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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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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爺是公平的。

他給了姬宴極好的頭腦, 卻沒能給他極好的習武能力——即便記住所有劍招,卻連照葫蘆畫瓢都做不好。

只好一遍又一遍練習。

這讓俞一帆大為滿意,對這個便宜妹夫親近許多。

每次進山,他都會耀武揚威地呼喝姬宴一番, 一會兒“手高了”, 一會兒“腳低了”, 過足了大師兄的癮。

姬宴也不生氣, 他耐性好, 一遍不會就兩遍,兩遍不行就三遍。

進度雖緩慢, 卻很有成效。

俞輕只指點不摻和, 跑完步就盤膝坐在大石上,一頭紮進系統裏煉鐵。

阿白搬進來這麽多鐵礦,裏頭的成分雜七雜八, 無意中增加了五種煉器材料, 其中一種是稀有元素, 獎勵積分一, 抽獎機會一, 以及儲物袋一。

這一次, 俞輕抽到一張圖紙:連弩。

武器並不覆雜, 俞輕自己也會做, 便放到一旁不再理會。

七八天下來,偌大的礦石被她消耗了五分之一。

真火熔煉礦石不難,神識提煉出鋼鐵也相對簡單, 但若加上巖漿的凝固塑形處理,使之成為簡易石頭人士兵,速度就慢了。

系統在主線任務外還開啟了一條副線, 要求俞輕達成一百人的傀儡隊伍。

她現在的統禦值三百七十八,已有石頭人七十五個,再做二十五個,就完成副線任務了。

另外,除了煉鐵,俞輕還有更重要的糧食加工任務。

三塊靈田產出量高,儲物袋裏的糧食越來越多,脫粒,晾曬,脫谷殼,哪樣都不簡單。

她對農桑之事了解不多,為此特地請教了孫老伯。

孫老伯說,高粱長成後,需要三個步驟變成高粱米。

一是脫粒,這需要碾子碾壓和人力摔打。

二是曬幹,秋天大好的日頭暴曬三天,就差不多了。

三是脫谷殼,所用工具仍是碾子。

俞輕要做的是一架可以三合一的新機器。

她為此冥思苦想三天,制作一天,反覆試驗改進則用了五整天。

最後用鐵和石做出一個長一丈寬六尺高六尺的大家夥。

“成了。”俞輕拍了拍一人高的機身,“以後吃飯就全靠你了。”

阿白睜開眼,瞄一眼哼一聲,“好醜。”

俞輕摸摸機箱邊緣上的雲紋,又看看大面積的浮雕——雲紋精致,浮雕生動形象。

“哪裏醜了?簡直完美好嗎?”她不滿地擼了一下阿白的虎頭。

阿白“喵嗷”一聲跳上機箱,在上面亂踩亂蹦,平平的一片玄鐵,留下了一大片或疏或密的梅花形腳印。

俞輕:“……”好吧,神獸惹不起。

阿白發完瘋,重新跳上她肩頭,喜滋滋地問道:“這醜家夥叫什麽名字?”

俞輕道:“舂米機。”

阿白對農事一竅不通,“舂米是什麽?”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俞輕把神識從系統裏抽出來,穿鞋下地,去了院子裏。

時值下午,天地間像個大蒸籠,又潮又熱。

主子們不苛刻,小廝婢女們都在各自房中休息,除狗屋裏納涼的狗子們,院裏空無一人。

俞輕相中了狗屋旁邊的位置,用神識把舂米機搬出來,再倒出一儲物袋的高粱米。

“汪汪……嗚嗚……”

四只狗子驚奇地嗚咽幾聲,卻沒舍得從陰涼的狗屋裏跑出來,八只黑溜溜的眼睛一會兒看看舂米機,一會兒看看高粱米垛。

俞輕搬來一張梯子,親自到柴房抱了捆柴火,踩著梯子塞到舂米機最上層的竈膛裏……

湖綠聽見動靜,趕著從西廂出來,驚訝道:“娘娘,這是什麽?”

俞輕取了火折子,把細碎的幹葉點燃,放到硬柴禾下面,竈膛裏有火系陣法,柴火燃得快且均勻,竈膛上面的煙囪起了輕煙。

“這是舂米機,我要舂米。”

“妹妹,又有新東西玩啦?”俞一帆頂著一頭亂發,火急火燎地從上房跑出來,繞著舂米機轉了一圈,停在東頭,好奇地在竈膛下面黑黢黢的洞裏看了又看,疑惑道:“妹妹,舂米不是得砸嗎,為什麽要燒。”

俞輕笑道:“不急,等下你知道了。哥你幫我抱一把高粱頭,放在上面。”她指著俞一帆剛剛看過的地方,那裏有個小鐵板,可以托住一小捆高粱頭。

“好。”俞一帆興高采烈地照辦。

大門“吱呀”一聲響,姬宴步履匆匆,帶著小圓子和江流走了進來。

沈清也沒落下,撐著紙傘湊了過來。

大家都是熟人,無需客套話,點點頭的功夫就把舂米機圍了個水洩不通。

阿白從俞輕的肩膀上跳下來,踢開高粱頭,撲進入口裏。

入口處有兩組風扇,鐵制扇葉,每組三片。

風扇後是個大空膛,空膛上面刻著火系陣法。

下面是游戲系統尚未開啟的陣法。

此陣法不難,但精巧,利用了金和木相克的屬性。

下一層還是大空膛。

上面懸掛著一個巨大的方形磨盤,刻著負責升降和移動的移動陣法。

下面同上面一樣,但磨盤不可升降,且移動陣法有方向,與上面正好相反。

……

阿白在裏面游蕩一圈,只看懂了每一處機巧,卻不明白具體用途,只好退出來,乖乖站在俞輕的肩頭上。

“看好啦。”俞輕取下竈膛旁的插銷,把高粱頭整理好,掐著稭稈向入口裏面輕推。

“嘩啦!”

機器裏響起一陣疾雨敲打瓦片的聲音。

俞輕指著入口,說道:“這裏有高速旋轉的扇葉,可給高粱頭脫粒。上面的火對這一層加熱,谷粒從風扇處向出口移動,這段時長恰好可以達到幹燥谷粒,卻不會傷害到谷粒本身的程度,然後從出口處落到下一層。”

“這一層是兩塊重石板,幹燥的谷粒進入後,上面石板下降,壓上谷粒,向西移動。下面石板向東移動,兩者像兩只大手反覆揉搓,可去掉谷殼。高粱米搓掉谷殼後,被一只移動的刷子刷到旁邊,上邊的磨盤升起來。頂頭掛著的兩把風扇開始旋轉,把谷殼從另一端的小窗吹出去。”

隨著俞輕的解說,谷殼從東邊的小窗飛出來,白白胖胖的高粱米粒從出口處落到湖綠的銅盆裏,發出“唰啦啦”的聲音。

米粒又白又幹,而且完整。

整個過程簡單迅捷,新奇有趣。

姬宴和俞一帆個頭高,二人一把把地往裏塞高粱頭,高粱米源源不斷地從出口流出來,不多時就接滿了一盆。

“下面是做什麽的?”姬宴停了手,視線落在俞輕的浮雕上,“磨面嗎?”

“對。”俞輕讓湖綠把高粱米倒在最下層的鐵槽裏。

高粱米被一股力量自動卷進去,石磨發出轉動的轟隆聲……

很快,白白的高粱面從另一側出口流出,重新回到銅盆裏。

阿白這才明白各個陣法和碾石的功用。

它佩服地踩踩俞輕的肩膀,傳音道:“雖然又笨又醜,但用起來還不賴。”

俞輕挑了挑眉,“那是當然。”

阿白不喜她的態度,狠狠蹬她一腳,溜了。

姬宴若有所思,“所以,即便秋收時趕上連雨天,也不怕顆粒無收了,對嗎?”

俞輕點點頭,“的確。”

她招手叫來小五,讓其帶人在舂米機上支個草棚子,再買張油布,以免幹活時中暑,或者下雨時挨澆。

活兒不難,小五打算自己幹,一溜煙地去粥屋叫人了。

俞輕請大家夥兒進堂屋喝茶吃瓜。

俞一帆灌了一滿杯涼茶,讓湖綠再續上,問道:“王爺為何來得如此及時?”

姬宴道:“正要去藥園,恰好聽見大師兄一聲吼,我就來了。”

俞一帆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嘿嘿笑了兩聲,“我說怎麽來得這麽快呢。”

沈清若有所思地看看俞輕,她以前從沒懷疑過高人做了風扇一事,但從今日來看,那位高人分明就是自家親表妹。

她這是攀上了一棵參天大樹啊。

“娘娘,舂米機多少銀子?”賣這東西肯定比賣香來錢快,如果可以,她定要借此發個小財。

俞輕道:“舂米機不比風扇,除自家用之外,暫時還沒想好如何處置。”

姬宴笑著看向俞輕,目光中有佩服還有讚同。

他問道:“王妃,如果大金三年內都不會開戰,那麽有沒有可能說明今年秋收會下大雨?”

俞一帆不解,“這話從何而起呢?”

俞輕也不明白。

姬宴喝了口涼茶,“因為齊旻始終都在。”

齊旻是皇子,如果三年不戰,他即便不回大金國都聖京,也該去近便的府城,而不是一直堅守在這裏。

據他了解,二皇子喜美女愛珍饈美酒,從不是吃苦耐勞之人。

俞一帆習慣性地反駁道:“那可未必,聽說大燕關比聖京涼快,那鬼東西不愛回去也說不定。”

俞輕覺得姬宴說得很有道理。

當年,她一到大金就被關進了地牢。

毀容和陡然陷入的悲慘境遇一下子擊垮了她,那一段日子過得渾渾噩噩,除了疼和哭似乎就沒有其他的了。

如果大金真的有災,糧食再次欠收,還是應該有征兆的吧。

俞輕細細回憶片刻,說道:“王爺說的是,有此可能。”

她記得,到大金幾個月後,飯食確實一天不如一天,開始每天兩頓高粱飯,沒多久就縮減到每天一頓,到後來每天一頓水一樣的稀粥。

那種稀粥她一直吃到死,之後便以為階下囚就該是那種待遇,從未多想。

如果姬宴的猜測是對的,那麽這個舂米機不但能派上大用場,也許還會引來不少不必要的麻煩吧。

俞一帆問:“如果舂米機傳出去,京裏會不會有所舉動?如果皇上下旨,要求我們務必找到高人,多做幾臺這樣的機器怎麽辦?”

俞輕做幾臺幾十臺沒問題,但若被要求滿足全武國的需要就是大問題了。

比如風扇,她後來應魏少軒的請求,又做了三十臺。交貨後,魏少軒立刻派一隊人馬護著三輛馬車離開大燕關,往京城去了。

風扇小,木頭好處理,做起來也簡單。

舂米機則不同,一來需要不少鐵,二來陣法多,做一個要一天,別的什麽都幹不了。

俞輕沒有那樣的精力。

“哥哥說的有道理,也許這件事應該更慎重些。”俞輕不那麽確定地說道。

姬宴笑了笑,“不要緊,如果可以王妃可先做幾臺,我派人運到京城和附近州府,把這件事率先宣揚開,京裏那兩位就不會惦記了。”

這是個好辦法!

俞輕愁雲盡散。

“不過……”姬宴眉頭一皺,語氣又有了轉折,“大金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一定會有所行動,說不定會攻城施壓。”

“砰!”俞一帆捶了一下矮幾,“打就打,誰怕誰?說不定還能借此機會讓他們後退幾十裏呢!”

姬宴捏著茶杯,幽幽說道:“太子得不到這些功績,又引來大金的覬覦,只怕打贏了咱們也撈不到好處。”

俞一帆道:“怕個逑,小爺就從沒想過從他們那兒得什麽好處。”

俞輕也道:“如果舂米機能讓老百姓吃上糧食,咱們就是難點兒也沒什麽。”

兩害相權取其輕,大金若有災,大燕關一帶也難說。

俞輕雖有靈田,卻餵不飽一個州府的百姓。

比起大多數老百姓的性命,她自己困難些也算不得什麽。

姬宴點點頭,“那就做吧,爭取在糧食成熟之前陸續運出去。”

……

高粱和旱稻正常情況下八月份下旬成熟,時間並不緊迫。

俞輕一邊煉鐵,一邊做石頭人,一邊做機器。

八月上旬,她完成副線任務的同時,也完成了十臺舂米機。

她親自送到姬宴的幾個暗衛的住處,再由暗衛想辦法分批送往附近州縣。

與此同時,俞輕開放了家裏的舂米機,準備讓大燕關的軍戶免費使用。

雖然莊稼還沒開始收割,但大燕關的軍戶還是領略到了舂米機帶來的巨大好處。

消息一經傳開,俞輕的粥鋪頓時來了不少權貴,都是打聽舂米機有沒有貨,如果有貨作價幾何的。

那些人都是強占軍田的朝廷蛀蟲,俞輕當然不賣。

於是他們就把木鐘撞到了魏少軒身上。

魏少軒在大燕關沒有地,但隱州和燕縣各有一個莊子,遂做了順水人情,一並應承下來,去找姬宴說項。

姬宴不答應也不拒絕,只說問問高人,把事情拖住了。

此時天時尚好,秋陽烈烈,秋風颯爽,一幹權貴不急不躁,慢慢等著姬宴的好消息。

只有俞輕知道,大燕關八月十八日開始連雨。

隱州一帶已經開始收割,可能影響不太大,但大金的莊稼成熟得更晚些,再次遭災不可避免。

大金也得到了舂米機的消息,齊旻立刻找來手下一幹將領商議此事。

“殿下,咱要是有那東西,秋收時就不怕雨了。”

“對,不如打過去,搶他娘的。”

“我看行,這幾日天氣太熱,心裏躁得很,不如打它一仗涼快涼快。”

“依末將看,此事還需慎重,魏少軒不孬,大家現在半斤八兩,不好冒進。聽說武國不少權貴都在打舂米機的主意,我大金可通過其他途徑獲得。”

“對,能花銀子解決的事,不一定要流血嘛。”

“你們當武國是傻的?不信走著瞧,那狗屁高人絕對不會輕易售賣。”

……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眾將吵吵鬧鬧,始終沒有個定論。

齊旻坐在書案後,兩只腳大喇喇地擺在書案上,手裏的泥金扇子慢條斯理地搖晃著。

他說道:“問題不在舂米機,而在做舂米機的高人,依我看,應該放消息出去,只要高人肯來我大金,我給他請封親王爵,世襲。”

副將高良搖了搖頭,“殿下,化外之人用爵位吸引不來,聽說廣安那老兒下了旨,要封其為國師,可至今不見高人露面。”

眾將領紛紛頷首。

齊旻手裏的扇子停頓片刻,問道:“那諸位有什麽好主意嗎?”

眾將沈默了。

許以國師之位,高人不感興趣,這說明高人不慕權勢。

高人不言不語連殺三名大金好手,這說明他是武國人,對大金深惡痛絕。

他們還能有什麽好主意?

齊旻道:“既然沒有,那就還照我說的辦,放出消息,讓我們的人密切關註俞家兄妹。”

說到這裏,他忽然想到了什麽,放下大長腿,正色問道:“咱們監視他們兄妹這麽久,卻只得到他們兄妹經常進山健走的消息,從無外人與之往來。那麽,高人在哪裏,往來俞家誠王宅邸的又都有什麽人,誰來說說。”

一個親衛上前說道:“只有誠王妃的一個表姐,屬下查過,那女人是隱州丁家的兒媳婦,開了個香鋪,在誠王妃來之前,一直規規矩矩,不像高人。”

“還有魏智飛和魏智揚,他們早來大燕關半年,也不該是高人,剩下的就是些大燕關的老軍戶,沒什麽特別的。”

這些情況齊旻已經知道了。

他點點頭,奇道:“這對夫妻分居,不和任何人往來。姬宴作為年輕男子,不寵妻不納妾不嫖1妓,在家呆得老老實實,難道他是個太監不成?”

另一個親衛稟報道:“殿下,誠王最近好像有些變化。他以往大多死人似的躺在藥園裏,最近聽他身邊的護衛說,他在練劍,大舅兄俞一帆變成大師兄了,那麽他們的師父是誰呢?”

齊旻收起折扇,在手心裏啪啪地敲著,“瞧瞧,咱們什麽消息都有,就是沒有任何關於高人的,但高人卻送突然送來了舂米機,那麽大的一個家夥事兒,居然沒人瞧見,就那麽出現了。”

謀士莫不言道:“所謂的高人,莫不是他們夫婦編造出來的吧。”

齊旻挑起劍眉,“所以你的意思是……高人就在他們中間?”

莫不言點點頭。

齊旻冷笑幾聲,“確實,如果排除了所有的可能,依然找不到答案,那麽不可能也就成了可能。”

他把手按在腰刀上,“傳令下去,擇日攻打大燕關,逼迫姬宴交出俞輕,那是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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