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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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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到現在還下不了床。」

氣到眼眶發紅、連話都說不清楚?她是把那群孩子給疼進骨頭裏啦,她怎就有這麽多的心、這麽多的愛,可以分給這麽多人?

「吩咐下去,不準給茹珊送藥、送食,放她自生自滅。」

「是。另外還有件事稟主子,茹綾姑娘曾經到外頭買布。」

府裏短她穿的?不對,小喬雖不讓她們近前院,卻也沒苛待過她們,何況董參會將此事挑出來講……

「她買了什麽布?」董亦勳問。

董參訝然,主子居然能想到。「茹綾姑娘買的是蜀地最昂貴的天絲錦,不過,只買一尺。」

天絲錦?五十兩銀子一尺的稀品,她得積存兩年多的月銀,才能買上一尺,重要的是,她要這一尺布做什麽?腦子繞一圈,他想透了。

「她買的是藕色錦緞?」

又猜對!董參鬧不清楚這會兒從背脊一路升上來的惡寒,是因為敬佩還是敬畏了。有什麽事能逃得過主子這雙眼?為什麽還有人會傻得想同主子作對?

「這件事找機會向少夫人提點一下,綢緞莊那邊也找個人去打個招呼。」他倒想看看,母親還有多少花樣可以玩。

「是。」

「還有什麽事嗎?」

「上回二爺同主子和少夫人回一趟娘家後,自己單獨去過幾次,那邊的夫人對二爺很熱絡,現在二爺和那邊的夫人關系密切得像一家人,連那邊的舅爺也和二爺走得很近。」

幾位岳母對誰不熱絡,如今五個小孩不也時常眼巴巴地問他,「爹,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去外婆家?」

那裏有他們想都沒想過的生活方式,有他們連想象都感覺奢侈的幸福,那裏像塊大磁石,牢牢地將每個人的心都吸引住。

他遇過郁以翔幾次。在沒見面之前,他心底是介意的,介意他和小喬過去的那段,但小喬坦蕩蕩,郁以翔也是滿心磊落,他再介意未免小氣。

他想起今日下朝時和郁以翔偶遇。那時他正要請亦橋到「食為天」一聚,看見自己,也出口相邀,而他應允了。

三人同桌本有幾分尷尬,但郁以翔是個健談的,有他在當中串話,漸漸地,他們從當下局勢、朝廷風向一路聊到小喬的三個娘,他們聊周叔、大何叔、小何叔,連自己那五個小孩子也成了話題人物。

他和亦橋雖是兄弟,從小到大,卻沒有這樣深談過,這是一次很好的開始,他相信以後會越來越好。

「知道了。」

「最後一件事稟告主子,今天早上少夫人收到公主府的帖子,讓少夫人帶小小姐、小少爺再去一趟。可少夫人很為難,因為在稟明太夫人時,將軍正好在錦園,給將軍駁了。」

為什麽?上次小喬帶孩子拜訪公主,回來後也被父親訓一頓,說是她成天帶孩子往外跑,孩子的心都玩野了。

初聞此事他只是苦笑。幾時起,父親對禹襄這幾個孩子的教育這般看重?如果不是小喬,到現在,那些孩子還都是文盲呢。

而他更不理解父親對駙馬爺和公主的敵意,父親那樣在乎權位,他應該比誰都明白,公主和駙馬都是皇帝倚重的人……除非父親心裏,已有定見。

不行,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必須盡快把亦橋送走,明天,明天就找亦橋好好談談。

「小喬決定不去公主府了嗎?」他問。

「不,少夫人決定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她對太夫人說,下個月初是母親的生辰,要帶孩子回家拜壽,太夫人同意了。」

很好,山不轉路轉,她的腦袋靈活得緊,不需要他處處替她出主意。松口氣,微笑不已,他說︰「讓董肆置辦些禮物,我要陪少夫人去向岳母大人拜壽。」

董參也跟著笑。還好,這回是真的置辦禮物,可不是陰損招。

「是!」他應得中氣十足。

「小喬在哪裏?」

「在陪小少爺、小小姐背書。」

「行,你下去吧。」

「是。」

董參離開,他將桌案收拾幹凈,打開櫃子,將方才讀過的書信擺進裏頭的暗格夾層,至於父親那邊……再一次吧,再說服他一次,如果父親執意頑固,那麽他就必須有所動作了。

元宵佳節,將軍府裏到處掛滿了燈籠,東西堂廊下有各式各樣的花籃燈、羊兒燈、兔兒燈、魚兒燈、虎兒燈、長鯨燈……夜晚一到,下人把燈籠裏的燭火燃上,走到哪裏都是紅通通的一片,好不熱鬧。

董亦勳從外頭回來,脫掉大氅,急急往父親的書房跑。他得了個好東西,第一個念頭便是要孝敬父親。

父親最是疼愛他的,雖然他不是嫡子,但從小到大,父親把他帶在身邊,教他練武、陪他射箭,弟弟亦橋都沒這等福利。

下人們說,那是因為父親愛極了娘,可惜娘身子弱、早早離世,無福享受,父親便把滿腔疼愛全灌註在他身上。

他承認自己不像弟弟那樣優秀,承認自己有時候風流過頭,有時候祖母也會被他氣得頭痛,但父親偏心,每回都站在自己這邊,說︰「男子漢大丈夫,多喜歡幾個女人算什麽關系,全都給娶進來,將軍府養得起。」

怎樣,父親是不是忒疼他?

所以……他看一眼手中包袱,那裏頭有件用雪狐皮縫制的大氅,是他同朋友打賭贏來的,連半絲雜毛都沒有,是最上等的貨色,開春後父親要回兵營,這大氅穿在身上,哪怕雪虐風饕。

董亦勳到了書房後,卻發現裏面靜悄悄地,外頭連個小廝、丫頭都沒有。怎麽了?父親不在書房裏頭嗎?可書房的燈亮著呀,他上前幾步,聽見父親的聲音。父親果然在裏面。

「你說,玉瑤沒死!」董昱的聲音中滿是驚詫。

在門外偷聽的董亦勳,心臟也是狠狠一抽。玉瑤?那是他的母親啊,他的母親居然沒死?

「是,那年林氏迫害她,你在邊關作戰,她求助無門,只知道如果自己死去,太夫人定會親自教養亦勳,自己兒子方能保存下來,於是她詐死,前往公主府求助於我。

「玉瑤到了公主府那天,我根本沒認出她,她臉上有近十道深深淺淺的刀疤,一張清麗的臉硬生生被毀,她的兩根手指頭被截、右眼被烙,一頭青絲由黑轉灰,十幾歲的小姑娘看起來像五十歲的老嫗。她又病又殘,公主見之不忍,讓人收拾屋子,將她收留下來。

「過去十幾年,她以玉嬤嬤的身分在公主府生活,她負責管理後園的花草,素日裏不與任何人交往,大家都以為她是啞巴,總是多厚待她幾分。

「公主曾說,玉嬤嬤很奇怪,對誰都相應不理,但每回亦勳過府玩,她就會特別高興,甚至還做香囊給他,可見得人與人之間,是有緣分的。我聽了不過是莞爾一笑,還回公主幾句,「你不也說亦勳這孩子長得有幾分像我,可見他和咱們是有緣分的。」公主嘟嚷道︰「對對對,我就是喜歡這孩子嘛,沒有緣分,怎麽會特別喜歡?」

「上個月玉嬤嬤大病一場,大夫來瞧過,說她心力交瘁,怕是再支撐不了多久,十幾天前她拖著病體,在路上攔下我和公主。她啞著聲,喊我一聲主子,我這才曉得她並不是啞巴。

「她跪下來、求我救亦勳,我和公主震驚不已,急忙讓下人把她扶回屋裏,甫坐定,她便告訴我她是玉瑤。我根本無法相信,這個樣貌醜陋的老嬤嬤怎會是當年那個嬌俏可愛的小丫頭?於是她說出當年我為迎娶公主,將府裏的通房丫頭通通送走的事,也說出在宴會中遇見你,你對她一見鐘情,親口向我要人的陳年往事。

「她甚至把你送給她的定情物,一塊雕著祥雲的羊脂白玉交給我,人證物證都在,我無法不相信她就是玉瑤。

「緊接著,她緩緩道出她進將軍府後發生的大小事……林氏真是好手段,將一個好好的人折磨成半人半鬼,公主聽聞後淚流不止,還怨我硬生生害了玉瑤的一輩子,我不知道事情怎麽會這樣,我以為你喜歡她、看重她,必定會護她周全,沒想到……

「最後,玉瑤哭著求我說,林氏不是厚待亦勳,而是想要用放縱手段毀掉這孩子,這孩子稟性善良,不能讓他走歪路。我很同情她,但此事我愛莫能助,這畢竟是將軍府的家務事,我能做的只有日後如果亦勳夠長進,能夠立足於朝堂上的話,對他諸多提攜。

「玉瑤見我不願意插手,跪了下來,哭道亦勳其實是我的孩兒,當年她進將軍府時已經懷有身孕,人人都說她七月早產,事實上,孩子是足月生下的。她說亦勳和我一樣,吃螃蟹就會全身起疹子,甚至問我難道沒看出來,亦勳半點都不像將軍,反而和我年輕時極像,尤其是那雙眼楮?

「她說,如果我還是不相信,可以去請當年替她接生的產婆,也可以找巫太醫為證,當年是她塞銀子,哀求他把三個月的身孕說成初懷上。

「她有私心,想要留在董兄你身邊、不想被你嫌棄,原想過尋個機會把腹中的眙兒流掉,卻沒想到你那麽在乎她的孩子,為了讓你開心,她強忍著東窗事發的恐懼,硬把孩子生下來。

「董兄,我找到產婆和巫太醫了,他們證實玉瑤並沒有欺騙我,如果你仍然心有疑慮,要不要和玉瑤談談……」

這一番話,讓門外的董亦勳聽得驚心動魄。

他居然不是爹的孩子?他是駙馬和玉嬤嬤的孩子?他不信、半點都不相信……一定是玉嬤嬤胡說八道,一定是駙馬膝下無子,見他和公主投緣才會說謊,想把自己當成兒子。

對,一定是這樣!他要親自去問玉嬤嬤,怎麽可以信口雌黃?虧他待她這樣的好,她這是害他啊,若是父親信了她,不要自己怎麽辦?

沒錯,他要去找玉嬤嬤,讓她告訴父親,那些話全是假的,他是父親的兒子,不是尉馬的……

董亦勳快步往馬廄奔去,他跑得很專註、很認真,明知道後面有幾道黑影跟著自己,卻還是不管不顧,現在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是找玉嬤嬤對質,其他的都可以晾晾。

騎上快馬,不顧大街上人多,他一路狂吼嘶叫,要人讓路。

寒風冽冽刮得他雙頰生疼,他卻無分毫感覺,一心一意要找到玉嬤嬤,一心一意想證明自己的身世。

突地,飛箭射來,所有事情全在剎那間發生,馬兒癲狂受驚,前蹄揚起,為了躲避路人,他把韁繩拉緊,馬吃痛狠狠地將他摔到地面。

霎時,黑暗將他淹沒……

董亦勳從夢中驚醒,他滿身大汗,記憶像是被鑰匙打開的寶盒,所有的事喧嚷著、嘶喊著在他腦中奔騰。想起來了,全部……想起來了,他丟掉的東西在這個夜晚全都回來了。

他終於明白父親看著他時,那個覆雜又矛盾的眼光,他終於理解,父親為什麽要放任母親對他的妻妾孩子動手,父親可以容得下他這個意外,卻不能讓他的孩子占走將軍府的一切,於父親而言,他的孩子是殘枝敗葉,必須除惡務盡,方不會亂了董氏的血脈。

一陣止也止不住的顫栗漫過全身,他如墜入無底深淵……

「你怎麽啦?」郁以喬被驚醒,看著坐在床邊的董亦勳問。

她軟軟的聲音,將他從黑暗谷底拉起,他猛然轉頭,月光照、在她臉上,帶出一片柔和與安寧。

他啞著嗓子說︰「我作惡夢了,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她松口氣,笑道︰「又不是孩子,你當自己是禹寬他們啊。」嘴裏雖這麽說,她還是跪起身,張開雙臂,抱他入懷。

一夜纏綿,累得郁以喬下不了床,看著精神奕奕的董亦勳,她心裏真不平衡。

換好外出衣服,董亦勳坐在床緣,手指輕輕劃過她的眉眼。三十天……好長的時間,第一次發現,分離惱人。

「一定要這麽久嗎?」她撅起嘴,苦巴巴問。

「我會盡快回來。」

如果能搶快一步與眾人議定,將禍事消弭於無形,或許可以平息皇上的雷霆憤怒,讓董家有條安全退路。

郁以喬望向他,心有些酸酸的。雖然這陣子他忙得足不點地,但再忙也不曾外居,這下子要許多天不見面,感覺還挺嚇人的。

眉頭苦苦,她輕輕撫過他的手背。「在外頭,要註意安全。」

「放心,這回辦的事,不會有危險。」

他一面安慰她,一面想著,周叔和董肆那邊得催催了,如果情況不行,就算撕破臉,也得先把小喬和孩子們弄出去。

他把她抱進懷裏,臉頰與她相依。這陣子,他戀上這個舉動,戀上那種同吸一口氣、相濡以沫的親昵。「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想要做什麽?」

「有,那幾個小孩背了將近五十首詩,我打算領他們到太夫人那裏顯擺。」她已經看清楚,這個家裏,能夠替她撐腰的只有太夫人,但單靠她一個人力量不夠,她打算聯合孩子一起。

「太夫人肯定會很高興。」

「是啊。」她靠在他懷裏,只聽得渾厚低醇的聲音從他胸口傳來,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心頭卻是一股說不出口的輕松。

「還有嗎?」

「聽說弟妹去年釀的桂花酒極其香醇,小叔想請公公到望月亭共飲,身邊能服侍的丫頭太少,我打算讓金釧和翡翠過去,替咱們盡盡孝心。」

董亦橋院子裏的桂花釀美味得緊,她的幾個娘讚不絕口,董亦橋便大方地接連送了好幾壇過去,還是她小小地提點了一句︰好東西得先孝敬父親!這才有了今晚的望月亭邀約。

小狐貍,這點事也想瞞過他的眼楮?

「你怎麽不自己過去盡孝心?」

他那表情分明是知情的,還裝!她擠擠鼻子,回答,「我這不是要帶孩子嘛,哪裏得空。」想了想,她笑出聲,又說︰「婆婆知情以後,總不能記恨到你的頭上吧,一來你不在家,二來,送上美酒佳人的可是她親生兒子。」

「你啊,這是在挑撥人家母子親情。」他捏捏她的鼻子。

「沒有縫的墻是塌不了的,如果他們母子情深,任我再挑撥也無用。」她抓起他的手,貼在自己臉頰邊。他掌心的溫度,最宜人。

「知道,可也別做得太過分,你不是不清楚,她遷怒的本事有多強,要是你撞到她手裏,我又不在府中,董參只是個下人,緊急時,你怎麽辦?」

「我有太夫人啊,別擔心,為了你,我會保重自己。」這話,是保證也是承諾。

看著他戀戀不舍的表情,郁以喬緩緩嘆息。

她實在不曉得自己有哪裏好,值得他這般一心一意,難道世間真有一見鐘情,教他在見第一面時,就愛上自己、就立定心情、就要和她一輩子相偎相依?

說實話,被這樣一個男子疼惜寵溺,不想對他動心,好困難,她從來都不敢去比較,如今自己心底,蘇凊文與他,誰輕誰重。

她只是明白確定,對於這樣一個男子,她不能輕易辜負。

於是她順著心,不刻意、不壓抑,任由愛的感覺在心底慢慢升起、慢慢織就一張情網,慢慢地將自己網羅……

是啊,反對無用、否認無義,她已經愛上他,在嫁給他不到半年的時間後,那顆溫熱的心,已經向自己提出證明。

「我不在這幾日,你要處處小心,董肆不在家裏,有事情就讓董參去辦,別親自涉險。」

「說什麽呢?好像我住在龍潭虎穴裏。」

可不就是龍潭虎穴嗎?過去五年,他就是這種心情,幸好她來了,把這個潭穴照亮出一方溫暖光明,如果她不是這樣,亦橋怎麽會也不由自主被她深深吸引?

「總之,一切多些小心。」

「我知道,哦,對了,下個月我娘……」她想了想,決定對他說實話,「我打算借口母親生辰,帶幾個孩子到公主府去玩。」

「你很喜歡鳳姨?」他輕撫她光潔的手臂。

她有些癢,握住他不安分的手擺在肘彎處,那裏有個疤,是她小時候三娘逼她學跳舞,她躲到樹上,卻一不小心摔下來折斷骨頭時留下的。

她告訴他這事時,還炫耀自己的爬樹本領,說要找一天挑棵大樹爬給他看。當時他黑下臉說︰「你不要逼我把將軍府裏的樹全砍光。J

明知道他是心疼,明知道已經不痛的傷口在他心底烙上了痛痕,可她還是硬要擠兌他一句,「別忘記,這裏是將軍府不是怡靖王府。」

他氣了,抱住她、狠狠地「懲罰」徹夜,於是隔天,五個小孩子把門板敲得砰砰響,也吵不醒他們家貪睡的娘。

「對。鳳姨很寂寞,小孩子可以讓她開心一點。」

「有沒有見過駙馬?」

郁以喬搖頭。她真想見見那個深情款款的男子,可惜上回她過去的時候,皇上臨時將他宣進宮裏。

他撫撫她的黑發,低聲道︰「我會趕回來向岳母拜壽,等見過駙馬,我同你說個秘密。」

「是小秘密還是天大的秘密?」

「有什麽不同?」

「如果是小秘密,現在就說了唄,別讓我往心裏憋上整個月,那會憋出病的;如果是大秘密,你馬上要出門了,大概沒時間講,我只好耐下性子等你回來。所以……是大是小?」

「大、大得不得了。」說著,他失聲大笑,狠狠地往她唇間親上幾口,讓她一時呼吸不順、腦袋放空,等她回過神後,他已經大步走離床邊。

她咬牙切齒,指著他的背說︰「好,最好是夠大,大到我沒浪費時間用三十天去想象,否則、否則……」她想半天想不出重量性的狠話,只好說︰「否則你就給我憋著,我憋三十天,你憋半年,看誰憋得難受。」

哪有人這樣說話的呀?

門外,紫荷、紅菱的臉像被火烘過似的,熱辣辣地燒起,而那個被恐嚇要憋上半年的男人,壓著腹腰,笑得整個背震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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