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一篇真正意義上的完結文,感謝一直看下來的小夥伴們。 (8)

關燈
微一閃,害羞地低下了頭。趙紫薇不覺得奇怪,小表哥陳桓一直在她面前一直都這樣,雖然也已經十二歲,長相氣質都頗為陰柔,像個女孩子。

但等到趙紫薇再往下一瞧,頓時楞住了,是她!心中頓時一股滋味,酸澀難言。那坐在一個少年身邊的打扮明艷的少女,是……

眉妃,謝眉嫵……

她正在拿起眼前的一杯茶,微微掩口,喝完了,紅唇微潤,然後擡眼,往四周那麽就那麽一瞥。

就那麽一瞥,四周似乎都杳然失色。她眼中帶著一種隨意,一種嫵媚,一點冷艷,她現年不過十三歲,穿著一身累珠疊紗粉霞茜裙,頭上挽著樂游髻,頭戴木潤蘭花金步搖,這樣的裝扮比朝中的流行的更加超前,華貴而又典雅,但這種裝扮顯然不適合她,仍然有掩不住的風情從眼角眉梢露出。

人人都知道已故的定遠侯謝將軍有個明若煙霞,艷若桃李的女兒。

人人都知道她小小年紀便有不可一世的眉眼,行動坐臥就有說不出的風流,誰都可以預見她將來的風情萬種。

但她艷名雖然熾熱,但是目光卻眼高於頂,聽說至今沒有定下婆家。

禦花園裏,燈火通明,大紅宮燈亮如白晝,趙紫薇被拉回了那個陰暗的宋國宮廷。

那一日,五月四日,海棠開得艷極了,是她的生辰。

她在宮中枯坐一日。想著舊日裏在故國過生辰的場景。熱鬧非凡,而今故國不堪回首,她低低哀泣,只覺得生無可戀,但是想起九方生,她又決定隱忍到底,畢竟趙國不是沒有覆國的希望。

一直到了,月上中天,她決定去睡一覺,剛剛命人吹熄了等,只聽見湘簾碰撞的聲響,她心中一驚,知道必然是宋良辰,果然,一個黑影帶著一股酒味撲面而來,宋良辰棲身上來,就要撕扯她的衣裳,她當然不從,與他廝打,卻顯然比不過他的力氣,他只是低聲咒罵了幾句,然後將她的身子按倒在床上,雙手扼住她的手腕,身子壓住她不安分的雙腿,然後帶著酒氣的嘴唇鉆到她的頸中去汲取香氣,然後將一丸藥灌入她的嘴唇中,這藥麻痹四肢,但卻讓她神志清醒,她瞬間就失了力氣,一滴淚從眼角無聲的劃過。

她身上或許很熱,她覺察到了她胸口額上的水珠,還有他濃烈的男子氣息,身子上沈重的觸感,甚至是羞於言說的顫抖和顫栗,但她感覺不到痛,也感覺不到快樂,她只感覺到渾身刺骨的冰冷……

他精力旺盛強大,強大的令人絕望。

曾經何時,她也曾經貪戀過他的氣息,他的強大,他的溫暖……

而今,全成了屈辱!一個沒了國家的公主,一個襄助仇人的公主,一個愚蠢的以愛情至上的公主,她賭了一次自己的愛情,賠了自己的全部。

月華如練,沒有星星沒有風。

過了沒多久,殿外傳來人聲。

“眉妃特來給萍妃祝壽。”聲音在涼夜裏,顯得分外魅惑動人。宋良辰皺眉,喘息著離了趙紫薇的身子。“進來吧!”

宮燈被點亮,眉妃穿著一身大紅低胸舞服,露著一痕雪脯,一雙玉雪一般的纖足,立在殿中。

眼波橫橫,嘴角妖嬈帶笑,見了宋良辰在這裏似乎滿腹的委屈一般,“皇上怎麽也在這裏?我是來給妹妹祝壽的。”

說罷,便擡起白白的手臂,扭動如水的纖腰,在地上赤足跳了起來。

煙波流轉,處處含情,絹帕襲來,聞見陣陣香風。

“當筵秋水慢,春山眉黛低。”那人僅僅在腰上圍上衣物,赤著上身,歪在床上,斜著一雙深不見底的朦朧醉眼,嘴角含笑,輕輕地招手,“來……”聲音暧昧低沈,謝眉嫵含羞帶怯地走了過來,又道:“萍妃妹妹在這裏,這怎麽好……”

只聽得一聲驚呼,謝眉嫵已經仰面在床上。

宋良辰將她往床邊一推,就俯身下去,謝眉嫵嬌喘中扔不忘再用腳一蹬,趙紫薇就已經被丟在了冰涼的地上。她全身的麻痹沒有過去,渾身不管怎麽努力,也只能使得身體微微顫抖。

她永遠忘不了那微微搖顫的龍床,以及他從她身上爬起來後扣上玉帶對她的表情。那樣輕蔑,那樣厭惡,帶著飽食之後微微倦怠和滿足,“留你一命,已是仁慈,別不識擡舉!好好伺候主子為上,明天我看你是否學會了伺候人!”

從那以後,她見了那床就惡心地渾身發抖,想要自殺,但卻聽到了腹中懷有胎兒的消息,她日日煎熬,不知道是否該留下這個孩子,但是當時的謝眉嫵替她做了決定。除了她,再不會有別人了。

重生以後,她寧願永遠都不會見到她。可是她也知道,同在趙國,早晚有一日會碰見。正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和那個男人,帶給她無限的痛苦。

趙國亡國後,她被押往宋國,封為萍妃。而謝眉嫵也被封為眉妃。到了那個時候,她才發現,原來宋良辰早就和謝眉嫵在一起了,而眉妃告訴她,他們是真愛……

真愛……呵……好諷刺的真愛……

她就在眼前,跟她哥哥謝談坐在一起。那眼神中的風情撥動萬種,這樣一個萬中無一的尤物,男人誰會不喜歡呢。

趙紫薇微微有些失態,她微微閉眼,但奇怪的是,她居然沒有流眼淚,是啊,奇怪,她為什麽要為他們流眼淚呢。前世已過,全看今生。這一世,她不會再錯走前生的路。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恢覆了元氣。然後再往下看去。

果真,在場的少年們幾乎都看向了謝眉嫵,張遠的兒子張昭眼睛看著微微呆滯,而陸正的兒子陸正則在他父親沖著謝眉嫵擠眉弄眼,顯然是想引起美人的註意,待他父親回頭看他,馬上垂手看地。這些人趙紫薇都認得,這一世,到現在為止的不同是,伴讀的多了一個九方玉郎,而教書的師父變成了太師大人九方臯。其他的人都沒有變。

陸正見了自己兒子的樣子,微皺眉頭,似乎低聲對他說些什麽,“機靈點”趙紫薇似乎聽見有這麽幾個字。

陸大人啊,您的兒子剛才那機靈樣兒您是沒看見啊!

趙紫薇長得眉眼俊俏不假,粉嘟嘟的、鮮嫩嫩的,水靈光鮮,還帶著嬰兒肥,自從晴善來了之後,她的臉蛋越發圓潤了,怎麽跟人家削尖了的臉蛋比?趙紫薇稍稍有些不忿,怨懟地看了看身後的晴善。晴善見她看她,微笑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趙紫薇覺得自己被她的笑容治愈了。

自己雖然心裏酸酸的,但是似乎心裏沒有那麽恨了!

她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地抓緊了趙祁的龍袍,趙祁將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裏,溫柔地問她:

“阿薇是不是餓了?”

趙紫薇覺得自己已經被完全治愈了。這一世不比前世,她還有父皇,劉嬤嬤,寶扇她們。

沒人看她又怎麽樣,她照樣能夠將趙國覆興!她照樣是大趙獨一無二的長公主!

於是她收拾心情,嘴角微笑地愉悅地再往下看時,謝眉嫵擡眼朝著她看過來,見她正在微微笑著,帶著幸福的滿足感,美目中閃過一絲嫉妒,憑什麽她有個當皇帝的父親,於是她連忙將目光轉向別處,微微冷哼了一聲。

他哥哥謝談註意到了自己妹妹的表現,暗中地瞪了她一眼。謝談今年剛滿十六歲,青春年少,就襲了已故父親的爵位,定遠侯。風流瀟灑,氣度不凡。見了趙紫薇看他,他微微含笑回應,目光中有種深意。

不知道,為什麽趙紫薇打了個寒戰。

謝眉嫵與宋良辰交好,這也就意味著謝談也與宋良辰交好,當時參與政變的必然有謝談,宋良辰與謝談裏應外合,才使得大趙國破家亡!原來如此!大趙百年基業,先前也有大破宋國的經歷,又怎麽會被宋國軍隊輕易拿下?!

十三歲那年,將她推下高樓的那只手,會不會是謝家的?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就要開啟上學模式了,親們看文愉快!

☆、皇後爭寵

趙紫薇正在胡亂猜測,只聽得皇後道:“皇上,臣妾的大哥善於吹角,不如就讓哥哥來吹奏一曲助興?”

趙祁道:“久聞右相善於吹角,一直未有耳聞,今日愛卿就為大家吹奏一曲吧!”

陳英起身道:“微臣怕單獨彈奏有辱請聽,”又沈吟片刻道:“不如這樣,幼時在家中,皇後娘娘常與先皇後在臣吹角的時候舞劍,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再邀請皇後娘娘舞劍。”

趙祁心中微微一動,道:“哦,是嗎?”

皇後道:“皇上,臣妾確實經常在家中與姐姐一同舞劍,不過技藝不精,唯恐被皇上和諸位大臣恥笑。”

趙祁道:“皇後不必推辭,快快演奏吧!”

角聲響起,一開始便及其輕快,猶如初生牛犢,陽氣充沛,而後雄壯激昂,仿佛戰士的雄心勃勃,縱橫四海,保家衛國,壯心不已,響至最高昂處,卻忽然陡然下降,似乎是遭逢巨變,軍營被襲,主帥被擒,戰士軍前百戰死,而後聲音越發嗚咽淒涼,在清涼的月光下,顯得淒清無比。而皇後則舞劍配合,一顰一笑猶自帶著英氣,絲毫不像平日的皇後。

兩人配合的如此只好,默契如此之深,其中的淒涼意境,讓紫薇驚訝不已。這樣的一場劍舞,非但不和時宜,即使學得在像某一個人,也不能讓人激起憐愛之心吧?

但更讓趙紫薇感到奇怪的是,自己父皇的眼神比她還要奇怪。

他看向皇後的眼神帶著點迷戀,又隱隱含淚。

一曲終,趙祁仍然在震驚當中。

謝談忽然起身道:“皇後娘娘和陳丞相的一曲角聲,一支劍舞,配合的如此嚴絲合縫,實在讓臣下佩服,但畢竟中秋佳節,實在是太悲切了些,不如來些歡快的歌舞,才符合佳節的氣氛。不如讓小妹來為皇上舞一曲。”

趙祁微微怔著,良久道:“不錯,是太過清冷了些。”

謝眉嫵一聽,嘴角一彎,笑得胸有成竹。只等待皇上再發言,允準她跳舞。

誰承想趙祁卻一言不發。

謝眉嫵不由得心中氣憤,微微跺腳。

紫薇見父皇一言不發,知道他應該還是沈浸在剛才,但所在之人,無一人出言提醒,空氣仿佛凝註在這些微清冷的夜,涼月滿天,有促織聲聲,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只覺得清脆淬亮,聲嘶力竭,翅膀都快要磨破了一般。趙紫薇忽地又想宋宮的幽暗的時光來,不由得深吸一口氣,眼看著

趙祁回過神來,讓謝眉嫵跳舞,但似乎沒有看見周圍似的,紫薇趁著趙祁楞神的事件,就悄悄地挪到邊上,繞進了一旁的園子裏。

踩著路上的鵝暖石,心裏覺得亂糟糟的,擡頭看向一輪滿月,深吸了一口涼浸浸的空氣,疏木朗月,趙紫薇覺得心中的氣悶去了許多,腳步便漸漸輕快起來。

忽然有一聲響起,“好巧,原來公主也在這裏。”

趙紫薇擡頭一看,滿臉笑意站著的一位華服公子,不正是侯爺謝談。紫薇看見謝談就想起他與宋辰之間或許存在的瓜葛來。

趙紫薇沒有做聲,謝談未來軍功卓越,執掌趙國兵馬,連陳英都敗在了他的手上,想來本事定然非凡,他來到這裏,也定然不是偶遇,難道他也想攀她這公主的高枝兒?謝家雖是侯門,卻無父母親友可靠,於是便可憐謝談和謝眉嫵這一對美玉兄妹,不得不在自己的婚事上為自己打點。故此,謝眉嫵才攀上了宋辰吧,而謝談,多半也有攀附她的意思。趙紫薇心底冷笑,一個趙國公主,一個宋國世子,這兄妹兩人好算計!

見趙紫薇不說話,謝談毫不氣餒,“聽聞公主福星降臨,祈雨的美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趙紫薇笑笑,她當然不能現在與他撕破臉,她知道謝談從小沒了父母,身邊雖有不少人圍著,但都是圖謀老定遠侯的家底而來,謝談從小看破世態炎涼,心思敏感,如果你對他冷言冷語,他雖然面上無變,但心裏會心生怨恨。現在他畢竟還是十六少艾,若是對他溫和一些,或許他今後便不會黑化了,如果能夠將他從宋良辰陣營中拉過來,那就更好了。說起來,宋良辰比他要變態多了。

於是趙紫薇這才甜甜一笑,仿佛剛剛認出他來似的,俏生生的臉蛋在月光下越發顯得瑩瑩,“我認得你,你是謝侯爺。”趙紫薇慣常裝傻充楞,表情做的恰到好處,拿捏有度,不會諂媚,又不會冷淡。

謝談與家中見慣了各色風月,妖嬈嫵媚的笑也有,風露清愁的笑也有,偏偏這小公主的笑又跟這些相似,卻又不似,讓他無端端地覺得無比自在,想到她果然是皇家嫡長女,底氣十足,無憂無慮,或許才可能又這樣的笑容罷,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心中微微翻起酸澀,略低了聲音,“是啊,我是謝談。”而後他臉上的神色恢覆,又笑望著紫薇道:“多謝公主還記得我。”

說話間,謝眉嫵端著手一步一搖地走了過來。

謝談正欲再開口,趙紫薇也不多說,低身請了安便告辭了。

謝眉嫵剛在宴席上跳了舞,但似乎皇上並沒有很高興的樣子,心中正不痛快,便嘲笑道:“哥哥,我早就跟你說過,人家是公主,怎麽高攀的起,你看她那個樣,哼!”

見了自己妹妹的樣子,不由得地皺了眉頭,往四周掃了掃低聲叱道:“妹妹,我早告訴過你,宮中不比家裏,務必謹言慎行,你不日就要與公主伴讀,即使做做樣子,日後光耀門楣,妹妹你也好找得到好婆家!”

謝眉嫵不由得心裏不高興,扭頭就走。

路恪攀著張昭的肩來找她插科打諢,張昭呆呆地看著她,見路恪推他,連忙作揖道:“姑娘安好。”

謝眉嫵看了他那個呆樣子,“哧”地一聲掩嘴笑了,覺得剛才心裏的不快頓時消散了不少。

趙紫薇有意躲開嬉鬧的人群,不知不覺走到僻靜處,看見一個黑影背對著山石。仔細一瞧,像是自己的表哥陳桓。他在幹什麽?紫薇心中起了玩心,不由得想要上前嚇唬他一下。

於是悄聲悄氣地來到他身後,擡高手“啪”地迅速拍了一下他的右肩,然後再快速地竄到他的左邊去。

只見陳桓如同呆住了一般,懷著巨大地恐懼緩緩地轉向了自己的右邊,沒有人。

趙紫薇見了他的樣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陳桓連忙向左回頭,見是趙紫薇,嚇得一動不動,那眼神,似乎看了啥最恐怖的東西一樣。

趙紫薇見他不動,以為他被嚇傻了,不由得推他:“表哥……”

卻見他渾身顫抖起來,看著前面不動。趙紫薇不由得往他前方看去,這才發現了一道光亮的水痕,從上到下,而後再看他正提著褲子,前面似乎有個什麽東西……

“你……你……繼續……”趙紫薇大囧,迅速逃離了肇事現場。

陳桓慌忙扣上帶扣,逃也似的跑了。

趙紫薇飛也似的逃回到宴席邊上,只希望沒有人看得到,還好不一會兒陳桓回來,雖然面上紅紅的,但是越發把頭低的狠了,紫薇瞄他一眼,他跟看見鬼似的。紫薇安慰自己,他肯定不會告訴舅舅的啦~

趙祁對後面的歌舞興趣缺缺,顯然是皇後的舞劍觸動了他的心腸,紫薇以為趙祁要宿在雲從殿了,可誰知趙祁只是將皇後紫薇和陳茹送回了雲從殿,而後打道回府,回了昌平殿。

姨媽皇後當然不會氣餒,第二天又當著皇上的面送了趙紫薇兩箱老油竹紙,說是讓她臨字用。

趙祁看了皇後賞賜紫薇的紙,不由得又是微微一楞,沈默些許才道:“阿薇啊,你好好讀書,不要辜負了你母後的心,”似乎又糾結了一下,問道:“阿薇啊,你希望後宮的哪個母妃給你生個小弟弟?”

趙紫薇一呆,覺得他這話大有深意。至少目前來看,趙祁對於陳家一家人是極度信任的,絕對不會有不想讓陳茹生兒子的道理,所以他這話是在試探她,看她將自己擺放的位置是什麽,看來自己的老爹並不是一點不通。

“皇後是紫薇的母後,紫薇當然希望母後能夠生個兒子,將來替父皇繼承大統。”

趙紫薇這話是真心的,如果皇後有了孩子,或許就能夠想起,她除了是陳英的妹妹,也還是自己孩子的親娘。到那個時候,她不可能只幫助自己狼子野心的大哥,而忘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從此她能夠收起心性,相夫教子,那就再好不過了,畢竟她還是國母。

不過趙紫薇又道:“最好都給我生個小弟弟,不,即生小弟弟,又生小妹妹……”唯有如此,才能多多封王,鞏固邊疆:又有人繼承大統,成為下一任的帝王;甚至還有可以政治聯姻鞏固朝政的諸多公主,帝王的江山才會更加穩固,這話說來雖然殘酷,但對於帝王來說,多子多福,意在如此,趙國皇室實在人丁單薄了些。

趙祁撫掌大笑,摸著阿薇的頭道,“你真是個鬼精靈,總能說到我的心坎裏去。阿薇,你難道不怕我有了你的弟弟妹妹,就不疼愛你了嗎?”

趙紫薇嘻嘻笑著,“父皇不會的,父皇負責疼我,我會替父皇來疼他們的。”趙祁不由得哈哈大笑,放下那油竹紙,攬過阿薇道:“小機靈鬼,好,父皇答應你,無論你有多少弟弟妹妹,你永遠都是我的掌上明珠。”

說罷,趙祁又不由得隱隱擔心,除了阿薇,八年過去了,自己一無所出,即使自己有心,但能夠生出兒子來嗎?

趙紫薇看他面色含憂,知道他在想什麽,其實趙紫薇也一直在奇怪這個問題,不過她做女兒的,怎麽好問父親這種問題,可惜太後早薨,不然的話,當娘的還可以來催促兒子趕緊生孫子。不過這個問題,只有兩個答案,一個就是趙祁確實子息薄弱,怨不得別人,還有一個,就是別人的有意陷害了。不過沒有證據,怎麽能夠亂猜?

趙祁目光沈沈,猶自望著壁上的泥金雕龍大畫,暗自思索著無論怎樣,是該到皇後殿內去走走了。

忽而又想起一事,隨口道:“阿薇,前不久聽說有個宮女被你發落了,是怎麽一回事?”雖然他對這種事情不怎麽上心,但他聽聞宮中之人對公主的不念舊情、無論蠻橫頗有說法,讓那沒有犯任何錯誤的貼身宮女在濕冷的地上罰跪,致其暈厥,素來不符合他仁善的治國理念。治理後宮更是如此,雖然曹公公已經發落了嚼舌根的宮人,但保不齊還是會有風聲透出去,雖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但若是小公主從小驕縱的聲名在外,怕也是不好罷。

趙紫薇知道這件事情早晚都會傳到趙祁的耳朵裏,多半還是皇後,反正綠痕她是不能留著的了,所幸就做一回惡人,反正她是公主,前一世就是因為她縮手縮腳,所以才將日子過得那麽慘,能怪誰呢?於是趙紫薇忽而垂下了眼簾,一雙墨瞳沈靜如水,睫毛微顫,她的眉眼頗有些她母親的模樣,趙祁看得心中一痛。

頓了一頓,趙紫薇擡起頭來,道:“綠痕姐姐素來是個好人,但是我也不敢再用了。”

趙祁見她跟小大人似的忽然鄭重起來,不由得也有些遲疑,“怎麽了,她既然不堪用,就不用了。不過,我只是怕一聲半點兒傳出風聲去,叫我對不起你母親。”

趙紫薇望著趙祁的青青的胡茬,覺得也該將上一次皇後和綠痕的作為告訴趙祁了。但趙祁接受能力差,趙紫薇沒敢一下子抖摟出來,現在是個好時機。哎,她這女兒做的,也快趕上陸正老頭子了。

趙紫薇斟酌著開口,“父皇,您覺得陸貴妃娘娘是個什麽樣的人?”

趙祁一楞,不知道陸貴妃跟綠痕之事有什麽關系,不過還是很順著趙紫薇的問題說,鼻中微微哼了一聲,他想說“慣會搬弄是非,除了模樣,沒一樣好的”,但他瞧了瞧自己膝下的八歲稚子,還是說:“姿儀甚美,就是心眼小了點。”

趙紫薇在心裏翻了個白眼,趙祁倒是挺憐香惜玉,不過趙祁一向如此,前世趙紫薇就習慣了,後來陳英往宮裏大把大把地賽美女,趙祁從來都是忘不了舊愛,疼得了新歡。但趙祁最喜歡的還是趙紫薇她親娘那樣的又嬌俏又溫柔的人兒,堪稱天下女子典範,陸貴妃雖然姿儀甚美,但是後宮中哪個美人不美,便是綠痕秀芳等等宮女,都是各有姿態。皇後就不必說了,背靠大樹好乘涼,李氏姐妹父兄也皆為可靠,就連張貴嬪家中也有一個得力的兄長。所以家中無兄弟只有日漸衰老的老爹可以仰仗的陸貴妃有些悲劇,只能向自尊心很強的小女孩一樣吵吵鬧鬧企圖引起註意。

哎,這也是沒有子嗣的壞處。

趙紫薇認真地道:“貴妃娘娘的流霞宮離著蘭妃娘娘、惠妃娘娘的宮殿有多遠?母後做事一向謹慎,但是之後為何不徹查到底?”

趙祁有些驚訝,後背稍離了大紫檀雕龍寶座,仔細思量了一下,眉間的紋又加深了幾分,“阿薇,你的意思是有人給陸貴妃通風報信?而那人竟然是……”其實他更驚訝自己女兒的洞見。

但趙紫薇似乎並不明白自己剛才說了多麽具有暗示性的兩句話,只是有些憂郁染上了她的眸子,

“母後不徹查,一定是覺得禍是我闖出來的,事情必定跟我依雲齋的人逃脫不了幹系,查出來必定讓我沒有面子,因此,才有人看見綠痕總是往母後那裏跑,回來的時候露著的地方雖然沒有傷痕,但是身上總是有些讓寶扇看見了,想必是母後知道了罪魁禍首是她,才故意責罰了她罷。” 綠痕胳膊上有傷,寶扇跟她在一起,難免有的時候看見了,寶扇知道,那種紅紅黑黑的大針眼一樣的新舊疤痕,一定是簪子等物紮出來的。

這話,便是趙祁也琢磨事兒來了,皇後向來行事謹慎恪守宮規,之前也不是沒有過告密的人被仗斃的下場,怎麽那日會對一個陸貴妃宮的蕊珠求情?若真是那個綠痕告密,又怎麽會將她拿去盤問,施施暗針,就放了回來?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趙祁大驚,忙叫了曹公公來,去查綠痕的老底。又問趙紫薇,“那她平日裏在你那裏,可有動靜沒有?”

趙紫薇低頭想了一會兒,擡起頭來,似乎在慢慢地理清條理:“綠痕說她不認識幾個字,於是我就把桃李室交給了能識字斷文的寶扇打理,有一天,我從三位老師那裏回來,沒看見一個貼身宮女,我正奇怪,就去了藏著我讓寶扇偷弄來的書的桃李室,沒想到寶扇正和綠痕在裏面,寶扇還誇她人都被皇後娘娘叫去了,沒有人幫她打理書籍,幸虧有綠痕主動去幫忙……”

趙祁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心想依雲齋四個貼身大宮女都被皇後叫了去,只留下寶扇和綠痕,這不明擺著的事兒嗎?

趙紫薇見趙祁上了道,又假裝靈光一現:“對了,我知道綠痕不認識幾個字,不會發現那本書的,也就放了心。我都要午睡下了,誰知道母後卻來了,說日頭正好,要幫我曬書,然後沒頭沒腦地訓了寶扇一頓,說她給我念書是包藏禍心,說我用她當老師是自甘下賤,幸虧那本書藏得嚴實,要不然我害慘了寶扇,父皇也看不到驚喜了……”

趙祁聽了這兩句話,徹底黑了臉。他原以為,皇後有心腹在公主那裏,也沒什麽特別的,畢竟她是她的親生姨母,若她真的待她好,聽了風聲,自應該找趙紫薇親自訓誡,但是她卻首先想到的是,先讓人來試探,事後再搞突然襲擊,說話難聽,甚至大中午的她跑去訓誡這件事情,他竟然聞所未聞,他心裏頭一次覺得自己的這個前任小姨子、現任嫡夫人有心機。

曹公公又來補刀道:“這個綠痕是滕州藍氏族中女兒,八年前,進入宮中在皇後娘娘身邊烹茶,一直只是個小宮女,五年前由皇後賞給了公主。前不久,公主並沒有說要打發綠痕走,綠痕卻跪在依雲齋前請罪,而後被公主讓人擡到皇後那裏,皇後娘娘打了她三十板子,仍舊做烹茶宮女。”

滕州藍氏詩書世家,綠痕只識幾個字鬼才相信,趙祁的臉色無比憤懣:“居然膽敢這樣欺瞞主子?!”其實他心裏更氣的是皇後,但當著女兒的面不好說出來。

趙紫薇連忙見好就收:“父皇,綠痕也已經受到了懲罰,既然母後為了女兒的面子,沒有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父皇以後也別再提這件事情了吧。”

趙祁摸了摸趙紫薇的腦袋,心道,她若是真的為了你的面子,怎麽會大中午的跑去鬧呢?憐惜地道:“阿薇最近倒是聰明了不少。”可還沒他聰明,這事兒明擺著就是皇後的事兒,而今,皇後又要邀寵,還在朝堂之上公開反對趙紫薇入落月閣讀書。看起來,皇後還是頗有心計的。

趙祁不討厭有心計的人,陳菀的心眼比誰都多,但他討厭將心眼算計到他頭上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陳桓:嗚嗚嗚……被人看了,表攔我,我不活了。

趙紫薇:不負責哦……

陳桓:嗚嗚嗚,撲通(跳水聲)……

☆、臨上學前的折騰

越臨近念書的日期,趙紫薇就越是焦躁,依雲齋裏,是個人都看出來了。舊的都以為她是叛逆期到了,新的因為先前她處理綠痕事件的殺伐決斷以為是她的本性,於是都小心伺候,生怕被引了炮仗。

只有趙紫薇知道,那是因為她馬上就要見到九方生了。

一群比趙紫薇大了幾歲不止的小丫頭,聚在一起拉家常。

“這件衣服怎麽這麽醜?又藍又白的好土。”趙紫薇指著一件藍白相交的襦裙吐槽,這不就是現代的校服漢化版嗎?

舒綺心中委屈不禁,哪裏土了,明明是極淺的嫩黃色打底,淺藍色花紋邊飾,最適合小公主的鮮嫩派代表好不好,但仍舊得耐心地解釋道:“公主,您要去念書,自然不能色彩太明艷,這是月白撞姜襦裙,後背肩上又都有金銀線繡制的皇家獨有的應龍行龍,又不顯眼,又不彰顯身份……”

趙紫薇聽了她這番此衣服如此低調奢華有檔次的話語,又看見這樣的衣服你還嫌棄的受傷眼神,狐疑地拿過來看了一眼,確實和剛才的顏色不太一樣。

“公主,因為這是在燈下,顏色所以不真。”

舒綺又道:“不然,奴婢再把朝袍拿來給您試試……”

“不要……”朝袍拿來試穿,好看是好看,大氣是大氣,可自己去念書,又不是走t臺,才不會沒事自找罪受呢。

那天,晴善端著一盤糕點去公主房裏,盛在五彩官窯瓷盤中,一層豆綠,一層赭紅,聞起來清香無比。

趙紫薇一面往嘴裏填,一面問:“這是什麽?。”

晴善一笑:“回公主,這叫翠玉豆糕。是用豌豆粉,凍粉,油菜葉,再加上白糖……”

趙紫薇馬上放下了手,憂傷地捏了捏自己的肉臉,“白糖?晚上吃會發胖的。”

晴善一楞,小小年紀,怕什麽發胖?瞧瞧那肉肉臉,多可愛,好像揉一揉,停止了自己的幻想:“公主,您從午飯後到現在一直都說不餓,這會兒餓了又不吃了,對您的身體不好啊。”再說,她費勁心機做出來的,怎麽也得讓人吃掉啊。

“嗯,”趙紫薇點了點頭,又剪了一個放在嘴裏,忽而又停住,“吃多了這個會不會出虛恭?”

出虛恭就是指排氣的雅稱,晴善的臉色頓時就不好了,結結巴巴地說:“公主,不會的,豆類磨成了粉就容易消化了。”

趙紫薇拿著半個糕點楞了楞,終於還是放下了,道:“還是拿那天的那個吃了身輕如燕的什麽菱粉糕來吧。”

晴善:嚶嚶嚶……

□□聽了也忙吐槽,主子那天還對著鏡子長籲短嘆自己是不是眼睛濁了,不如以前的亮了,天地良心,那個眼睛,黑白分明的,跟黑豆對明鏡似的,又推問添香:“你知道的多,你瞧著,主子這是怎麽了?”

添香道:“特別在意自己的容貌,這倒像是女為悅己者容,”接著又低聲道,“思春啦!”

“不會吧,主子今年才八歲……”

寶扇笑道:“你們別瞎說,依我看,公主只不過是要去見同齡夥伴了,所以才特別在意而已。不跟你說了,我要趕緊去伺候了。”

寶扇從抱廈出來,踏進內室的門檻,繞過十二扇百花攢風大屏風,見趙紫薇正在炕上發呆,眼睛望著橫在紫檀架上的一把寶劍,臉上微微含笑,又帶著一絲憂郁地意味,顯得十分微妙。□□添香正在幫著趙趙紫薇點檢著送給各位同學的禮物。名帖名畫,胭脂水粉,各式玩意兒,還有那把公主註視的的珠寶璀璨的寶劍。

先前從庫房中將這些東西拿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