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桃，你美的很。”

殷織桃哈哈一笑，如同往日一般，笑言道：“你倒是有眼光的很。”

後那笑又匆匆凝滯，最後變成了殷織桃在那連聲安慰自己，“唔，此番一別，日後也定然會相見，所以我們都無需難過。”

“那是自然……”

本是一句氣宇軒昂的詞句，說到後來卻悄然沒了幾分聲息，兩人只靜靜地站在那，直到日色西沈，殷織桃方才匆匆提醒道：“你快些下山，拿著那些銀兩，快些回去，黎伯父近來怕是擔憂的很。”

黎墨只一個勁地點著頭，相顧雖無言，卻也藏著諸多難以割舍的情誼。

直到後來黎墨說了不知多少遍，我要離開了，殷織桃方才指著星星點點的遠方，道一句珍重。

直到黎墨一步三回頭離開此處，殷織桃依舊沒有打算回來，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後沖著那一方草木茂盛，沖著那一方虛無縹緲，大聲喊了一句，“黎墨，一路保重！”

已經走到山下的黎墨頓時像是察覺到了什麽，連忙回頭，遠山早已經層巒疊嶂，哪裏還能看出什麽來。

“織桃，再會……”

黎墨離開了無極山之後，便匆匆回到自己家中，豈料剛到朝京之地，便見到了一人站在一旁，好似已經等待了許久，素來平日裏那副春風得意的模樣，今日也少了幾分，見黎墨安然回來，方才松了一口氣。

“回來就好。”

黎子昂連忙扶著黎墨上了馬車之中，回府的時候恰好看到了殷家府邸，依舊如同往常一樣，只不過織桃總會掛在前面的大紅燈籠，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而整個殷家也早已經落敗不堪。

黎墨掀開簾布，楞楞地看著不遠處，最後終是連忙放下，不忍心再看，黎子昂這才詢問道：“這一路，定然是艱難的很。”

“不過是為了日後的苦盡甘來罷了。”

黎墨說出這話的時候，長長的睫羽微微顫動，好似藏著千言萬語，最後方才同黎子昂說道：“爹爹，為何會出現這般情況，大家本無任何關系，為何天子一怒，眾人便只會馬革裹屍。”

黎墨在這朝京也算的上看遍這世態炎涼，只不過此番世態炎涼，恰好落在了殷府身上，才會讓黎墨如此悲痛。

“世間諸多事情，實際上都是如此，重要的便是你如何去想。”黎子昂草草解釋之後，便匆匆嘆了口氣。

後猛然同黎墨說道：“三日之後，除了殷常之外，殷家九族皆會被誅殺。”

黎子昂開口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語氣中更多的便是波瀾不驚，黎墨也只是含淚點了點頭，“殷家和黎家，本就是世交，現如今到了如此地步，即便黎家岌岌可危，我們也要去送他們一程。”

黎墨重重點頭，“兒子謹遵父親教誨。”

馬蹄聲後悄然落下，最後連那車轍緩緩沒入塵土之中，都已經不再為任何人所見。

三日之期來的極快，黎墨在這屋中也是整夜整夜不睡，手邊的信早已經不知曉丟掉了幾分，最後都揉成一團，少年喋喋不休地說著，“到底該如何寫。”

眼中卻俱是擔憂之意，後來伏在案牘上休息，也不知曉過了多久，便聽聞傳來的些許聲音，而那些些許的聲音，最後也讓黎墨緩緩睜開了雙眼，雖然尚且不知到底是何用意，卻也只能揉了揉眼睛，緩緩起身，所穿衣衫也不過是一件黑袍，觸眼可及便是幾分肅殺之意。

父子兩人倒是都心照不宣的低頭不語，今日的黎子昂也不過一襲黑色長衫，就連束發之物也變成了一塊墨玉簪。

父子二人走在這路上，黎墨卻只覺得耳畔聲音瀟瀟，黎子昂忽然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不過一別十幾日，你卻好似成了一個大人。”

“身為我的兒子，自然不能如此萎靡不振。”

不論黎子昂所說為何，黎墨皆是大聲喊道：“是！”

那呼喊聲多了幾分震耳欲聾之感，一旁往來匆匆的人，也都不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想著快些前去好生湊個熱鬧，這湊起熱鬧來也是快的很，所以現如今不過是匆匆走過去，呼朋喚友了一陣。

“這殷家以前可是十分的昌盛，誰曾想，這竟然做了這樣通敵賣國的勾當。”坊間之人不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麽，只站在一旁小聲嘀咕個不停，而這些話全部落在了黎墨耳中。

黎墨頓時捏緊了雙拳，黎子昂便連忙開口說道：“莫要生事。”

黎墨便將緊緊攥起的拳頭匆匆放下，後更是沈聲說道：“不會生事，爹爹放心便是。”

說話間聚集在此處的人已經越來越多，而那麽些個人也早已經在那斷頭臺上好生待著，只等著時辰一到，便立刻去往這黃泉路上。

黎子昂忽然將自己提著的食盒，遞給了黎墨，小聲叮囑著，“飯中是我特地加的一味藥，她素來怕疼，我不願意讓她這般。”

黎墨自然知曉黎子昂所說是何人，黎殷兩家的淵源實在是太長了，長到這般境地之中，也定然要前來。

“爹，你不去嗎？”黎墨還是問出口，而黎子昂也是理所當然地搖了搖頭，“她不願意讓我看見這般模樣的。”

黎子昂看著不遠處，神色淡然，語氣之中也自然而然夾著幾分篤定，後來黎墨也只能緩緩走向前去，但是這話語之中到底是什麽意思，黎墨也不過是後來方才知曉。

緩緩走過去之後，那些人也都是紛紛說話，好在黎家在朝京還有幾分地位，所以那些人不過碎碎念叨著，“黎大人實在是胸懷坦蕩，竟然這樣子的人也是一陣憐惜，竟然讓自家兒子來給他們送飯。”

黎墨本是想好說什麽，可是最後對上柳氏那雙溫柔似水的眼神，黎墨便啞口無言，最後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什麽來。

柳氏已經在一旁，端起了這最後的飯菜，歡天喜地地吃了起來，“這是你爹做的吧，以前他就會做些東西給我吃，好多年沒吃了，但是現如今還是能夠記起這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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