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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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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所有人後退三丈,你與我去城樓!”沈璧拖著皇帝就往外走。

“好,去!你們,都退後三丈!”皇帝顫抖著手,連連點著侍衛,生怕他們退晚了惹惱沈璧。

東都的城樓,那是沈秋泓被掛了三天三夜的地方,雖然沈璧最終也不知道他的屍身去了哪裏,可那些都不重要了,因為不久之後,他同樣也會面臨一樣的處境。

沈璧逼著皇帝上了城樓,秀明和護衛皆與他保持著三丈的距離。

秀明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一步,至少沒有想到沈璧會選擇跟他爹一樣的路,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城樓的一側是沈璧和皇上,另一側是秀明和護衛。皇上沒交代讓人埋伏起來,偷襲沈璧,秀明更不會做這種安排,從始至終,他都希望沈璧能留在東瀛,一直陪著他。

當一個人嘗過甜之後,就不願再吃苦了。

沈璧是他的糖。

可他卻是沈璧避之不及的毒藥。

“我要秀明一條手臂——右臂,否則,你就替他把右臂給我!”沈璧勒住皇上的咽喉,沒給他絲毫做出反應的時間,匕首舉起,落下狠狠刺穿皇上的右臂。他捂住傷處,痛的嗷嗷叫,“住手,住手!秀明,快,聽見沈將軍說什麽了沒?把手臂砍下來!”

秀明不動。

皇帝疼的滿頭大汗,怒吼道:“秀明,你敢抗旨?”

沈璧望著秀明,輕蔑一笑,“為什麽不敢?他都敢勾結雲楚了,一個抗旨又算得了什麽?”

眼見沈璧又要舉刀,皇上又怕又怒,“你們都是死人嗎?趕緊把他的右臂砍下來!否則,朕讓你們統統死!”

“阿璧,你一定要這樣嗎?”秀明的眼底湧上一絲悲涼,“我對你那麽好,可到最後換來了什麽?你想要我的命。”

“親王殿下,你再不動手,在東瀛可就待不下去了哦!一條手臂換一世榮華富貴,挺劃算的。拖久了,我要的就不是一條手臂那麽簡單了。”

秀明愴然一笑,發現自己算計了那麽久,最後竟被沈璧逼的無路可走。

“拿刀來!”

秀明舉起刀,沒有絲毫猶豫地砍向手臂。一整條右臂在地上滾了一圈,拖出長長的血帶。

皇帝被那噴湧而出的血和滾到腳邊的手臂嚇的夠嗆,竟暈了過去。

沈璧側眸看了眼東都城外的港口,此刻,季北城應該已經走出很遠了吧?他的心像被一陣劇烈翻湧的痛包圍住,無處躲藏。

“你們的皇上居然嚇暈了。”沈璧譏笑一句,又道,“秀明,我要你來跟他換一下!”

斷臂之傷,令秀明幾欲暈厥,可聽到沈璧這句話,他毫不遲疑地捂著鮮血淋漓的傷口,一步步走向他。就像他第一次走向沈璧一樣。

秀明永遠也忘不了他第一次見到沈璧時的場景,那是建寧三十三年的晚春,他剛到長頌書院的第三天。

未入書院前,他聽說雲楚物阜民豐,無論文治教化還是全國貿易都是東瀛可望不可即的,所以他才千裏迢迢,遠渡重洋,來學習一二。

當初選擇長頌書院,不僅因為它的蒼岳八景令人心馳神往,還因為他早就打聽到大將軍季牧之子季北城亦在長頌。同為將軍之後,秀明很想知道自己跟季北城,誰更厲害。

到書院的前兩日他忙著收整雜物,無暇觀賞山中風景。當日下了學,便趁著落日正好,晚霞正濃,打算賞游一番。尚未走到落泉亭,他便被數百米之外的人影吸引了目光。

山中地勢陡峭,上山的路並不好走,那個人影在層林疊翠間若隱若現,若不是雪白的衣衫在蒼綠中太過顯眼,秀明一時半會還發現不了他。

山中雖有美景,書院卻不迎客。秀明只當他是前來賞景的文人騷客,朝他揮手喊道:“書院不迎客,你快下山吧!天黑就危險了!”

這話並沒讓來人慢下半分。秀明遙遙看著他一步步往上攀爬,速度極慢,卻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頓時沒了賞景的心,沿著林蔭臺階迎下去,待走得近了,看清那人,竟一下楞住了。

那人一身白衣沾滿灰塵,衣擺處被山中荊棘勾的破爛不堪。讓他震驚的是——那人是爬上山的,手腳並用的那種爬。他匍匐在地,伸手摸摸前面的臺階,確認無異物之後,腳才會往上踩一步。

秀明原以為他累極,走不動了。但未過多久,他就發現這人看不見。

一個眼睛看不見的人居然爬上了蒼岳山!秀明怔住,再次將目光投向那被散亂的發絲遮擋住的臉。看不大清,但可以確定,他很年輕,很年輕。

秀明嘆了口氣,俯身握住他的雙臂,將人扶起來,“再往前便是蒼岳山的長頌書院,這裏只收求學之人,我送你下山吧!”

少年聞言,極快地撥開秀明的手,“你怎知我不是來求學之人?”他聲音暗啞,唇上已開裂脫皮,想來一定是這一路傷耗費了不少體力,卻未能及時補充水分的原因。他雖閉著眼,臉上的冷淡卻已傳達了並不想求人,且希望對方不要多管閑事的意思。

秀明掌心一陣粘膩,低頭一看,竟是點點血漬。他這才註意到少年沾滿汙物的手是暗紅色的。他搓搓手心,看著那張被灰塵侵襲的臉,起了惻隱之心,“我扶你上去!”

少年遲疑了一下,臉色有所緩和,但說出的話卻在秀明的意料之外,“不用。我雖瞎,卻沒瘸。”

他不喜強人所難,回頭看了眼在杏雨梨雲中明滅的書院,再看看腳邊依舊攀爬的少年,默默跟在他身後拾級而上。

最後一絲餘暉消散後,山風便如反目的情人,窮途匕現,寒意透骨。少年終於停了下來,匐在怪石嶙峋的山間小道上,喃喃自語,“天黑了麽?”。

山中月光清冷,照著地上瘦弱的身影,讓秀明心中泛上難言的唏噓。這是誰家的兒郎,為了什麽遠離親人,孤身在這蒼茫大山裏禹禹獨行?

“太陽雖落下了,可還有月亮呢!無論何時,這世間總有光芒。”

他曾以為他會是沈璧的光,後來才發現,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就在兩人相距一步之遙時,沈璧沖他笑了笑,那個笑,他曾夢見過無數次,“靜舟……”秀明呢喃著,隨即如同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那一瞬間,他猜到了沈璧要做什麽。

“靜舟,不要!”

沈璧促狹一笑,松開了手。昏死的皇帝像一灘爛肉,從城墻上掉下去。

秀明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卻撲了個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城墻根的地上被鮮血染透。

“靜舟……殺了皇上,你要我如何保你?”

“保我?親王殿下還是好好想想怎麽保自己吧!”他拉住秀明的僅剩的一條手臂,帶著他躍下城樓。

“不——”

是誰的聲音從遙遠的天邊傳來,嘶喊中的絕望讓人心疼的幾乎無法呼吸。

是季延嗎?

他又回來了嗎?

“靜舟,情人散……是有解藥的,可惜啊,被我吃了……”秀明爬到沈璧身邊,一手摟住他的腰,一手戀戀不舍地撫著他的臉,鮮血和聲音一同從口中流出。

他偏執又瘋狂,“唯一的一顆……所以,無論你這次有沒有,有沒有跟我一起死……你都,都活不長了。我……我等你啊……等你啊……”

沈璧聽到了千軍萬馬的聲音,震的大地都在顫抖。睜開眼,看到城墻上有什麽東西正熠熠生輝——那是季北城的止戈,他四歲時見過的那把紅纓長|槍,此刻深深嵌入墻壁裏。

沈璧想起來了,剛才墜下城墻時,他好像被什麽東西攔了一下,後脊背幾乎被硌斷,原來是它啊!

然後,他感覺到自己被人抱了起來。

這一幕太過似曾相識了。如果非要從中找點不同——

那就是他的心特別疼,疼到恨不得就此死去。

“季延,疼……心疼……”

“情人散!”季北城的臉上沒了血色全無,他哆嗦著唇,低低道,“不要想了,阿璧!我在,我會一直守著你,半步都不離開。別想了,不想就不會疼了……”

“嗯。”沈璧舔了舔唇,血腥從舌尖彌漫整個口腔。他靠在季北城的懷裏,竟覺著疼痛漸漸退了,“……真不疼了。”

“下雨了嗎……”幾滴溫熱的“雨水”落在沈璧的臉上。

季北城親著他的額角,聲音悶悶的,“阿璧,你會一直陪著我的,對吧?”

“……季延,帶我回家。”沈璧的眼皮重的再也睜不開。

返航只用了四日。

那四日,陸林沒有見過沈璧,也沒有見過季北城。要不是大夫每日按時把兩玩蓋得嚴嚴實實的湯藥送進他們的房裏,陸林幾乎要懷疑這兩人根本不在船上。

登岸那日,季北城終於抱著沈璧從房裏走出來了。

乍一見他,陸林幾乎不敢認。眼前這個形銷骨立,面白如惡鬼的人還是那個風流倜儻,舉手投足就勾的無數女子心神動蕩的美男子嗎?

“季將軍,你這是……經歷了什麽?”

王大夫拍拍陸林,“將軍還是別問了。要不是侯爺撿回一條命,你恐怕連這樣的季將軍都看不到了。”

“……”陸林嘆了口氣,搖搖頭,“一個受傷,另一個準悲痛欲絕,要命的是,這受傷還難免。你說,他們都圖什麽?”

“有情飲水飽,陸將軍以後遇到心儀之人就會懂了。”

在福州又待了三日,沈璧才醒來,睜開眼看到季北城,嚇了一跳,“你是何人?”

季北城的笑被這四個字凍住,“阿璧,你不記得我了?”

王大夫明明說他的記憶已經恢覆了,身體也沒有大礙了,為何醒來卻是這個反應?

眼見季北城的臉垮了下去,沈璧的唇角浮上一絲愜意的笑,略帶責備道:“你受傷還是我受傷,怎麽瘦成這個鬼樣子?”

季北城笑笑,將桌上的藥端給他,“剛好藥也不燙了,快些喝了!”

沈璧剛喝一口,險些反胃嘔吐,“這是什麽藥?腥氣如此重,竟像血……”

季北城嘗了一口,點頭,“明日我問問大夫,藥方是什麽。不過今日還是得喝了,這些藥對你的身體大有裨益。阿璧若是嫌腥氣重,讓哥哥餵你如何?”

“好啊!”沈璧不但沒拒絕,還張開了嘴,如同等著投食的稚鳥。

餵完藥,沈璧躺回床上,看著季北城笑道:“季將軍,我要是真想不起你了,那該如何是好?”

“大不了讓你再重新喜歡我一次。阿璧?”季北城見他臉色有異,以為他有哪裏不舒服,放下碗道,“我去叫大夫來!”

“我沒事!”沈璧喊住他,“只是想起了情人散,秀明說解藥被他吃了,可我醒來就再沒犯過。”

“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季北城在他身邊坐下,“那毒早讓王大夫給解了。別聽秀明嚇你,東瀛人故步自封,見識淺薄,哪裏知道天外有天?說起這些事,我倒要跟你算算賬,為何……嗯,阿璧!先聽我把話說完,再……阿璧……”季北城拉了幾次也沒拉開八爪魚般纏在他身上的沈璧,明知道他故意為之,不想自己追究他跳城樓之事,卻只能繳械投降,“阿璧,你傷還沒好,別急……”

沈璧輕輕咬住他的耳朵,“都一年多了,季延,你這麽能忍?”

季北城:“……”

第二天大夫來診脈,看到沈璧脖子上的斑斑點點,一張老臉燒的通紅,走時把季北城叫了出去,隱晦又語重心長道:“季將軍,來日方長,別心急啊!”

季北城:“……”這還真不是他心急。

“王大夫,侯爺聰明的很,我只怕這情人散的解藥早晚會被他發現。”

大夫沈吟片刻道:“既如此,我便換個方子,把血腥味蓋住!瞞過一個月就行了。季將軍為何不跟侯爺說實話?他想他也不會怪你的。”

季北城搖搖頭,“我不想讓他心裏覺得不痛快。”

“不痛快什麽?”沈璧拉開門,靜靜看著季北城。

“沒什麽……”

“不痛快什麽!”

季北城本想打個馬虎眼,糊弄過去,沒想沈璧翻臉比翻書還快,季北城不敢再瞞,“阿璧,你還記不記得秀明說情人散的解藥被他吃了?”

“記得,那又如何?”

“後來,我憶起你說心口不疼了,似乎是在舔到嘴角的血跡之後。便猜測是不是他的血可以解毒?我把這個猜測告訴了王大夫。可惜秀明死了,他的血也保存不了多久。”

“然後呢?”

“……然後我喝了他身體裏一半的血,再用我的血做藥引,給你解毒……”

話還沒說完,沈璧已捋起他的袖子,果然見手臂纏著一圈圈紗布,“怪不得昨夜在床上,你不肯脫掉裏衣。我若是沒聽到,你就打算瞞著我一輩子?”

“這也算不得什麽大事……”

“怎麽不是大事了?”沈璧將臉埋進他的胸膛,“季延,你就是個傻子!雲楚頭一號傻子!”

“侯爺沒聽人說過嗎?傻人有傻福。”季北城笑著揉揉他的頭發,本想提醒他大夫還在,環顧一周,發現那大夫還挺有眼力勁,不知道什麽時候已悄悄離開了。

“季延,我們成親吧!我一刻都等不了了。”

“好。等你傷好了,我們回京城,請皇上賜婚!”

“不!今晚就回去!”

“今晚?也不必如此著急的。”季北城多少還顧忌著沈璧的身子,這才剛好,實在不便於長途跋涉。

“老子恨嫁,不行?”

季北城失笑,“……行,當然行!侯爺說什麽就是什麽!”

“嗯。”沈璧微微彎了嘴角,“我腿酸得緊,你抱我回房。”

“好。”

“季延,我心口悶的喘不過氣,快幫我解了衣裳。”

“好。”

“剛才喝了藥,嘴裏苦得很,你親我一下,親一下就不苦了。”

季北城哭笑不得,“阿璧,你的傷還沒痊愈,聽哥哥的話……阿璧,松手……別鬧,嗯……阿璧……”

季北城垂眸,將手腕上的發帶解下,系住沈璧披散的長發。

緋紅的綢帶在發間隨著主人的搖擺,若隱若現。季北城的心裏飽滿,酸脹,“阿璧,你怎麽能那麽好呢?”

沈璧擡頭,舔著唇笑,“有多好?”

“很好很好,好到……真想把你吃了。”

沈璧促狹一笑,“季將軍知道帶兵最忌什麽嗎?”

季北城一頭霧水,不明白沈璧怎麽突然扯到兵法上了。“願聞其詳。”

“未戰而怯,予敵喘息。”

“……”季北城虛心請教,“那以侯爺之所見,應當如何?”

“先發制人。敵未動,我先動。”

一盞茶後。

“侯爺以為如何?嗯?”

“從善如,如流……孺子……可……可教也。”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啦!撒花撒花!嗯……我又晚了……

應該,或許,大概沒有番外。

謝謝大家一路的陪伴,真的是我堅持下去的無限動力。

下一本《全江湖都是我助攻》,求個預收【文案在下面】有緣再見啦!

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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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一個系列文,有小可愛感興趣的話,可以看看作者的黑歷史。

《情敵夫夫》葉蓁x顧庭芝【這個虐身,一直被吐槽,且鎖了不少

《願意江山為聘》嚴曦x藺容宸【帝王攻,狀元受

《墮仙》沈雲弦(夜雪)x白暄【上神攻,鬼王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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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江湖都是我助攻》文案:

人人得而誅之的魔教教主謝秋池被逼婚了,正道人士紛紛拍手稱快,惡人自有惡人磨!

沒過多久,江湖上爆出驚天大瓜:據說在一個月色太美,你太溫柔的夜晚,大魔頭情到濃處,用力過猛,扯掉了姑娘的……假發。

一顆碩大的光頭在月色下泛著溫潤的色澤,閃瞎大魔頭的眼——逼婚的姑娘竟是和尚假扮的!

眾武林人士面上倒抽冷氣:噫——世風日下!太喪心病狂了!!!

實則內心歡呼旋轉加跳躍:哇——幹得漂亮!狠狠羞辱他吧!!!

躲在客棧角落裏,正借酒澆愁的謝秋池壓低帽檐,恨得咬牙:那晚的事,究竟是誰走漏了風聲?!

一瓜還沒吃完一瓜又來,幾日後,大魔頭下了天一玄蒼令,整個江湖內懸賞追殺和尚!

眾武林人士坐不住了,為大魔頭的婚事操碎了心: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和尚我們罩定了!

當即提出倡令:各江湖人士請註意!我們團結一致,奮起反抗的時候到了!為替天行道,現大量征收合歡散,不倒方,與陽丹……多多益善!

從此以後,謝秋池就開始了沒完沒了的洗冷水澡的日子……這造的都是什麽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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