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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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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活著,沒有人願意去死,但是如果眼前只有死路了,那不妨試著……去為別人留一條活路。

真是奇怪,上回靈力反噬,已經覺得痛苦到快要不能忍受了,這一回,不僅被藥力灼燒經脈,還身受重傷,又必須堅持戰鬥,他卻仍是撐下去了。蘇牧不由得想,人的潛力是無窮的。

同時應對著兩個強過自己的敵人,身上傷口不斷增加,蘇牧還有心思胡思亂想,又或者說,他現在完全是下意識地在躲閃出手。而吳家兄弟從一開始游刃有餘的戲耍,到此刻也多出幾分煩躁,再有吳越一催促,心態早已變化——蘇牧的名聲並不僅僅由赤霄真人而起,他們不殺死蘇牧,日後就是蘇牧手刃他們。

但是即便被殺死,難道蘇牧會讓姓吳的全身而退?

原來不是炮灰,是隊友啊,勉強也能算是金手指的一種吧?別慌啊,主角的氣運從來很好,所以他的師弟理當活下去。

蘇牧勉力勾起嘴角,把同樣幾近透支的小初收回靈獸袋,攥在手心裏,看向淩琛的方向,“是我連累你了。”

青衣浸血,黏在身上竟覺沈重——一個人身上原來有這樣多的血可以流啊。

一劍如血河天降,劍光所過之處,草木皆無生機,除此之外,便無威勢外洩。掠奪了許多生機作為後續,又沾染黑鳳之血,這一劍可以算作淩琛發揮的極致,或許他這一輩子,能劃出的最銳利最迅捷的鋒芒,不過是此刻。

吳越受傷沒有出手,而說要改和淩琛結盟的芍華也不出手,他們目的不同,卻都希望蘇牧死。芍華固然要吳越吃虧,但也不想看見對淩琛影響力巨大的蘇牧活著,至於蘇牧死後如何從兩個元嬰期手中保住淩琛,那就看重情的蘇家公子能為師弟做到何等地步了,就算不成,吳越是不敢在殺死同宗兩個弟子之後,再對玉心宗宗主的弟子下手的。

蘇牧說的連累,正是因為芍華的緣故。

因他而招來的針對,也因為他,淩琛和芍華並無感情。芍華的舉動不過是投註,淩琛氣運不到,死於吳越之手,芍華就不介意再換個人兩情相許,淩琛前景好,熬不過去劫數也是泡影。

明知道只要淩琛服一句軟,待自己一死,那位賭性頗重的公主就敢全力相助,可蘇牧說不出勸淩琛的話,而淩琛更做不出那樣的事。

往前數個幾年,蘇牧絕不會想到,自己會甘願為恨不得每天罵了八百遍的主角去死,然而淩琛,就只是淩琛而已啊。所以借著那威勢無匹的劍光,蘇牧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甩手而出的是一葉飛舟,稍微頓了一下,就把靈力調動到極致,對淩琛比了個口型,“信我,上去!”

飛葉見風就長,卻沒有放出完全形態時那般大,不過是夠一兩人騰挪開來而已,而葉片越小越輕,速度就越快,淩琛一上去,飛葉就即刻遠離了這片戰場。

指甲把掌心掐出血來,淩琛按住葉舟邊緣,再次執劍而立,直至見到陷入絕境的蘇牧在西來掩護下拋出藤蔓,掛在葉舟上拖曳而上,他也不曾松開劍柄。

並不是結束。

飛葉速度雖快,載上兩個人也別想逃出元嬰期的搜捕,甚至沒有時間去給執法長老他們發求救訊號,蘇牧咬緊牙關,咽下口中血水,才眨了眨眼,“賭一把?”

淩琛還未說話,就發現葉舟一頭撞向了一個空間裂隙,在凜冽的風暴中飄搖不定,然而他們確實逃脫出來了。

“他們逃走了。”芍華難免臉上陰沈,這是她想過的最壞的結局,天極宗不會把家醜外揚,吳越可以靠玄機峰峰主轉圜,她卻必然要被玉衡宗主當作給天極的交代。

吳越捂住手臂上的血口,冷笑一聲,“不,這是最好的結果。”

連吳家兄弟都是松了口氣的,笑如彌勒的吳之中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露出幾分憐憫,“去死靈之地,可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怪不到我們頭上。”

而能活著從死靈之地回來的人,千年不過一兩個,且就算出來了,修行之路,也斷的差不多了。

就算蘇牧承天之佑回來了,誰會為了兩個廢人,往死裏得罪一個前途可期的修士和一座主峰呢?

比起親手殺死蘇牧,這樣的結局當然更好,玄機峰甚至不必直面赤霄真人的怒火,畢竟只要人未死,再深的因果也不會心生感應的。等赤霄出關,蘇牧只怕已是一副白骨了。

芍華美目流轉,拍了拍胸口,燦然一笑,“我倒不知死靈之地什麽來頭呢?”

話說的親昵嬌嗔,仿佛之前的事全然不曾發生一樣。也不能這麽說,她待吳越的態度是比之前好很多的,不再拿著捏著,極識時務地表露出親密溫柔。

溫柔並不是芍華的風格,然而高冷之人僅對一人溫柔,才最讓人招架不住啊。

“是讓姓淩的永遠爬不回來的地方。”吳越捏了捏芍華柔若無骨的手,感受著那細膩香滑的觸感,卻沒有略過她臨陣反水的事。

芍華當然不會認為吳越是個會色令智昏的人,而且她知曉,這人心狠著呢,不過那又如何?她總有辦法得到想要的,“就許你算計我,不許我還你一回了?”

是吳越想殺人,卻哄她說只是約人出來揍一頓出氣——當然她心裏是知道吳越的算盤,不過這不妨礙她拿來作借口?而吳越信不信呢?

男人總是把美女看得太輕啊,芍華彎著眼笑,春冰乍破化作一汪水,“扯平了,你哪天去玉心宗?”

結成道侶,才是真的一榮共榮,一損共損,吳越會選擇最好的路。互相借勢,又人財兩得,怎麽不好?

蔻丹染就十指纖纖,血一般的艷麗。

特意帶來的魔寶沒能直接置蘇牧於死地,用來偽裝現場竟是足夠了。細致地抹去一些痕跡,再令魔寶自爆,魔氣便沾染了荒土,再加上雕敝的樹木,越發像是經過一次道魔大戰了。

雖然不怕丹霞峰的人,但是能抹去線索甩鍋給別人,吳越為什麽不幹?

只提丹霞峰,是因為赤霄真人的護短脾氣人盡皆知,而執法長老會為一個入門沒兩年的弟子動手?天極宗所執之法,可沒有一條說是能僅憑猜測就給人定罪的。

然而吳越到底是料錯了執法長老。

蘇牧與淩琛離宗三日未歸,本命玉牌雖未破碎,卻失去了光澤,且被隔絕了聯系。這足夠使他們的友人憤怒了,楚非一時沒了鉆研戰畫的心思,和連玉樓一起去找了褚長風,只為了請得秦長老一窺卦象。

不是天極宗沒有精修蔔算之術的人,只是那位長老正是玄機峰一脈,素來與丹霞不和,楚非也沒法子請動。而碧陽門的秦長老相對比較好說話,褚長風倒也是真心待蘇牧,全力去求了這位前輩。

卦能算得運,卻算不得命,至少沒有想象中的萬能。楚非花了三日,奔波勞碌,找到的無非是蘇牧失蹤前最後出現的地方罷了。那是經過了一場惡戰的戰場,魔氣肆虐,劍氣經久不散,而枯死的樹木藤蔓,更仿佛隱喻著主生機之道的蘇牧是何等境況。

楚非能找到地方,天極宗也不會更慢一步,而那些魔氣果真誤導了不少人,更隱隱有人把矛頭指向叛出合歡宗的落月——之前蘇牧因其重傷,事情沒有傳揚開來,但總有些有門路的人探聽到了,有前事為證,這說法倒似模似樣。

“我並不信。”楚非斬釘截鐵道,他踱了兩步,“落月做不出來。”

“承蒙看得起,若不走這趟,我怎會知曉自己竟給丹青妙手楚非留下了如此好的印象啊。”落月從暗處走出,尚藥坊是蘇牧的地盤,人雖不在,有其他人看著,也算安全。

楚非冷笑,“你也做不到!蘇師弟和淩師弟的本事,哪至於被你逼到那等地步,你又正被魔道黑市懸賞,哪來的人手時間去圍攻?”

“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不多。”落月搖著扇子,慢吞吞地補了一句。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楚非,笑容帶著七分邪氣,“宗門天才的隕落,往往不是因為外力。”

緝商性子急,眼又哭得紅了,只咬著牙問:“那你說是誰?你說,我去為他們出氣。”

是出氣不是報仇,只要人未死,就有希望。

落月重重地嘆口氣,“你們自己不去查,指望我這個嫌犯?”話音一轉,他又道:“不過作為盟友,我總要找找剛結盟的友人流落何處了。”

楚非愕然,“結盟?”

“阿彌陀佛,事情得從大比期間說起……”明塵走出來擔起了溝通的重任,落月的性格,註定只會給人插刀,別想他好言好語地與人解釋。

只有明塵是個例外,也只有明塵說話,他不胡亂挑釁插嘴。

明塵和落月有懷疑的人,吳越和玉心宗芍華勾結一事,還是他們先查出來告訴蘇牧的,不過是沒有想到,不斷的挑釁之後是滔天殺機。

沒有證據,但對於一些人來說,並不需要證據。

執法長老等了三日又三日,仗劍去了玄機峰找吳峰主切磋較量,把人打出重傷來,臨走前還手一抖,作為切磋戰場的玄機峰被削平了一半。他目光冷然,和平時沒有什麽兩樣,似乎並不認為自己做了怎樣過分的事。

吳越遠遠看了一眼,只覺得身處冰天雪地,赤身無遮,再被那目光掠過,簡直恨不得把所有事都坦白出來,拼命克制住自己之後,那白衣劍仙已飄然而去。

“一報還一報,剩下的,應由清明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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