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祭月節，所有每條主幹道上都掛滿了各種各樣的花燈。這些花燈大多都是從河裏打撈上來的，就是那些才女們寫的，也有少部分是書院提供的白花燈，讓來此聚會的書生們自己添上的。

江瑟瑟看了幾盞燈就沒有什麽興趣了。兩世為人，她雖然被人說是草包郡主，其實她文才武略已然超越了許多的大家。但江瑟瑟實在是不喜歡琴棋書畫這類東西的，她更喜歡的是拿著鞭子馬上的肆意。

遠處傳來一道道爭論之聲，張公子道：“我們過去看看。”

“好。”江瑟瑟正看得無聊，聽到有吵架聲，頓時神情一震。

看著她眼睛在夜空下如兩顆最亮的星子，忽閃著看熱鬧的光芒，虞清禮不禁寵溺地笑了起來。

“看來你終於找到了樂趣了。”虞清禮的聲音如詩般的低沈中帶著磁性，讓人仿佛回到了母親的子宮中，安全而溫暖。

江瑟瑟沒來由的一澀，有些不好意思。難道她表現的這麽明顯麽？

“走吧。”虞清禮伸出手在江瑟瑟的腦袋上揉了揉，一副無可耐何的樣子。

張公子正好回頭看到，不禁羨慕道：“江小公子，你表哥對你真不錯。”

“……”江瑟瑟眨了眨眼，虞清禮什麽時候成了她的表哥了？不過想到虞清禮是虞蕭秋的兒子，而自己又是斐冷風的女兒，應該算是堂兄妹，張公子見他們兩人姓的不同，認成了表兄弟也是情有可原的。

虞清禮笑了笑道：“我們家就這麽一個弟弟，自然是當成寶的。”

“……”江瑟瑟愕然，沒想到虞清禮這樣的人也會說謊，還說得這麽雲淡風清。果然是海水不可鬥量，人不可貌相啊。

虞清禮沖著江瑟瑟眨了眨眼，江瑟瑟瞪了他一眼，然後虞清禮笑了起來。

張公子不知道這麽一會，兩人已經鬥了一個來回，直嚷著：“快，我們快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說不定能撿個漏什麽的，那就發了。”

江瑟瑟無語地看著張公子，撿漏？你以為這是在逛古董攤麽？還撿漏？

見江瑟瑟明顯不相信的樣子，張公子小聲道：“你可別以為我是騙你，告訴你，我好些書畫都是這麽撿來的。”

“……”江瑟瑟差點脫口而出，你確定撿的都是真跡麽？

張公子仿佛知道江瑟瑟所想，得意道：“絕對是真跡，你放心，哪天帶你去欣賞一下，不過說好了，看可以，借是絕對不可能的。”

江瑟瑟翻了個白眼，攝政王府裏好些個古畫，有的都是絕版的，她至於看上張公子收藏的那些書畫麽？

“走吧，你去了就知道了。說不定又能碰到哪個冤大頭。”張公子只扔了這麽一句就急急的走向了圍觀的人群。

江瑟瑟不禁懷疑張公子之所以每年來這裏，吟詩會友是假，為了占便宜是真。

“他是有個才氣的。”虞清禮看著張公子的背影笑道。

江瑟瑟不禁看向了張公子，此時因為好些人都圍在那裏，張公子根本就擠不進去，然後張公子就在那裏跳來跳去的，加上他今日穿著一件淡青色的袍子，整個人讓人感覺就是一只青蛙在跳著。

“噗！”江瑟瑟禁不住地笑了起來。

也許是江瑟瑟的笑聲驚動了張公子，也許是張公子實在擠不進去，張公子又屁顛顛地跳了回來。

“江小公子，你身上有沒有水囊？”

“幹嘛？你還想拿水射他們不成？”經過這一會的接觸，江瑟瑟對張公子的了解後，知道張公子絕對不是那種按步就班，循規蹈矩的人，弄不好會做什麽出格的事。

“怎麽可能？我是那種人麽？”

“那你要水囊做什麽？”

“你放心，不會給你惹禍的，你快把水囊給我吧。”

江瑟瑟一把扯下了虞清禮腰間的水囊，遞給了張公子。

張公子接過後，一溜煙的跑了。

“他幹嘛去了？”江瑟瑟不解地問。

虞清禮笑道：“等他來了不就知道了？”

不一會，張公子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水囊裏冒著一股股的熱氣，把江瑟瑟嚇了一跳：“張公子，你弄這麽多開水，別燙著人啊！”

“燙不了，你摸摸！”

江瑟瑟不摸，張公子就把水囊直接扔到了江瑟瑟的手裏，把江瑟瑟嚇了一跳，不過入手溫暖的感覺，讓她知道這裏面是溫水而不是開水。

江瑟瑟聞了聞：“溫泉水？”

“呵呵，是不是和開水很象？”

江瑟瑟扯了扯唇，呵呵的兩聲。

“走，你們跟緊我，不然進不去可別怪我。”

虞清禮與江瑟瑟緊跟著張公子，這時只聽張公子大叫：“讓開，讓開，水來了，冒著熱氣的水來了，燙著了手可別怪我啊！”

書生的手相當於妓子臉，沒有了手就沒有了前途，眾書生嚇得讓開了一條路，張公子趁機和江瑟瑟虞清禮跑了進去。

等他們三人溜進去後，後面罵聲一片，紛紛指責張公子拿開水害人，太過分了。

張公子慢悠悠的倒出了些水，洗了洗手。眾人瞠目結舌後，不再說話了。

張公子把水囊還給了江瑟瑟，擠眉弄眼道：“怎麽樣？這個辦法好吧？”

“呵呵。”江瑟瑟幹笑，然後指向了正鬧得不可開加的幾個人：“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這時只聽一個書生道：“新月如弓，殘月如弓，上弦弓，下弦弓，我說你們對不出來吧？既然對不上來那就願賭服輸，你們得把吳道子的山牛圖輸給我！”

“秦和，你急什麽？憑什麽說我們對不出來？我們這不是在想麽？”

“就是，難道你還不讓我們想一會麽？這不是想騙我們的畫麽？”

“秦和，你做人要厚道！”

“想想想，你們都想了多久了？要是你們想一輩子我也等一輩子麽？我已經讓你們想了一註香了，還不夠麽？”叫秦和的書生不滿的脹紅了臉。

“秦和，你也說了這是絕對，既然是絕對，哪是一時半會能想得出來的？”

“可是當初你們也沒說要一輩子的時間想啊，好吧，算我倒楣，我不賭了，把我的畫還給我。”

“憑什麽不賭啊？你既然開了賭局，就得等著我們拿出下聯，哪有你說不賭就不賭的！秦和，你這是耍我們麽？”

“你們講不講理啊？讓你們對，你們對不上，那我不賭了，你們又不讓我把自己的畫拿走，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秦和，你跟我們講王法？你知道我們是誰麽？再說了，當初可是大家說好的，你拿出絕對跟我們賭，我們贏了拿走你吳道子的百獸圖，我們要輸了，把吳道子的山牛圖輸給你是不是？現在我們還沒對出下聯，所以你不能把百獸圖拿走，要拿走也得等到我們對出下聯來！不對，等我們對著下聯來，這畫你也拿不回去了，所以這圖就得在我們手裏放著。”

“簡直就是豈有此理！要是你們一輩子對不出來，我的百獸圖還不得在你們手裏一輩子麽？”

“對啊，誰讓你跟我們賭時沒說好啊！”

張公子一聽是吳道子的畫，又是百獸圖，又是山牛圖，身為吳道子的忠實信徒，早就心癢難搔了。

“等等，讓我看看，百獸圖在哪裏，山牛圖在哪裏？”

張公子沖到了前面，眼睛都亮了起來。

正和秦和對陣的幾個公子見張公子跑了進來，伸手推搡起張公子：“去去去，你在這裏搗什麽亂？快走，快走！”

張公子雖然腦子聰明，但身手卻不是行的，別看那幾個公子看著不顯山露水，分明是家裏請過武教的，隨手一推就把張公子推了個趔趄，倒在了地上。

“你們怎麽打人呢！真是豈有此理！”

張公子站了起來，拍了拍袍上的塵土後，對著那幾個書生怒目而視。

“打你怎麽了？誰讓你這麽闖了進來？告訴你，打你是輕的，要是惹急了我們，弄死你你都是白死！”

“簡直豈有此理！”張公子氣得臉都紅了。

“太過份了！”

“簡直欺人太甚 ！”

“這天下還有沒有王法？”

“告訴院長去！”

“對，找院長去！”

眾書生義憤填膺，指著那幾個書生議論紛紛。

那幾個書生臉色一沈，指著眾書生道：“剛才你們哪個說話的？給我站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眾人一看這架勢哪還敢站出來，不但不站出來，反而生怕被這幾個書生記恨了，倒退了數步。

這麽一來，江瑟瑟與虞清禮卻變成了往前站出來了。

幾個書生看向了江瑟瑟與虞清禮，目光落在了江瑟瑟腰間的一枚玉佩上，眼中閃過一道貪婪之色。

“是你們剛才說我們哥幾個的是麽？”為首的一個書生伸出手指向了江瑟瑟。

江瑟瑟冰冷的目光落在了那書生的手指上，瞇了瞇。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怎麽著，那書生只覺一股股的涼意從手指上泛起，仿佛這根手指隨時都會離開他的手掌般。

他如被蟄了般縮回了手，外強中幹道：“我跟你們說啊，沒你們什麽事，識趣的麻溜給我離開。”

江瑟瑟非但沒有離開，反而更進一步，走到了秦和的面前：“秦公子，你這百獸圖賣不賣？”

秦和能為了山牛圖不惜拿出百獸圖來賭，自然是喜歡吳道子的畫到極點，這書生愛畫自古便是窮死也不會賣畫的，江瑟瑟這話要是在平日裏問秦和，必會引起秦和一頓的臭罵。

可是秦和雖然愛畫，但不是傻的，知道今兒個這百獸圖怎麽著也弄不回去了，現在這位小公子出面買他的畫，說是買畫，未必就是為了幫他。

如果這位小公子真的是落井下石想借機買他的畫，那他也認了，總歸比白把畫送給了那幾個敗類來的好！

所以秦和幾乎沒有想就道：“賣！”

“行，這是五百兩銀票。”江瑟瑟直接把小手伸到了虞清禮的面前，虞清禮扯了扯唇，從懷中掏出剛贏的五百兩銀票還沒捂熱的五百兩銀票交給了江瑟瑟。

江瑟瑟把銀票塞到了秦和的手中：“你看看銀票對不對！”

秦和只一眼就看出這是真銀票，不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他結結巴巴道：“不用這麽多，這畫是我給吳道子放了兩年鴨吳道子先生送我的。”

“……”江瑟瑟的唇狠狠地抽了抽，這位吳道子倒是養了多少只鴨了，張公子養了兩年，秦和還養了兩年，弄不好還有別人也養了兩年。

秦和這話才一說完，張公子眼睛一亮：“秦兄，你也為吳先生養過鴨啊！真是太好了！”

秦和也激動道：“難道這位兄臺也給吳先生養過鴨？”

“當然！”張公子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我為吳先生也養了兩年的鴨，吳先生說了讀書人養的鴨連鴨子都帶著幾分書卷氣！”

“對啊，對啊，吳先生也是這麽對我說的，我跟你說啊，我認識文兄，豐兄，龍兄，平兄，還有賈兄，他們都為吳先生養過鴨子呢！吳先生真是好人啊！”

“……”江瑟瑟聽著這幾個胸，怎麽這麽別扭啊。

“你們要敘舊一邊敘去！”之前為首的書生惡狠狠地打斷了秦和與張公子之間的對話，指著秦和道:“姓秦的，你有什麽權力把我們的畫賣掉？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我的畫怎麽就不能賣了？對了，現在這是位……這位小公子，你貴姓啊？”

“我姓江！”

“好，現在這畫是江小公子的了，你們還是快把畫還給江小公子。”

“還？做夢吧！”為首的書生走到了江瑟瑟的面前，蠻橫道：“小子，本來看你年紀小，我不想和你多計較，哪知道你卻是個沒有眼力價的，這畫今兒個你是留下也得留下，不留下也得留下！”

“怎麽？你還想強搶不成？”江瑟瑟冷冷一笑。

“搶？這是願賭服輸！”

“好，願賭服輸，現在你們沒有對上下聯來，輸的是你們吧！”

“沒錯，我們現在是沒有對上來，可是不代表我們以後對不上，所以我們沒有輸！”

“既然你們打賭要對下聯，現在沒對上來，就把畫先押著吧，等你們什麽時候對上來，再來拿兩張畫！”說完，江瑟瑟不等為首的書生反應過來，直接伸出手指插向了那書生的眼睛，書生大吃一驚，連忙拿手去捂眼睛，趁著這功夫，江瑟瑟很輕易地把他懷中的兩副畫拿到了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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