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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發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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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誰?”太皇太後雙眼放光,“可有下聘?何時成親?怎麽哀家一點兒都沒聽到風聲?”

季北城幹笑一聲,“這……還沒那麽快。”他說著,瞟了眼沈璧。沈璧卻是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好像兩人之間的談話跟他沒有半點關系。

太皇太後道:“是朝中那位大臣的千金?你跟哀家說說,哀家說不定見過呢!”

“這……”季北城實話實說,“他……應該還不知道我的心意。”

“不知道?”太皇太後驚訝,“你怎的不說呀?可有什麽難言之隱?”

季北城今年已經二十四了,這個年紀,放誰家裏都該娶親了。這倆孩子早早沒了爹娘,終身大事都無人問津,以致於蹉跎到現在,也真是可憐。

太皇太後心想無論如何也要將他們兩個的婚事安排妥當。“好孩子,你跟哀家說,哀家讓皇上給你們賜婚!”

賜婚?有那麽一刻,季北城覺得這個主意著實不錯,但皇上卻不能為沈璧賜婚。

當年沈家大小姐死在戰場上,沈夫人後來懷了沈璧,就請求先皇不要讓沈璧走他爹的路,也不要給他賜婚,讓他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先皇憐她白發人送黑發人,忠義侯又有功於朝廷,便同意了。

季北城道:“多謝太皇太後的好意,指示這事不能操之過急,我怕嚇到他。”

沈璧清清淡淡道:“沒想到季將軍這麽憐香惜玉。”

季北城莞爾,眼底是洶湧澎湃的情意,“他值得。”

沈璧哼了一聲,轉過頭。

太皇太後聽了這話,更好奇了,“能得你如此相待,她必定是位可人兒。”

可人兒?季北城失笑。想想今早睡回籠覺時的沈璧,蕭肅清舉,眉目如畫,他一時有些上頭,倒也沒反駁。

“本來哀家還想著,秋兒也一天大似一天了。到時候讓皇上從你們兩人中選一個,如今看來……”太皇太後看向沈璧,“也只有阿璧……”

沈璧似被這幾個字給蟄了一般,再沒了方才的從容淡定,急迫道:“太皇太後,微臣剛剛想起,皇上今日召我和季將軍前往安和殿商議要事,微臣下次再來看你!”說完,他也不等太皇太後開口,驚魂未定地退了出去。

在門口等待了片刻,季北城迤迤然地走出來,沈璧不耐道:“你不能快一點?”說著還探頭往殿裏看了一眼,確定沒人跟上來,才長松一口氣。

再看季北城,卻見他笑得意味深長,“侯爺原來也有怕的時候!其實荻秋公主也不錯。”

沈璧涼涼道:“既然你覺得不錯,就舍了你的雨朦姑娘,求皇上將荻秋賜婚給你,本侯願意做這個媒人。”

季北城敬謝不敏,“那倒不必。”

沈璧轉身便走,季北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眸光炙熱灼人,“侯爺可有喜歡的人?”

沈璧停下腳步,回頭盯著季北城的眼睛,半晌淡淡一笑,拂開他的手,聲音輕如鴻毛,“無。”

季北城不死心,“那季延呢?你對他是何感覺?”

聽到季延的名字,沈璧再次看向他,唇邊浮起一個令人捉摸不定的笑,“我和季延如何,與你何幹?”

季北城被懟的心酸:“……”

沈璧對他臉上的落寞視而不見,“馬車留給你們,我先回去了。”

季北城怔怔看著他的背影,一時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他身邊出現陌生的女子也好,他說有喜歡的人也罷,沈璧從來都是無動於衷,好像季北城從始至終都只是一個跟他沒有任何關系的故人。

他坐在湖邊一個人沈思時,有人過來拍拍他的肩。

季北城回頭,見藺容宸身邊的周公公正眉目含笑地看著,“季將軍為何獨自一人在此?”

即是周公公,那皇上必然也在。季北城瞟見周公公身後的藺容宸,“皇上。”

藺容宸在湖邊的木椅上坐下,“見過太皇太後了?”

季北城點頭,“嗯。”

藺容宸道:“太皇太後沒逼婚?”

“算是……關心了一下。”季北城斟酌了用詞。

藺容宸笑笑,“行了,我是被她逼大的,她能饒了你們才怪。說說,你剛才在想什麽?”

“想一些想不明白的事!”裹緊大氅,在冷風裏微微打了個寒噤。他突然想到今早那麽冷,沈璧怎麽還睡在外面?

藺容宸見他又恍惚起來,起身道:“阿璧小時候吃了太多的苦,以至於不會輕易對人敞開心扉!北城,大海總有波浪,所以從來不會結冰。你看這片湖,平靜無瀾,一入冬,首當其沖就被封住。好了,朕還有事,你好好琢磨琢磨。”

季北城震驚,“皇上,你……你都知道?”

藺容宸拍拍他的肩,笑道:“你為了他敢違抗皇命,私自進京,我再看不出來,可就是真瞎了!放心吧,秋兒另有喜歡的人。就算太皇太後有那個意思,我也不會選你們做妹婿。”

季北城:“……”

從宮中回來後,沈璧就窩在房裏品茶,讀書。一卷看完,外面的天色已陰沈欲雪,季北城似乎還沒有回來。

他打開書案的暗格,取出白玉,放在書卷上,怔怔發呆。

往事一幕幕,似乎都跟他有關,又似乎都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他想那個時候的季北城,待他應該是真心的吧?是真心在幫助他,陪伴他,引導他。而現在,他不知道該用什麽心態來面對那個人,是小時候無比討厭的別家孩子還是最落魄無依時,堅強溫暖的後盾?

沈璧知道,他這一生都將戰戰兢兢的度過,做好隨時跌落谷底,隨時赴死的準備。他真的沒必要再把那段時光攥在手裏,記在心裏。

沈璧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就在他覺得越睡越冷的時候,似乎有一床被子蓋在了他的身上。他迷迷糊糊道:“福伯,季北城回來了沒?”

“回來了。”來人輕輕答道。

沈璧睜開了眼,季北城正在笑,他想說侯爺怎麽隨時隨地都能睡著?可目光瞟到書案上的白玉時,臉唰地一下失去了血色。“這玉……你從哪裏得來的?”

沈璧支著額頭,反問道:“從哪裏得來的?你為何不覺得這玉就是我的呢?”

他本不想這麽早跟季北城攤牌的,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也好,這些事總要有個了結。

沈璧不再兜圈子,他把匕首放在季北城面前,“季延,既然玉佩已經物歸原主,這把匕首也還給你!”

季北城看著那把雕刻精美的銀制匕鞘,想起一個成語——窮途匕現。他當初怎麽就沒選一個寓意好一點的東西呢?

沈璧想了想,擡手去解發帶,季北城抓住他的手腕,眼中有不安,焦急甚至有些卑微的乞求,“這個不必還我!”

“我沈璧沒有欠人東西的習慣。”他把緋紅的發帶放進季北城的掌心,“我許你三件事,以後有任何需要,只管開口,沈璧願赴湯蹈火。”他要把那一年的恩情加倍還上。

季北城定定看著他,眼神裏透著難掩的傷痛,“阿璧,你我不必分得如此清楚明白!”

“親兄弟還明算賬,何況你我?過去那些恩怨糾紛,就到此為止。季北城,我們之間兩清了。”

就在沈璧以為季北城還有說些什麽的時候,季北城卻笑了,“侯爺不愧是侯爺,用完就扔,季延佩服!”

沈璧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虧他剛才還有那麽一絲絲不忍心。“季北城,你說什麽呢!”

季北城拾起發帶,為自己系上,“如若以後有人問起,我為何會有一條跟侯爺一模一樣的發帶,你說我怎麽回答呢?是說這條是你還我的,還是說你那條是我送你的?”

“你敢!”沈璧伸手扯掉他的發帶,正欲團作一團,塞進暗格裏,又聽季北城道,“我還可以再做一條一模一樣的。”

“你究竟要我如何?”沈璧沒脾氣了,他發現季北城還是溫順一點好,威脅起人來,簡直讓人嘔血。

季北城看著他道:“我知道你不需要它,可你的眼睛需要。看在它陪你出生入死整整六年的份上,阿璧,留下它!”

沈璧咬牙切齒地將發帶重新系了回去,“你可以滾了!”

既然主人下了逐客令,季北城從善如流地滾了。同時,心裏感嘆一句——阿璧生氣時比冷漠時可愛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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