把它拎開點：“怎麽樣？日本好玩嗎？”

陸揚帶了一個半空的箱子去的，才剛剛兩天就已經填滿了，他逛街的時候又買了一個新箱子，裏面全都是給葉秾的禮物。

什麽毛絨公仔音樂盒，香水絲巾小手帕，凡是團隊裏女作者們買的，他全跟著買了一遍。

本來他這麽帥，也有未婚的女孩打他的主意，可一看他走到哪裏都不忘女朋友，又都偃旗息鼓。

陸揚看了花火大會，還給葉秾買了一套浴衣，他千挑萬選挑了個紫陽花的圖案，覺得葉秾穿在身上一定特別漂亮。

她一直都散著頭發，要是把頭發盤起來……陸揚對著那件浴衣發花癡……

至於口紅，他挑了個葉秾用過的牌子，上回替她酒醉，收拾包的時候看見的，把他覺得好看的顏色全掃了一遍。

大家去逛奢侈品店的時候，陸揚牢牢她跟自己去看電影的時候背的小包，她穿T恤牛仔褲，背著小方包的樣子很可愛，於是他又買了一個。

人人都知道陸揚有個寶貝女朋友，走到哪裏都要給她買東西，拍照片，於是問他：“你怎麽不把女朋友帶出來一起玩，自己補個差價就行。”

陸揚低下頭，要是她肯跟他一起旅行就好了。

葉秾明天要去團建，要收拾行李，她把手機擱在桌上，自己進進出出拿東西，陸揚的嘴巴就沒停過，告訴她哪一家的蟹好吃，哪一家河豚魚好吃，他把一條街上有名的店都吃過了，巴巴告訴葉秾：“以後我可以給你當導游。”

葉秾有一搭沒一搭的答應他兩聲，把防曬霜裝進背包裏，陸揚替她查了天氣，告訴她說：“後天臺風大雨，你帶把雨傘，大雨的時候千萬不要在外面活動，一定要註意安全。”

葉秾笑：“我知道了。”

一直到葉秾準備睡覺，陸揚依依不舍掛掉電話，他說：“我明天早上去看日出，拍視頻給你看好不好？”

葉秾終於躺到床上，頭陷進軟枕裏，她關了燈，陸揚看不見她的臉，但她能看見陸揚，他喋喋不休了一個晚上，可葉秾一點也不覺得他煩。

不論給不給他回應，他都沒停下，葉秾舉著手機，知道自己這邊是一片黑暗，可陸揚還是專註的盯著屏幕，她打斷了陸揚的話：“等你回來，我們去看電影怎麽樣？”

這是葉秾第一次主動開口約會他。

陸揚失眠了，他泡過溫泉，火氣上湧，冰牛奶都沒壓下去，這一次是真的流了鼻血，揪了兩個紙巾團插在鼻子裏，一邊止血一邊任由想像馳騁，離他們再次接吻應該不遠了。

陸揚做夢也沒有想到過，僅僅是二十四個小時之後，他就實現了這個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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