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面沒有放音樂, 導航儀小聲的在提醒前方有攝像頭需要減速。

秦唐開了一段距離，然後笑著開口：“我這個年紀和地位，想在我身邊的女人不知有多少。”

秦玉半握緊了手心。

“但你媽媽性格哪裏都好, 就是有一點點倔, 我想如果我到時候做錯了, 等你媽媽醒來，就不會原諒我了, 我等了這麽多年, 總不能白等吧。”

秦唐開了音樂, 悠揚女聲緩緩響起，這是一首比較老的歌，在秦玉半小的時候，媽媽帶她讀書的時候，總是喜歡在旁邊放這個音樂。

“那如果她醒不過來了呢？”

“那你也太殘忍了。”

父子兩個突然都笑了起來, 秦玉半終於釋懷。

快到高速站, 秦唐減了速, 前面車有一點多, 時間已是傍晚, 他問：“晚上一起吃飯嗎？”

秦玉半已經很久沒有跟他爸一起正兒八經的吃過一頓飯。

少年看著前方的車流笑了笑, 就在秦唐以為，他不會答應的時候，又聽他兒子開口說：“今晚去吃羊蠍子吧。”

叮咚一聲響，雪山上千年的冰融化，春天已經過去，夏天已經持續了好久。

小時候媽媽去上課，秦玉半吵著鬧著要去，媽媽沒辦法就帶著他去, 那時候秦唐下海經商，家大業大的，有人綁架了他，為了保護她自己被歹徒打了腦袋，並且抱著他滾下了樓梯之後，至今昏迷不醒。

秦玉半那時候年紀小，失望又無力，但是這是一段無可挽回的結果，秦唐和他一樣沈浸在失去愛人的悲痛中。

一晃很多年。

秦玉半有時候覺得也許有時候他並不是討厭他爸爸，而是不喜歡他自己。只不過想讓自己的悲傷與難過，還有將自己的自責轉移一個方向，借以此來逃避自己內心的難過。

吃飯的時候，秦唐問他以後想幹什麽？

秦玉半的回答還是一樣：“考國防。”

秦唐從鍋裏撿了一塊骨頭說：“我希望你從事商業。”

秦玉半不答應：“如果我不想呢。”

秦唐也許是今天心情好，倒也沒有反駁他：“那等你國防大學出來，再進公司也行。”

鍋開煙霧裊裊，秦玉半看著他爹，想了想沒掃他興，也不答應，“吃飯吧。”

——

從夏到秋，從秋到冬，後半年的學習但時間變得很快，每天到達教室都能看到大家在座位上認真學習，課間也不再吵鬧。

溫滿滿覺得秦玉半這個學期變了很多，往日的戾氣不在，臉上多了三分笑意，春風旭日一般，見著誰都笑。

甚至還在聖誕節的時候邀請六人組一塊兒去他家。

那天剛好周六。

上午進行了一場考試，下午沒有課。即便是高三的學生也有節日的儀式感，平安夜嘛，林之凡問他們要不要一塊兒吃個飯。

他書包裏還揣了五個蘋果。

秦玉半正在翻溫滿滿滿的考試卷子，聞言說：“吃什麽吃，去我家吃嗎？”

他這話一說林之凡還以為她拒絕了，便道：“你現在怎麽回事？天天心裏除了讀書就沒別的是吧。”

秦玉半挑了挑眉問他：“不去？”

“去哪兒？”

“我家呀。”

林之凡：“……”

啥玩意兒？真去他家呀？

溫滿滿在課間的時候問他：“去你家幹什麽呀？”

秦玉半逗她說：“帶你見家長呀。”

溫滿滿一下子變的很震驚的看著他，下一秒就想說自己不去了，秦玉半笑出聲說：“逗你的還真信，難道你想見家長呀？”

自打話說開之後，秦玉半就變得肆無忌憚，什麽都敢說，溫滿滿有時候拿他特別無奈。

“想吃什麽嗎？”

溫滿滿擡頭問：“你媽媽做嗎？”

秦玉半沒接茬，他也沒跟她說過自己媽媽的事情，搖搖頭道：“不是，家裏阿姨做。”

溫滿滿想了想：“我想吃烤串。”

“出息。”然後他給家裏打了個電話。

這是溫滿滿第一次去他家，怪好奇的。林之凡背著好幾斤的大蘋果，特別的沈，一到客廳就趕緊把書包放下，放到地上的時候聲音還挺大，江小鹿笑出了聲：“在你書包裏放炸彈了啊。”

林之凡抱著書包說：“不是炸彈，是寶貝。”

江小鹿：“什麽寶貝，拿出來給我們看看？”

林之凡伸出手指搖了搖：“不行，時候未到。”

家裏阿姨接到了秦玉半的消息之後又驚又喜，這可是她來秦家這麽多年來秦玉半頭一次帶同學回來，當即她就打了個電話告訴了秦唐，秦唐說：“那多給他們做些吃的，怎麽鬧騰也無所謂。”

於是茶幾上琳瑯滿目擺著各種零食水果，阿姨還在廚房裏忙活，搞得一群人怪不好意思，小朋友們擠在廚房邊上說：“阿姨，您不用這麽麻煩，我們吃零食點外賣就夠了。”

溫滿滿滿心裏過意不去，於是上前一步說道：“阿姨，要不然我們自己來吧。”

“這哪裏行啊？阿姨一個人就可以了，你們去外邊玩啊。”說著又把他們趕了出去，江小鹿看到廚房裏的烤箱眼前一亮，立刻接話：“不用了阿姨我們真的可以自己來，我給他們做一個蛋糕吧，我可會做蛋糕了，在家裏媽媽都不讓我做，來到這裏您就讓我做一次嘛。”

小朋友們圍一圈，雖然身為客人，但是七嘴八舌畢竟情真意切，讓阿姨實在是難以拒絕，加上秦玉半說：“阿姨您就去歇著吧，這邊我們來就行了。”

“那行吧，你們晚上不是要吃燒烤嗎？我把菜和料給你們備好了，你們自己放進烤箱裏就可以了。

“有沒有燒烤架？”

秦玉半偏了偏頭：“外面有烤箱，外邊有燒烤架，如果你想自己烤的話也可以。”

“真的呀，那咱自己烤嗎？”

林之凡說著就要出去：“在哪兒呢？”

“院子裏有一個小的烤架，很久沒有人用了，廚房裏還有一包炭火。”秦玉半把那包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炭火給抱了出來遞給林之凡，林之凡一開門出去，冷風直往領子裏灌動了，他一步還沒邁出去又給縮回來了，於是尷尬的笑了笑：“算了，我覺得用烤箱烤也特別好。”

溫滿滿喜歡吃肉，廚房裏的食材備的特別齊全，連烤串的簽子都給他們準備了。

江小鹿已經上手和面了，溫滿滿滿和葉秋就動手開始串烤串。

樊非去洗了手，然後對林之凡說：“來幫忙呀，楞著幹啥，不想吃飯了啊。”

自己動手烤串是個新鮮事兒，小朋友們向來都吃的是現成的，頭一次自己串自己蘸醬。溫滿滿給自己穿了兩個巨大的雞翅，然後擺在一旁：“這個是我的。”

“幼不幼稚？”秦玉半嘴上說著，然後又串了幾個大的都放在了她旁邊。

如願的烤串上了桌，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半，秦玉半去冰箱裏拿了幾瓶果酒出來，江小鹿把烤好的蒜香面包也端在了桌子上。

除了烤串還有北極蝦，這玩意兒是秦唐從國外直接運回來的，拿出來解凍了就能吃。

“生的？”溫滿滿拿在手裏看著。

“甜。”秦玉半剝了一個放在她嘴邊。

“喲~”四個人起哄，溫滿滿就算在他們身邊已經變的特別自然了，面對這種架勢還是招不住，順勢就往後面躲，秦玉半提溜著她的領子把她提溜回來，手裏的蝦放在她碗裏：“別躲，好好吃飯。”

林之凡說：“秦玉半你偏心。”

秦玉半淡淡瞥他：“這不是正常操作？”

“哦~”大家又起哄一波，江小鹿左手一個烤翅右手一個烤茄子，背靠在壁爐上說：“幹脆我們玩個游戲吧。”

“什麽游戲？”

“真心話大冒險啊。”

隨便拿一個空瓶子放在桌子上轉，“轉到誰誰就回答真心話or去大冒險，反正幹吃飯也無聊嘛，玩玩唄？”

溫滿滿啃著骨頭沒有意識到這是個什麽游戲，於是點點頭：“好啊。”

其他人倒也沒有意見。

江小鹿清清嗓子：“那誰先開始？”

林之凡：“誰出的主意誰先開始。”

江小鹿：“……”

轉就轉，有什麽大不了的。江小鹿按著瓶身，五雙眼睛齊齊盯著，江小鹿在轉之前強調：“瓶口離誰最近就是誰啊，真心話不許撒謊，打冒險不許耍賴啊。”

“快轉快轉！”

呼啦一聲瓶身轉動，溫滿滿目不轉睛地盯著，直到它停下來。

……江小鹿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之凡大笑，“有意思，自己轉到自己，那你是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啊？”

江小鹿憋了一口氣：“真心話。”

“哦，那我問了啊，你幹過最蠢的一件事情是什麽？”

江小鹿把頭轉過去：“沒有。”

“我不信。”

江小鹿揮拳作勢要打他：“本姑娘這麽聰明像是會做蠢事的人嘛？”

林之凡看了她半天，深深點頭：“像。”

“……靠。”她不打死他她就不姓江！哼！

“下一個我來。”林之凡迫不及待，用力轉動瓶身，溫滿滿自剛剛的一輪觀摩已經沒有什麽危機感了，覺得這個有系和平時也都一樣，於是放心的吃起烤串。

旋轉速度下降之後，瓶口緩緩對準……

“滿滿！”

溫滿滿嚇一跳，擡頭一看瓶口對準她，心下一慌，但是瓶子沒停，以微妙的速度轉向了秦玉半，她松了一口氣。

江小鹿眼前一亮：“我可以問問題嘛？

“問問問。”林之凡道。

溫滿滿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江小鹿眼睛一閉，縮到葉秋旁邊求安全，但嘴上不停問：“一個問題，在場有你有喜歡的人嘛？”

溫滿滿的心提了起來，盯著江小鹿擠眉弄眼，江小鹿裝作看不見的抱緊了葉秋。

秦玉半挑了挑眉，靠在椅子上看了一看溫滿滿，氣定神閑道：“有。”

“哦吼。”旁觀者的聲音不約而同。

溫滿滿唰的紅了臉。

一局問一個問題，江小鹿很上道的轉瓶子：“再來再來。”

溫滿滿不想玩了。

這次的瓶口指向了她。

溫滿滿捂住額頭，崩潰。

江小鹿差點沒興奮的拍桌子。

“溫滿滿！”

“我大冒險！”溫滿滿急急忙忙說道。

江小鹿歪著腦袋：“你確定？”

溫滿滿瞧著她這不懷好意的模樣遲疑了一會兒道：“不確定……”

“那你？”

“真心話吧。”她慫。

“好嘞。”江小鹿喝了口可樂想了會兒，直接開口絕殺溫滿滿：“你初吻還在嗎？”

“哦吼!!!”旁觀者不約而同地聲音比剛剛更大了。

“艹，江小鹿有你的！”林之凡是佩服了。

溫滿滿：“……”

秦玉半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的猝不及防，正在喝可樂呢，結果一口噴了出來。

這反應，嘖嘖。

四雙眼睛齊齊盯著溫滿滿。

溫滿滿想了很久很久，久到江小鹿說：“沈默就是默認，你快點說吧。”

溫滿滿咬唇：“不在了。”

秦玉半：“咳咳咳——”

人間迷惑秦玉半：？？？

不是他也沒親她啊，她怎麽就不在了？？？

旁觀者拍著桌子跟過年發紅包似的熱鬧，完全瘋了，勁爆的，非常勁爆，沒想到這倆人表面上正正經經，暗地裏操作可騷。

然而秦玉半的心思跟他們完全不一樣，他看著溫滿滿問；“怎麽久不在了？”

溫滿滿回想之前的某個夜晚，小聲支吾：“你那天不是……”

她截下半截話，戳了戳自己的額頭。

秦玉半回想起來，氣笑了，這傻了吧唧的小孩。

“笨蛋，額頭吻不是初吻。”

溫滿滿眨巴眼睛；“嗯？”

秦玉半摸了摸她腦袋。

溫滿滿才反應過來：啊！

那她豈不是暴露了自己！

“哦，額頭吻啊——”

江小鹿面不改色：“刺激，再來!”

她有一顆八卦的靈魂，但是事實證明，人在極度興奮時最容易翻車，江小鹿只有一顆想挖別人家八卦的心。

當瓶口擦過溫滿滿路過秦玉半對準林之凡的時候，溫滿滿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默默祈禱一定是被神仙聽到了。

林之凡什麽都不帶怕的往後一靠說：“問啥趕緊問。”

江小鹿對他不感興趣，沒有問題。

秦玉半把剛剛自己回答的問題拋給他：“在場有你喜歡的人嗎？”

仿佛有那麽一瞬間，氣氛突然靜了幾秒，江小鹿楞神過後第一個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玉半你是想不出來問題了嘛？”

林之凡看著笑的前仰後合的女孩，嘆口氣。

江小鹿轉頭問他：“不會真有吧？”

“嗯。”

“誰啊？”她下意識問。

“你。”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鴿了好多天，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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