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笑鬧後，墨香還是沒狠下心真奪了茶盤不給她，反倒又去取了些放進去。

對於鐘錦繡前幾日的侍寢，蓮花絲毫沒有三姑六婆，畢竟她所關心的事裏並不包括人家夫妻間的私密事，她最在意的反到是女人家不該在意的朝政。

“太後暫居西郊行宮，說是探視長孫媳待產，其言不可信之極，明眼人都能看不出來，原先我還在想，她這舉動也太操之過急，之前是不是太高估她的能耐了，如今看墨香解棋局才知道，原來棋局因人而異。”

“在其位、謀其職，她正好就在這個位置，這盤棋專為她而設，她不動誰動？皇上這招明修棧道用就用在她這個‘急’字上，不急的話，她就只能眼瞅著手裏的兵權慢慢渙散，軍備不齊則軍心不齊，軍心不齊則不堪為軍，這兵部的大權她非攥進手裏不可，否則那幾十萬大軍只能算一盤散沙，難堪重用。”

鐘錦繡撫著脖子，心裏一再提醒自己不能去在乎他，卻又總是習慣性地記起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跡，這男人就像罌粟，染上了就再難控制自己不去想他，知其為毒，卻難戒之，食其愈久，愈難自拔，真是讓人憤懣啊，明知道不會有什麽好結局……

“王妃能否猜到王爺如何暗度陳倉？”蓮花將棋盤上的棋子一粒撿回瓷壇。

“不知道……”

這就是這男人最吸引她的地方，他的隱晦、他的智謀、他胸腔裏的那份氣勢，以及偶爾不小心流露出來的溫柔，足以吸引女人的目光，包括她！在情感上，她也只能算是普通女人而已。

冬季圍獵是一年之中皇家人數出動最多，也是最為熱鬧的，先祖那會兒是為了讓兒孫不忘嵐國的馬上天下，如今已經演變成了皇家子孫的大聚會，平常那些個旁支血統的皇親國戚少有機會見到皇上，都指望著圍獵的機會跟皇上拉攏關系，念著血脈的淵源，可以給這些同宗的後代們一些效力朝廷的機會，畢竟幾代下來，多半已經坐吃山空，可又脫不了貴族的那身懶毛病。

本以為今年碰上了武科舉殿試，圍獵就不再舉行了，畢竟離冬至也沒幾天了，興師動眾地圍獵回來後，又要馬不停蹄地舉行殿試，就是念著皇上的龍體，禮部也會排開日期，沒想到皇上卻是執意就在冬至前這半個月裏圍獵，說是趁著天氣好要多獵幾頭鹿。

既然如此，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麽，只能跟著後面忙活。

嵐國有兩處皇家獵場，一處是位於京郊皇陵百裏外的南獵場，占地千餘頃，建於先祖時期，另一處是位於京畿外縣的北獵場，面積上遠遠超過了南獵場，但路途較遠，一般隔幾年才去一趟，這次行程緊，自然是選了路途稍近的南獵場。

皇駕出巡，聲勢再小也小不到哪兒去，除了駐京驍騎營擔任外圍護駕外，羽林軍除卻留守大內的人外，更是一個不少得出現在皇上的車駕外圍。

除此之外，最讓人在意的就是六王爺身邊多出來的兩個貼身內衛，此前，他們從來沒有在眾人視線內出現過。此次露臉不免引人遐思，不過是個小小的圍獵而已，跟上次王爺出巡方昌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怎麽這次這麽謹慎？

從宮裏出發，如果馬不停蹄的話，完全可以在一日之內抵達南獵場，但皇駕不比百裏加急，尤其車隊中還有女眷，自然是要在途中夜宿的，這到也沒多大關系，每年都有圍獵，自然在半途中要有座行宮的。

“王妃，外面飄雪了，您還是別出去了，再說外邊人面雜亂，什麽人都有，比不得宮裏。”墨香見鐘錦繡挑了門簾，以為她要出去。

鐘錦繡本就沒意思出去，只是想看看外面的雪景，她知道外面多的人不喜歡自己，尤其年初那會兒金兵犯界，死了十幾個皇親的支脈後代，如今再見著她，就算不會怎樣，也是眼珠子揉不進她的。

“這天公不作美，雪要是一直這麽下，還怎麽圍獵？弄不好就得撲個空回來。”墨香最近越來越愛說話，像是停不住嘴，邊整理床鋪邊念念叨叨的。

“你這兩天像是有心事。”鐘錦繡蹲到火盆旁，雙手伸到火上烘烤，“平常話沒這麽多。”

墨香的身子滯了一下後又繼續做事，“哪兒有，不過是跟子芙那丫頭鬥嘴鬥慣了，娘娘是不是嫌我多嘴？”

鐘錦繡兀自瞅著自己的雙手，在火焰的烘烤下像是能看到裏面的血液，“我們從小就在一起，你騙不了我，話多就表示你有心事。”

“沒有。”回答得很幹脆，順手從檀木箱裏取了條紫色披風給鐘錦繡披上，“娘娘別猜了，要是有，我還不跟您講嗎？從小就沒瞞過您什麽。”

系上肩帶時，微弱的呼吸表明她正在控制自己的情緒，這一點，鐘錦繡並不戳破，由著她吧，也該是有秘密的時候了。

一切收拾停當後，已到了晚膳的時辰，王爺傳了口諭，王妃今晚隨同王爺一同住宿，禦膳沒送，自然也是與王爺同食了。

近了王爺居所時，墨香就被人擋了下來，只得杵在漫天雪花裏興嘆，提著燈籠反身想回去時，正好撞見了一具身影，嚇得她倒退一步，看清來人時才算放心，“奴婢給攝政王請安。”

皇家圍獵自然是少不了攝政王葉辛的，不管宮裏是否有急事等著他，面子上他還是必須伴駕出獵。

眼看著鐘錦繡的背影消失在燈火裏，雪花染白了他的周身，臉色有些淡漠，看不出情緒，並沒看墨香，甚至連聲哼都沒給，轉身離去。徒留還福低身子的墨香。

墨香對著地上的薄雪苦笑……

當鐘錦繡踏進室內時，蕭謹言正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撐著地圖觀看，兩名內衛一邊一個立在門簾兩旁，見她進來都退到門外，此時外面的雪漸漸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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