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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神機妙算晏半仙(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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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城, 赤堤墩。

白玉堂打馬而過,瞥見一群人揮汗如雨,忙於河工。而觀其進程,離竣工也不遠了。這樣一想, 白玉堂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當初白玉堂為展昭“禦貓”之稱而進京, 偶遇赴京趕考的顏查散。白玉堂初遇時見他為人正直, 便起了結交之心,化名金懋叔蹭吃蹭喝, 而顏查散則毫無怨忿之意。後來白玉堂亮明身份,與他結拜為異姓兄弟。

顏查散滿腹經綸, 於殿試中一舉奪魁, 此後仕途亨通。如今正是因包大人保舉,皇帝升顏查散為巡按,稽查水災, 兼理河工民情。

翻江鼠蔣平水中本領高超, 與顏查散因著白玉堂這層聯系關系不錯, 正巧閑來無事, 便一同跟著來了泗水。

白玉堂一到泗水城,先遇見的就是他四哥。

蔣平遠遠望見一身白衣駕馬而來,先是心裏疑惑這身影怎麽瞧著這麽像他五弟, 再凝神細看,果然是他五弟。

白玉堂也是遠遠一望,見一面黃肌瘦、形如病夫之人立在衙門的牌匾下面, 一下子就認出來這是他四哥。

馬匹停下時揚起一陣灰塵,蔣平甩著手,納悶地瞅著白玉堂利落下馬,動作流暢瀟灑, 道:“老五,什麽風把你吹來了?難不成是想我想得緊,特意來看我。”

“你想多了,我是為查案而來。”

白玉堂牽起馬韁,蔣平看他一眼,頗為意外。兩人轉身進了衙門,蔣平道:“之前聽大哥說你跟著包大人去了陳州,我還當你是心血來潮,原來不是麽?”

白玉堂笑道:“那次確實是心血來潮。不過這回不是,這回的案子太有趣,我實在是想弄清此事。”

蔣平琢磨著能叫錦毛鼠覺得有趣的案子是有多詭異才能叫有趣。

兩人與顏查散碰面後,顏查散先是驚訝,後是歡喜,讓人備好飯菜,為白玉堂接風洗塵。

等待的期間白玉堂簡短地說了下陳州案龐昱非主使者一事,並道出他來此的目的是為了查出徐一為的身世。

當白玉堂以略帶嫌棄的語氣提到“有一個神棍算出襄陽王世子是主謀”時,顏查散與蔣平對視一眼,神色微動。

白玉堂看得分明,問道:“有何不妥嗎?”

顏查散道:“義弟所說的神棍,應當算得不錯。”

白玉堂:……

顏查散將他治水以來遇見的事一一道來。

顏查散初至泗水城,便有赤堤墩的百姓控告水怪擾民。百姓們本就深受水患之害,可近來水中生了鬼怪,時常出來顯形傷人,還將窩棚拆毀,叫赤堤墩的百姓們無處可去。

顏查散第二日登西虛山觀水,蔣平帶著幾名差役去了赤堤墩欲探探水怪真容。當夜水怪露面,幾人合夥捉住那水怪後卻發現是有人以獸皮覆身,搶掠赤堤墩百姓。

蔣平帶著“水怪”回了衙門,顏查散連夜審問,得知這水怪是赤堤墩下游二三裏之處三皇廟中的水賊,共有十三人。白日劫掠行船,夜間扮成水怪恐嚇百姓。

他們恐嚇百姓是為了百姓走後好拆毀堤岸,再一審問竟得知他們是襄陽王的門客,夜間扮水怪嚇人是奉命行事。

襄陽王派他們來此地攪亂,一是為殘害百姓,二是為消耗國帑;長此以往此處行船繞道,居民遠住,屆時占了洪澤湖,也是個咽喉要地。

襄陽王有不臣之心——這一事實讓顏查散十分震驚,第二日便帶上人馬,去三皇廟捉拿那剩餘的十二個水賊。

十三個水賊的頭目名為鄔澤,如今十三人都在牢中寄押,待竣工時一同解送京中,歸部審訊。好在發現及時,消息未曾傳遞出去,至今襄陽王仍不知鄔澤等人被抓一事。

顏查散說得口幹舌燥,端起茶盞飲了口茶水。

……晏良那家夥說的還真是對的?

白玉堂聽完思忖片刻,道:“如今只待查出徐一為和襄陽王世子的聯系,屆時有了水賊的口供,想必能落實襄陽王一家的罪名,也能替龐昱洗清冤罪。”

顏查散點頭稱是,蔣平則問道:“你方才說有一神棍算出襄陽王世子與陳州案有關,不知哪位高人?”

雖然這麽問,但蔣平也抱著些打趣的心理。白玉堂提起那神棍時語帶嫌棄,可臉上卻帶著輕快的笑意,想來是與那人相處的極為融洽。

白玉堂聞言道:“那小子可算不上高人,同我一般大,名叫晏良,就是個有些本事的算命先生。”

蔣平意味深長道:“原來是個有本事的算命先生?待回了汴梁,我定要讓他替我算一卦。”

蔣平對白玉堂的性子熟悉極了,他不喜神鬼之事,連帶著對神婆、神棍等也十分不喜。如今能讓他親口說出“是個有本事的算命先生”,想必是十分投緣之人。

白玉堂一噎,想起之前對晏良說絕不會信他……

顏查散向往道:“能得到義弟認可,想必也有著如義弟與展大人相似的俠義心腸。”

白玉堂:“……”

俠義心腸?展昭確實當得起,晏良可不好說了。

“大人,飯菜已準備好了。可要去用餐?”

有一下人前來提醒,蔣平率先起身,朝門外走去,笑道:“咱們快去吃,老五你吃了之後快些去打探消息,到時一同回汴梁。”

三人一同用過飯後顏查散要去視察河工情況,蔣平也一同去了。白玉堂則找了當地的差役,讓他帶路。三人就此分別。

那差役自小在泗水城長大,對白玉堂提起的陳老先生印象深刻,是個熱衷於雕玉的癡人。可以說當地的所有玉都出自他手。

白玉堂摩挲著小柿子的玉佩,若有所思。

到了陳老先生屋門前,差役敲了敲門,屋內沈寂良久,又敲了敲門,裏面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別敲了!這就來!”

話音一落,門便被打開了。開門的老先生鶴發童顏,一身粗布麻衣,神色不愉地看著兩人。

差役鞠了一躬,將白玉堂介紹給他。

“這位是顏巡按的義弟,從開封府來的,找您有些事要問問。”

陳老先生有些意外,他在這裏住了這麽多年是第一次有人來找他辦案子。

差役還有公事在身,介紹完之後便離開了陳老先生家。白玉堂跟著陳老先生進了屋子,老人為他倒了一杯茶,隨後問他:“你找我有何事?”

白玉堂將玉潤齋掌櫃的信遞給他,道:“你師弟讓我帶給你的,你看了便知道了。”

陳老先生接過信,拆開信封,看了信裏的內容後不由得笑了一聲。再擡頭時看向他後便問道:“那玉佩給我看看吧,若是我雕的,大概能找出它的來處。”

白玉堂把玉佩遞給他,陳老先生接過後看了一眼,便篤定道:“這是許家的玉佩。”

白玉堂沒料到他能這麽快就認出來,但對他說的話感到驚訝,“是許,不是徐?”

陳老爺子輕哼一聲,“我自己雕的還能忘嗎?”他頓了頓,神色間顯露幾分悵然。“況且這戶人家……我怕是一輩子也忘不了。”

白玉堂神色一凜,“許家發生了何事?”

陳老先生看他一眼,把玉佩還給了他,道:“許家如今已經不在了,十三年一場大火都給燒沒了。”

……十三年前?

白玉堂瞇了瞇眼。

“當年許家可是泗水城最引人羨慕的一家了。”陳老先生感嘆,“只可惜老天不公,慘遭橫禍。”

……

白玉堂回了衙門,便讓人找出有關十三年前泗水城許家火災的卷宗。

十三年前,許家上下十二口人。許家主、家主夫人、家主之妹與許小少爺,還有八位仆人。十二口人皆死於一場大火,無一幸免。

那徐一為是誰?

倘若小柿子的母親真的是徐一為姑母,她又是如何逃出那場火災,並流落到曇花村的?

照年齡來算徐一為只能是許小少爺,可當年清點屍體確實是有十二人。

白玉堂翻著卷宗,盯著那“十二人”皺眉深思。

半晌沈思無果,白玉堂合上卷宗去找了當年負責許家火災一案的仵作。

只看卷宗是看不出什麽了,那便去找找當年親眼見過屍體、並近距離觀察過屍體的人吧。

那仵作十三年前正值壯年,如今已稍顯老態,時間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十分明顯。

“許家……?”

魏仵作被猝不及防地這麽一問,臉上顯露幾分端倪,眼神閃爍。

“開封府查案,與許家有關,你若知道便早點說出來,莫要隱瞞。”

白玉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一身戾氣讓魏仵作額上冒出汗珠。

“我、我說……”

魏仵作擦了擦額頭,心道他一個見了這麽多屍體的人竟然被一個大活人嚇出汗來,叫人知道了怕是會被笑死。

“當年確實是有十二具屍體,大人小孩都有……不過,有一個人,就是許姑娘的屍體。當時屍體已經燒得像炭一樣,看不清面容,我檢查屍體時從腰部找到一個嵌在肉裏的令牌,那令牌上有一個字……”

“那令牌你還留著嗎?”

“我給丟了……畢竟是死人的東西……”魏仵作見白玉堂眉頭緊皺,吞吞吐吐地又繼續說了下去,“不過我記得很清楚,那令牌上有字的一面在內側,字還很清,是‘趙七’二字。”

趙七?趙?

白玉堂下意識地想到了襄陽王那一家子。

“你當初為何沒把這件事說出來?”白玉堂冷聲道,“許家極有可能是遭人報覆,那場火災並不是意外。”

魏仵作難堪地低下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若是說出來,也有可能遭人報覆。”

畢竟是一下子放火燒了十二口人的惡人,縱然當時魏仵作只有個猜想,也是不敢冒險說出來的。

白玉堂無聲地嘆氣,又接著問道:“那許小少爺的屍體你可還記得有什麽不對之處麽?”

“沒有……那確實是許小少爺,年齡身型都一致。”

……既然如此,那徐一為到底是誰?

白玉堂皺眉,“許家十二口人的屍體是否都燒成了黑炭的樣子?”

“是。”

那場大火讓一戶幸福的人家化為灰燼,當時的知府不作為,將收斂屍體一事全部交給了魏仵作。彼時屍體燒得不成樣子,魏仵作又發現了那枚古怪的令牌,害怕是有人尋仇,最終以失火結案。

印有“趙七”二字的令牌被魏仵作丟掉,許家十二口人也長眠於九泉之下,十三年後的今天想要重查此案也無從查起。

白玉堂揮手讓魏仵作離開,站在院中望著湖中圓月沈思。

天色已晚,後院中靜悄悄的,顏查散與蔣平外出還未歸來,白玉堂一人站在院中,靜聽蟲語蛙鳴。

暗處聽墻角的小黑人只聽見白玉堂叫魏仵作離開,而白玉堂遲遲不走,一時心裏疑惑。他正思忖著白玉堂這舉動有何深意,頭頂襲來一陣陰影,小黑人來不及反應,就被人狠狠扼住後脖頸,吃痛地跪地。

白玉堂翻墻而過,果然見到了偷聽之人,制住他後瀟灑肆意地一笑,道:“想偷聽白五爺的墻角?沒門!”

小黑人這才驚覺白玉堂竟是早就發現了他,特意等他聽完後才來捉他。

顏查散和蔣平視察歸來,白玉堂便給了他們一個大驚喜。

“這人一路上一直跟著我,方才還偷聽我談話,兩位哥哥可要好好替我審審他。”

顏查散盯著最中間被捆成一團的人,陷入了沈默。

他義弟,到底是如何將人捆成這般模樣的?

白玉堂撐著門框,眉眼間是止不住的得意。

那人聞言艱難地挪動身軀,看向後方的白玉堂,嘴唇開開合合,就是說不出話來。

白玉堂笑道:“你當我未發現你麽?白五爺武功可是在你之上,就算你易容換裝,氣息步伐也是不會變的。”

……失算失算。

他見白玉堂一路上毫無反應,還當這人名不副實。

這人面上顯露幾分懊惱,白玉堂瞧得分明,問道:“誰派你來的?”

“襄陽王世子。”

這人果斷地出賣了他的主子。

白玉堂:“……你不覺得你太果斷了麽?”

“我又未把他當我的真主子。”那人撇了撇嘴,一張大餅臉擺出這副神情顯得有些辣眼睛,“龐昱可有對你們說過有一個人半路放跑了他?”

顏查散與蔣平不知道此事,白玉堂卻是清楚地知道的。

他挑了挑眉,“莫非那人……”

“正是在下。”

那人晃了晃被反捆在背後的雙手,道:“把我放了吧?”

白玉堂冷哼一聲,“在那之前先報上名來。”

“在下沈渺,許家姑娘是我師妹。”

那人一字一頓地說,綠豆大小的眼睛認真的盯著他。

白玉堂:“……”

他想起了小柿子珍視的那本破破爛爛的書,那書上確實記載了許多奇毒。

一個陳州案竟然引出來這麽多人……

龐昱,他到底是有多慘啊。

白玉堂如是想。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啦——

這裏的泗水城,就是江蘇洪澤湖那片

感謝各位小天使們為我加油鼓勁,會加油的!還有最後一場考試,考完試就闊以回家過年啦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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