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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寄長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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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良這人很招動物喜歡, 大雪還未睜開眼,便一個勁地往他手上蹦,喵喵叫著,委婉而又纏綿。

他的心都要化了。

課業結束後晏良便蹲在貓窩前逗貓, 喵咪喵咪的叫著, 整個一貓奴。

趙佶在不久之後也知道了太子養了一只貓, 不覺得不悅,反倒覺得驚喜, 隱隱約約還有點嘚瑟。

朝臣中有幾個總是和他作對,連他養鳥造山也要同他對著幹, 如今太子養了一只貓, 簡直是表明了和他是一樣的立場。

——就養就養,你不讓養我偏養。

於是晏良見到了從皇宮來的太監,對方向他傳達了趙佶想見他養的那只貓, 讓他去宮中時捎上貓。

晏良:……這皇帝可真是煩吶。

煩歸煩, 晏良還是帶上了自家大雪去了宮中。

趙佶在禦花園的湖心亭中等著晏良, 見到他手中的大雪後先是問了名字:“這小家夥叫什麽?”

晏良如實回答:“大雪。”

趙佶奇怪道:“它這麽小, 怎麽也得叫小雪吧?”

晏良笑道:“正是因為太小了,所以兒臣希望它能長大一些,健健康康的。”

趙佶點了點頭, 道:“這樣也好。”

他忍不住伸手去逗貓,大雪蹭蹭趙佶的手,發出嬌弱的喵叫。

養只貓……好像還挺不錯的?

趙佶在心裏想。

“神通侯求見。”

亭子外的小太監大聲喊道, 趙佶收回手,讓人領著神通侯來亭中,同時對晏良說道:“過會兒來的人是神通侯方應看,你還未與他見過……留下來見見他罷。”

趙佶當年本是想與方應看的義父方巨俠交好, 但方巨俠遲遲未有回應,最後是其義子代父受封。小侯爺面如冠玉,十分符合顏狗皇帝趙佶的審美,更何況這人還十分懂得討他歡喜。

晏良閑暇的時候了解了此間江湖的事,但人太多,他也懶得記,只知道神通侯方應看是個江湖高手,與皇室和江湖都有聯系。

而且這人的神侯府還是曾經的龐府。

趙桓作為皇子和神通侯從未見過面,只因他對江湖上的事敬而遠之,且一直縮在府中,見的人總是那幾個。

晏良抱著大雪,和它一起看著緩緩而來的白色人影,那人手裏提著一個木箱,面上的笑容帶著幾分稚氣,顯得率真無邪。

方應看向皇帝行了禮,便略帶疑惑地看向晏良,趙佶適時解釋:“這是我兒趙桓,你應當未見過他,今日你二人認識認識。”

小侯爺向晏良拱手,笑道:“原來是太子殿下……臣確實未曾見過您,久仰大名。”

他的視線微微向下移了移,對上了晏良懷中的白色幼貓,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晏良默默一笑,沒有回應,如果是平常這人對他說久仰大名晏良能扯一堆話還回去,只是方應看顯然是來找趙佶而不是來找他嘮嗑的。晏良看得清楚,很識相地當自己不存在,只見小侯爺將木箱放在桌上,輕輕打開,露出了裏面的各色顏料。

“這些是由臣在各地尋來的礦石精制而成的顏料,特來獻給官家。”

方應看笑容稚氣,天真無邪。

趙佶大喜,木箱子中的顏料各異,除了他常用的甚至還有他未曾見過的顏料,對方應看的好感一下上升,一口一個愛卿,肉眼可見地興奮。

……不愧是藝術皇帝。

被急著想試用新顏料的趙佶趕走後,晏良走在出宮的路上,心中只有這一個想法。

方應看面上帶著笑意,腳步輕快地與晏良並肩而行,向他搭話:“不知太子殿下的貓叫什麽名字?”

“大雪。”

晏良回答他。

“殿下的貓通身雪白,大雪倒是個好名字。”

方應看誇獎。

晏良有些搞不懂這神通侯說這話的目的了,難不成這人也是個貓控?

他正納悶,便聽見方應看似是漫不經心地道:“臣方才說與殿下是初次相見,並非實話……”小侯爺頓了頓,含笑看向晏良,“前些日子,臣與殿下有過一面之緣。”

晏良微微揚眉,他確實記得那日從神通侯府離開後有輛馬車經過,車裏的人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原來馬車裏的人是小侯爺麽?”他驚訝道,“果真是千裏有緣來相會。”

方應看笑道:“臣與殿下確實有緣,只是不知殿下可是有何心事——?為何在臣府前站了半晌?”

晏良早已做好了準備,面不改色:“我前些日子重翻史書,對龐太師與包大人十分感興趣,便忍不住去了開封府衙和昔年的龐府看了看。”

“原來如此。”

方應看似乎相信了晏良的答案,給予了暧昧不明的回應。

晏良懶得管這人是信還是不信,等出了皇宮,兩人互相道了聲虛偽的再見,各自鉆進馬車各回各家。

——不得不提的是,方應看這家夥的馬車竟然比他這個太子的馬車還豪華。

壕氣壕氣,比不起。

晏良回府之後先將大雪安置在貓窩中,之後才去上課。

去皇宮拜見趙佶前晏良已完成了太子太傅的課業,如今只剩武課了。

武師對趙桓的要求不高不低,總是怕他磕著碰著,但即便再怎麽放水,趙桓還是做的馬馬虎虎。

但那些對晏良輕而易舉,他特意讓武師在射箭課後加了棍法課,隨後把自己的那套棍法書偽裝一番,假裝是自己找到的秘籍,強烈要求學習上面的心法與棍法。

武師對一向鹹魚的太子忽然振奮表示十分感動,並在研究了棍法書後強烈鼓勵晏良去學習,並為他進步神速而驚訝不已。

晏良任其感動驚訝,繼續勤勤懇懇地練棍法——盡管那些招式已印在腦中,但晏良還是希望能保住小命一條,至少不要死的那麽早。

之前分析情況他忘了一點,除了金人、奸佞、不靠譜的皇帝,這裏還有江湖。

晏良想到這個世界的江湖就覺得頭禿——他當年在這個世界時,這裏的江湖可是很簡單的啊?哪裏像如今一般全是各種勢力門派還搞對峙……

其中翹楚大概是“六分半堂”與“金風細雨樓”,這倆門派竟然還是在汴梁城中——當初也沒有幾個門派敢在京城中立足的啊???

晏良沒想到僅僅過了近百年,這江湖就發展的這麽嗨了。

……雖然他當初也沒在這個世界待多長時間,一年不到就嗝屁了。

晏良抱著保住狗命的念頭練完了棍法,之後沐浴洗去身上的汗味,告別了仍在沈睡的大雪,他熟門熟路地溜出府,目的地十分明確——

他要去書坊裏找記載了展昭等人事跡的書。

這幾日他偶有閑空便在京城中的書局裏翻書,只是書局眾多,書量之大,對晏良來說有點困難。

晏良已經逛完了兩個書坊,今天要去的便是第三個書坊。

即使不能與朋友們相見,去祭拜一番也好。

抱著這樣的想法,晏良走進了書坊的大門。

展昭當年不知為何辭官歸隱,白玉堂的名字比展昭出現的名字還要少,晏良看的書中對他們的描述只有寥寥數筆;龐昱則是作為龐太師的兒子被提了一嘴,最後似乎是回了單州成武老家。

晏良心想總有人閑得蛋疼會將江湖事跡記錄下來,他若是仔細找定然能找到記載朋友們下落的書籍。

系統完全不理解這樣做有什麽意義——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他面對的有可能是冰冷的墓碑,只會徒增悲涼罷了。

不解歸不解,系統也沒有潑自家宿主的冷水,只是縮在角落裏看他翻書。

直到暮色四合,晏良合上書,一手揉著眉心,惆悵地將手裏的書放了回去。

他找到的書中雖然有記載江湖軼事的書,但大多數記載的皆是些近些年的江湖事,對過去的事提都不提,偶有提及也是一筆蓋過。

晏良將找到的兩本書給了錢,往兜裏一揣,出去後也不急著回府,晃晃悠悠地在街上閑逛起來。

如今正是初春時節,他在街上走了一會兒,細雨綿綿而下,微風攜著濕氣與花香撲面而來,纏綿中帶著說不出的冰涼。

晏良擡頭望天,烏雲蓋頂,偶有雨絲落在臉上,他掐指一算,拔腿就跑。

他跑了沒幾步頭頂便一陣哢咚聲,緊接而來的是稀裏嘩啦的雨聲。

晏良忙一手遮頭,一手護緊了壞裏裏的書,只是他到底是反應太慢,奔至遠處的屋檐下時後背已淋濕了。

他出門時仍是艷陽天,誰料在書坊中待了一下午,就變天了。

如今晏良濕淋淋地站在屋檐下,狼狽不堪,他將濕透的地方擰幹後便懶洋洋地往身後的柱子上一靠,將周圍的情況打量了一下。

檐下躲雨的不止晏良,這條街的的各個屋檐下一眼望去盡是些躲雨的人,燈火葳蕤,在雨幕中顯得飄渺極了。

他看完了人,又望著白茫茫的雨幕,知道這雨不一會兒便會停,便盯著白幕開始發呆。

有人影自雨幕中撒丫子狂奔而來,他來時路上的各個屋檐下躲滿了人,見晏良身側有空位,便埋頭奔至晏良身側,帶來一身水汽。

晏良懶洋洋地看著他。

對方撐著腰緩了一會兒,站起身來,朝晏良露出一個輕松而略帶不好意思的笑臉。

晏良看清他的樣貌時頓了頓,也回以一個笑容。

這少年的長相讓他想起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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