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步子比她的大，三兩步就走到了她身後，也不管在場有沒有外人，兩手放到她的腰後竟然一把將她舉了起來，門外的墨香、思言趕緊低頭，屋內的蓮花也低下眼，福過身後，低著頭匆匆出去。

這個男人很任性，這是鐘錦繡的第一個想法。他今天心情很好，這是第二個想法。

確實，他今天真得很開心，雖然不能對她說明原因，不過他第一個想到可以分享自己這份喜悅就是鐘錦繡。將她放回地上，扳過身子，就那麽呆呆地看著她，像是元神出殼。

起先鐘錦繡還能與他對視，時間久了，眼睛總想躲避，這人看人都不帶眨眼的，直到她的額頭垂到他的胸前，他再扶正，“怎麽不點梅？”手指撫摩著她的眉心。

“頭發是濕得，沒來得及點。”

蕭謹言居然取了桌子上的畫筆為她點梅！全場最驚訝的莫過於思言了，他七歲就跟了他，陪他讀書，陪他練武，陪他出使各國，甚至陪他出征西北，二十多年來，從來沒見他給女人點過梅，就算是先前受寵的何何側妃也只是多賞些東西而已。今天算長見識了，王爺居然給妃妾點起了梅！

“思言。”

“屬下在。”

“報了女官，今天本王宿於翠玉軒。”

一句話把在場的三個人說呆了，報了女官，這說明是正式點詔，也就是說是正式要鐘錦繡侍寢了，因為後妃的月信日期是每月都要報到執事女官那兒的。

如果有幸懷了身孕，根據臨幸的日期和後妃們的月信日期，對上了才可以傳召禦醫診脈，先前他那麽多次夜宿翠玉軒，雖然事後宮女們都有按慣例去報，但這次他居然自己提了出來，可見代表了什麽。

鐘錦繡緊攥著綁發的絲帶，像尊門神似的杵在那兒沒動。

“害怕？”葉冉放下手中的畫筆。

“……”該怎麽回答？這事早該發生的不是嗎？

墨香取代了守夜的侍女，一直守在門外，思言則守在宮門外，提醒王爺別耽誤了朝事才是正事，按規矩王爺侍寢都是要去王爺的寢殿，只這位王妃獨特，不管哪次都是王爺過來，也難怪其他宮的側妃們嫉妒，王爺從來沒讓她跑過，都是自個跑來跑去，不管冬夏都是一樣。

對於男女之事的認知，鐘錦繡不是不懂，可這男人明明已經放任了她一年多，為什麽今天卻突然提了起來？

鐘錦繡坐在銅鏡前面一邊梳頭，一邊從鏡子裏看著正在看書的他，沒想他突然擡頭看過來，兩人的視線在鏡子裏黏著，鐘錦繡的心臟突然怦怦亂跳，他在笑！並且起身走過來了。

來到鏡子前，彎了上身與她一同看著鏡子，笑意掛在唇角，“你不會以為梳到明早，就不用侍寢了吧？”

鐘錦繡眼看著自己反射在鏡子裏的臉漸漸染上紅暈，象牙梳差點被她攥壞，蕭謹言雙臂環過她的肩膀握住她的雙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開她的拳頭，讓她的手掌徹底與他的貼合，第一次發現她的手原來這麽小。

“怎麽不笑了？我記得你那晚笑得很開心。”他指得是抱她進屋被絆倒的那次，當時趁著夜黑，她笑得很開心。

鐘錦繡低垂著眼，她記得那次，其實她摔得也不比他輕，“你……想好了？”他今天心情這麽好，自然是發生了什麽事讓他高興，即而才有這個閑心來看她，只是他過得了自己那個關口嗎？她畢竟還是靖國公主，這個身份是怎麽也抹不去的。

“今晚只談風月，無關其他！”一把抱起了軟凳上的鐘錦繡，兩人同樣都散著發，都是白色睡袍，在燈光的映襯下很搭配。

月黃色紗帳一層層飄落，直到把兩個人的身影徹底淹沒……

鐘錦繡用力揪住他肩膀上的睡袍，她其實是很害怕的，或許是被自古以來就宣揚的三貞九烈教誨得太多，女人對貞潔的重視甚至超越了生命，這想法是對是錯都不能以女人的說法為準，因為這是男人們定得綱常。

黑暗中，鐘錦繡雙手突然抵住他的胸口，阻止他的進一步靠近，並不是她做作，這只是本能的推拒！

蕭謹言自然是不會因為這點推拒就放棄的，“噓——”像哄孩子一樣將她的雙手包在自己的手掌裏……

當屋裏的燈光全部熄滅後，墨香嘆了口氣，倚在廊柱上望著滿天星鬥，今天是月初吧，難怪沒有月亮，連月牙都看不到……

門外，思言把著門口，懷裏抱著幾封秘折，並不敢去打擾王爺，開玩笑，王爺正在興頭上，可比不得上次，今天誰要是敢擾了他的興致，起碼也得是一頓板子，又不是嫌命長，還是等過了三更再說吧。

“管事，這些秘折可都等著回呢。”幾個送秘折的小太監巴在一邊，急得火燒火燎。

思言瞪了他們兩眼，“怎麽？這都是借了誰的膽敢催王爺了？回去跟他們說，等不了就不用等了。”

幾個小太監嚇得趕緊低頭退到一邊，哪裏還敢再催，就是天塌了也得自己頂著。

忽然，從黑暗裏冒出一個黑影，全身黑衣，門上的宮燈只亮了兩盞，根本看不清臉，黑影附在思言身旁耳語了兩句後再次消失，幾個小太監也不敢認真看，只那麽一兩眼的工夫，人就沒了。

不難猜測出他們的身份，估計是王爺身邊的內衛，宮裏的人都知道，王爺身邊除了禦前侍衛，再就是極為隱秘的內衛了，內衛歷來都是由王爺秘密選定的，不同於禦前侍衛在品級之列，他們是沒有品級的，平時也見不到，更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只模糊地聽說他們個個武功高強。

思言捏著秘折暗自開心，更確切地說是為王爺開心，剛剛內衛稟報，臥楚將軍王尉遲戎已經秘密回京覲見，可見皇上要動手了。

設了這麽多年的網終於要收網了，也難怪皇上今天收到將軍王的秘折後這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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