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戲做全套，蘇牧當然不會顧首不顧尾。

顧家的十三郎與十五郎拜訪了好友，又看不上什麽無名文會，當日就離開了錦州，似乎計劃著隱瞞身份去北疆。而打登仙臺方向，來了一對名為穆蘇和穆琛的兄弟。

這是一對很有些本事的兄弟，非常的適合招攬。

“你有這等資質，哪個門派去不得，怎麽如今還……”青陽門的常百草也知曉此次幾派共同謀劃不好為外人所知，但是面前這人的資質太好，又沒有門派牽掛，讓他視而不見未免太難了。

危險因素，還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是？

蘇牧微微一笑，“明人不說暗話，我若拜入青陽門，我家弟弟必要一起，而且我是什麽待遇，他也要得。”

比起當哥哥的來，名喚穆琛的弟弟，資質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一個是天靈根築基後期，一個四系雜靈根還在練氣，這放一個待遇，哪個人會服氣？

即便常百草脾氣不差，這回都生出點不滿來。他怎麽說也是個結丹修士，一個築基期也敢這樣隨口提要求？

然而青陽門不過是個附屬於上陽宗的小門派，這麽多年來資質好如穆蘇的弟子實在屈指可數，就是多了一個拖油瓶又如何，還真少了一點子資源不成？如果只有這個要求，應下也是無妨。

年輕人到底考慮事情不夠周全，因為自己兄弟的本事進了內門，資質修為又差太多，那個穆琛還想在門內過得多好？

“如果阿琛只能進外門，我便也在外門。”蘇牧補充了一句，拍了拍淩琛握緊他衣襟的手，“兩兄弟，一世人，我得看顧著他才放心。”

這麽一退讓，常百草才生出的不滿也沒了。如果有個雜靈根的拖累，都能以散修之身修至築基後期，那入門之後，豈非能與幾個大宗門的親傳弟子相較？

“哪裏又是什麽難事，自然一起入內門，不過拜師時不能一起罷了。”常百草盯著淩琛看了一會兒，沒從那雙眼睛裏看出陰霾，只見對兄長孺慕之思，對此人心性倒滿意了一點。

就入門一事達成共識，常百草還有一事相詢，“只是我倒有些好奇，你們是怎麽看出漢宇是個修士的？”

蘇牧不慌不忙，心中自然有一套說辭，“實不相瞞，在下先找到的，是青陽門到了凡俗界的消息。”

不管常百草又驚又懼的表情，也似乎不在乎一個結丹期修士眼看就要動手滅口，他輕快地道:“何必如此。一介散修，總要有點門路才能在修真界站住了。倒不是刻意盯著貴派，只不過……這回是針對的天極宗吧？”

“你和天極宗有仇？”常百草神色莫名，“那樣的話，小廟容不下閣下這尊大佛。”

“有仇？那也是單方面的。”蘇牧翻手打開折扇扇了兩下，臉上適時地露出不忿的表情，“之前與您說過的話，我對天極宗也說過。”

而如今卻並非天極宗的弟子，便意味著同樣的條件，天極宗是拒絕了的。

對比之下，雖然顯得青陽門不如天極宗了，但常百草還是在心裏嗤笑不已，這種得罪人的事，也只有那個總是覺得老子天下第一的天極宗能做的出來了。

“據聞那赤霄峰主甚喜他那木靈根的弟子清牧，他確實是個護短之人……你也是可惜了。”常百草似乎真的很為旁人感慨一般，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仍舊不太相信，天極宗已經闊氣到不介意趕出一個資質如此之好的人，畢竟都是木系天靈根呢。

“天極宗清牧……已經結丹了。”淩琛和蘇牧如出一轍的微笑僵硬了一下，看著自家“兄長”，目中流露出痛苦與不甘——是他拖累了“兄長”啊。

蘇牧先給淩琛的表現豎了個大拇指，然後也開始飆戲。他從腦海裏調出韓平和華素公主的平時表現來，依葫蘆畫瓢地擡起下巴，“那又如何？丹藥服食過多，對修煉可沒好處，至於其他，我也不缺那點資源。”

是的，有資質的人自然可以驕傲，甚至在一些人眼裏就應當驕傲，即便驕傲過頭也沒有關系。

有本事，手段思維又尚稚嫩，這種人是大多數小門派喜歡招攬的人才，心性方面呢——傲慢一點囂張一點，是完全不被介意的。

“師父，真的要把進入秘境的名額勻給他們麽？我們宗門本來也……”莫漢宇在穆家兄弟走後，立刻求見了青陽門此番作為帶隊的常百草，頗為不甘地發問。

“本來也分不到多少，是不是？”常百草沈著臉，神色並不多麽好看，但怒火不是對著本門弟子的。只是他想起青陽門如今境況，嚴厲地看了莫漢宇一眼，“近日你都做了什麽？陳洛瑤那小姑娘也值得你那樣獻殷勤，無心修煉！”

莫漢宇牙關緊咬，一時想的是師妹那嬌容玉貌，一時又想到她當著自己的面也毫不遮掩對兩個凡人小白臉的興趣，半晌握了握拳，“那……她是陳長老的孫女。”

“先鞏固好你的修為，秘境裏若有機遇，能鞏固了你築基的根基，日後的大比上你也好多點底氣。”常百草總歸是說了，就不知道有沒有被聽進去。

等到莫漢宇站在自己房間門外，才恍然意識到——他分明是去同師父說秘境名額一事。

有機遇……鞏固築基期……這話聽起來，簡直就像是師父認定了自己不能在秘境中得到什麽太好的秘寶一樣，是看輕了他，還是這秘境壓根就沒有想象中的有用？

想通了秘境中沒有太好的東西，莫漢宇就不太在意名額一事了。

一個入口出現在凡俗界的秘境，能有什麽好東西，反正常百草作為結丹期是不稀罕的。青陽門是上陽宗的附屬宗門，他多少猜出點東西——玉心宗發現秘境，然後牽了頭說要一起探索，獨獨漏了天極宗，大抵是有兩點想法。

一來多少歷練一番新生代弟子，許有人得了機遇在大比中壓天極一頭;二來還是為天極宗，在眼皮子底下出了這麽大動靜，天極宗一點不知，那可丟了大面子。

不過是點面子！上面一句話，宗主甚至長老這樣地位的人是不會去過多關心的，底下的人就要不能有絲毫輕忽地去辦，只為了玉心宗的宗主在幾月後能一句笑談惹得天極宗執法長老微變臉色。

常百草心緒浮動，如果穆蘇的消息準確，天極宗蘇牧已然結丹，那……天極宗到底是沒有到衰弱的時候。

罷了，比起那些，碧陽門更是肉中之刺。

青陽門和碧陽門同屬上陽宗之下，之間競爭卻更激烈。不，是以往激烈，如今的青陽門早已淪落於二三流之間了，是以常百草並不拒絕仍有疑點的穆家兄弟，畢竟他沒有值得圖謀的東西，弟子令也記錄了二人名字。

秘境名額是他給穆蘇的甜頭，秘境中對上碧陽門，就是穆蘇的投名狀。

“各人的利益所在並不一樣，當他們認為值得的時候，為著眼前的東西，不會介意忽略掉更遠的利益所在。”蘇牧是這麽同淩琛講的，他像是好為人師一般，把顧如交給他的，又告訴了淩琛，“青陽門可不管天極宗玉心宗上陽宗之類的事，碧陽門才令他們如鯁在喉。為著爭一個高下，青陽門不會深究太多。”

淩琛似乎看蘇牧看得出神，只在他註意之前先讚道:“也是姽婳姑娘本事難得。”

易容的畫皮就罷了，連註入弟子令的精血，都能用墨水偽裝。能維持的時日是短，但誰會時時去瞧，瞞過一瞬間已然足夠。

蘇牧把玩著兩枚金令，笑容狡黠，“小琛的法門亦是難得，喏，秘境的鑰匙，送上門來的，你且收好啦。”

他實在開心，淩琛在他面前顯露得越多，越說明這孩子心性淳樸，而自己肯定不會辜負這番信任就是了。

“這個秘境，莫非很了不得？那些宗門都……”淩琛接了東西，就挨著蘇牧坐過去，端著他喝著的茶水也飲了一口。

有著小潔癖的蘇牧不知怎的竟未註意，摩挲著青花的茶盞，先把各項事情安排了下來——登仙臺正輪到天極宗值守的百年，倘使出了紕漏，接任務的弟子肯定要被責罰，他既然有機緣撞破了秘境一事，少不得暗中傳個消息過去，再和師父告個假，其他的就只需要去秘境中玩玩了。

“不是大事，四大門派雖有爭鬥，但亂不起來，那就沒事。”蘇牧指尖點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的，“估計就是想下天極宗的面子。”

只要天極一直強大下去，其他門派就只能維持著修真界現有格局，但一旦落難……如書中所寫的天極宗，便好似一朝成了眾矢之的，這些門派的小心思，只怕今日已有了。

沒有喝茶……淩琛失望地看了一眼茶盞。也是，並非靈泉靈茶，無甚好喝的，他這麽想著，就好像之前小心翼翼喝了一口還品出甜味的人不是他一樣。

“對了，小琛，你結丹的機緣恐怕快到了呢。”蘇牧瞧出他心裏的失落，雖弄不清頭腦，還是出言安慰，說出來的話頗有點子神神秘秘的味道。

在凡俗界找機遇結丹，比蘇牧僅是築基難多了。

淩琛沒有任何懷疑:“我會努力跟上師兄。”

蘇牧真心實意地拍他肩膀，“拭目以待啊。”

要問蘇牧怎麽如此肯定秘境裏有機緣——知道什麽是天命之子嗎？他親兒砸！這點運氣還是有的。

淩琛突然覺得自家師兄看過來的目光特別特別的慈愛→_→

作者有話要說：

蘇牧:自己黑自己一把，感覺還不錯→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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