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坐著，伸出手。”靳宿又重覆了一遍，只是此番說話的口吻緩和了不少。

見靳宿臉上表情不再那般冷漠，青橘才坐在了軟榻上，乖乖伸出手腕。

錦繡伸出手搭在青橘的脈搏上，靜心感受著脈息。

瞧著靳宿似是在把脈，青橘著實嚇了一跳，正想將手腕收回來，卻被靳宿給抓了回來。

“別亂動。”

靳宿都這般說了，青橘更是一動不敢動的坐在那裏，靜靜等著靳宿收手。

探完脈息後，靳宿收回手腕，“你跟我來。”

拿起折扇，靳宿走出房間，身後跟著青煙和青橘，隨後走進二樓盡頭的暖閣。

轉身坐在軟榻上，扇子點了點桌面，示意青煙和青橘一同入座，婢女緊隨其後，將熱茶和各式水果糕點放置於桌上。

靳宿坐在書案後，寫下一張方子，待墨跡幹涸之後折起來，推到青橘的面前。

“方才我探了你的脈息，身子剛剛小產，還需休養一月身子才能算是將養妥當，這上面的方子是能幫你恢覆身子的，你先用著。”

呆楞瞧著眼前的方子，青橘緩緩擡頭，目光詫異，“靳公子，這方子……”

“青煙姨娘，這一個月就讓青橘在後院好生休養，就不必接客了。”

聽著靳宿的話，青煙點點頭，心疼的握著青橘的手掌，“你就是泰國單純，在鶯語閣裏見過的人還少嗎？怎麽就被這麽一個人給騙了去。”

捏著藥方子，青橘摸著扁平的肚皮，想著孩兒從身體當中剝離出的那一刻，至今還心痛交加，未語淚先流，心頭的痛苦揮之不去。

“這天下間的男子，都是薄情寡義的人，我再也不會相信他們的甜言蜜語。”

這一次的苦頭吃的夠多的了，情愛的滋味太令人痛苦，青橘嘗過了一次，便不想再嘗第二次了。

這鶯語閣裏的孩子就像是青煙的孩子一般，看到她們受傷，青煙心中也萬般不是滋味，將人帶進懷裏細聲的安慰著。

“傻孩子，在這秦樓楚館比不得尋常人家，你呢，就先好生休養著，日後的事情日後再說。”

靳宿轉身走到茶臺落定，伸手拿起滾燙的壺，先將杯具燙了一遍，隨後才開始泡茶的步驟。

當熱水沖過茶葉時，茶香被滾燙的水刺激而出，蔓延著一室的茶香，先將兩杯茶放進一旁的木盤中，婢女將木盤端到桌上，放在青橘和青煙的面前。

握著杯盞，滾動著裏面黃橙橙的茶湯，明眸蕩漾著聰慧的光芒，輕啜一口，茶香充斥在鼻腔，通體舒暢。

“這男人就像手中的這杯茶，品了你才知道味道如何，有些人愛茶成癡，有些人是可有可無。”

將杯盞放在茶臺上，重新倒入茶湯，擡頭望著青橘，“有些話不要說的太早，人生漫漫，全看你處在何種的境地罷了。”

青橘呆楞的望著眼前的杯盞，腦海當中又浮現出和馬公子的點點滴滴，淚水又落了下來。

眼見著可人又落淚，青煙瞪了一眼鐘錦繡，緩手拍打著青橘的背部，“好了好了，不哭了，那個負心漢我們就當他不存在就是了，可別哭壞了眼睛。”

瞧著青煙責備的目光，靳宿不在乎的聳聳肩膀，“哭出來也好，多哭幾遍那男人在你心中的分量也就輕了。”

飲下一杯茶，望向守在門口的婢女，“將青橘送到後院好生休養。”

擡袖才擦拭眼角淚水，青橘款款起身，退出了暖閣。

臨走之前還不忘關上房門，房中只剩下靳宿和青煙兩個人，而房外卻是有兩個龜奴守門，暖閣向來是鶯語閣的禁地，無人敢擅自闖入。

瞄著坐在茶臺前悠然自得喝茶的人，青煙可有些沈不住氣了，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走過去氣勢洶洶的瞪著面容清淡的靳宿。

“你這人總算是知道出現了，再不來我當真以為你灰飛煙滅了呢！”

看著姨娘責備的眼神，鐘錦繡面容含笑，討好的拉扯著她的雙手，讓她一同坐下。

眼前人討好的面容青煙無奈的嘆息一聲，還是認命的坐了下來，讓靳宿倚靠在自己的肩頭。

“你總是讓人不省心，聽到你在城郊遇害，我這顆心啊七上八下的，這日盼夜盼總也不見你來。”

低頭瞄了一眼身旁活生生的人，“如今看到你平安無事，我才算是安心了，否則，你讓我怎麽跟小姐交代？”

這麽多年，青煙一直對瑛娘稱呼小姐，仿佛她自己還是當年那個伺候小姐的丫頭。

聽著姨娘沈重疲憊的口吻，錦繡笑瞇瞇的抱著青煙的手臂，閉上眼睛，享受著片刻的溫暖。

“是我錯了，不該讓姨娘這般憂心，只是我剛回府就發生了些事情，這不，一有空我就來了不是。”

青煙望著依偎在自己肩頭的人，又是一聲嘆息，想起近日在京城當中流傳的事情，大多數都是跟尚書府有關的。

“你跟我說個實話，那鐘振邦究竟是怎麽死的。”

鐘振邦曾位居少卿之位，何曾在京兆府尹的大牢過了一天就瘋癲了，什麽樣的場面沒見過，定然是有人從中搗鬼。

不到五日的光景，尚書府便死了三人，這委實透著些古怪，而能想到如此做的人，除了鐘錦繡，不做他人想。

房中的氛圍不由變得冷凝起來，鐘錦繡閉著眼睛也是良久不曾言語。

可青煙感受到，環著手臂的力道加深了很多，平靜的面容似是在隱忍著什麽。

“趙妍，死了。”

低沈的嗓音摻雜著太多覆雜的情緒，讓人看不透，但能聽出來其中的痛苦和自責。

“是我的錯，是我放任趙妍接近鐘振邦，為了讓他蒙羞，讓他遺臭萬年，可我沒想到……”

萬萬沒想到在新婚之夜，鐘振邦會親手殺了趙妍。

痛苦難當的嗓音讓青煙的心底很不是滋味，伸出手安慰的溫暖著鐘錦繡，口中微微嘆息一聲。

“好了，逝者已矣，不要想那麽多了，何況，你不是無心的。”

有時候，無心之過是更大的罪惡，可事到如今，說什麽都晚了，人都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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