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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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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禮品、年酒的日子、菜品清單等等都要準備妥當。賈母喜歡有計劃地行事,如此便不會著忙添亂。王熙鳳謹遵這一點,事無巨細的命人寫好羅列在清單上,樣樣標註清楚令賈母放心。

賈母只瞧一樣,就知道她準備的妥帖。

王熙鳳立在一側,本是來給賈母報過年正月裏的計劃。她話還未開始說,就見政二老爺氣勢洶洶的進門。嚇得她心一慌,還以為自己管家的屬下惹出什麽麻煩了。

“母親,環兒雖然是個庶子,可好歹也算是兒子的兒子呀。兒子就剩下這兩個兒子了。雖說庶子不如嫡子,可也不能把他當成奴才看啊。再者說了,大哥的庶子琮兒不還去梅舍念書麽,憑什麽環兒成了例外?難不成就因他笨些,咱們做長輩的就要舍了他,不養他了?這這這……這怎麽可以呢,血脈相連,骨肉至親啊,人性不可泯滅啊。”賈政一臉的義正言辭之狀,說教的同時順帶拍拍手,‘正義感’十足。

難道這是在變相的說老祖宗沒人性?

王熙鳳聽得心裏咋舌,真替政二叔的蠢勁兒捏把冷汗。長年累月的也沒個人敢對老太太這麽說話,就是宮裏頭的老太妃見了老太太還笑嘻嘻的稱一聲“好妹妹”呢。二老爺什麽本事?敢對老太太如此,當真不要命了。

王熙鳳感覺到風雨欲來,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是小輩,萬萬不可在這時候亂說話,默默地立在一邊旁觀就是了。

賈政啰哩吧嗦的說完一通,見賈母沒搭話,以為她理虧才會如此。賈政氣焰更勝了,跟賈母講理道,“你就是再不喜歡趙姨娘,她到底就是個奴才,或打或罵有著您,沒什麽大不了的。可環兒不同,到底是兒子的骨肉,也算是咱榮府裏正經的主子,您怎麽能……別的孩子都上學,就他擱外頭不學無術,這叫外人看在眼裏頭丟咱們府裏的人,也丟兒子的人。”

賈母還是不說話。

賈政有點虛了,眼珠子轉轉,看著賈母,“您老倒是說句話啊,兒子說的是不是在理吧?”

賈母白一眼賈政,冷笑一聲。

賈政更加急了,看著賈母不知道如何是好。這老太太全程不說一句話,就他一個人在說,弄得好像他多麽無理取鬧似的,分明是他有理在先的,現在搞得好像她在欺負一個老太太似得。

賈政急的幹咂嘴,不停的往門外看。賈環這事兒王夫人也有份,雖不是她的親兒子,可她好歹是賈環的嫡母,這種時候她怎可不來?

賈政正在心裏罵王夫人不是東西呢,就聽見外屋丫鬟傳話說王夫人來了。賈政一見自己灰頭土臉的媳婦兒,心裏就不爽快,這女人莫不是故意拖來至此時才來的?才剛他跟老太太評理的時候,若是有她在,自己也不至於落得這樣尷尬。

老太太是越來越瞧不起他了!

王夫人看眼賈政,給賈母恭恭敬敬的行禮。看在老太太這些天支持她的份兒上,她也得好好地在老太太跟前做足了表面功夫。

賈政瞟一眼王夫人,跟她低聲道:“環兒不能念書的事兒,你知道了吧。作為嫡母,還不快盡責任。”

王夫人稀奇的打量賈政,不解的冷笑道:“老爺此話怎講?母親不叫環兒念書也是為他好,這是因材施教,有什麽不對。”

王夫人知道賈母不讓賈環念書的前後因由,更加知道賈母讓賈環學武的意思。本來這事兒她一句話就能在賈政跟前點明了的,王夫人偏不故意繞著彎彎說話,讓賈政更加誤會。

賈政氣得火冒三丈,等著王夫人的臉就罵:“有你這麽做嫡母的麽!如此善妒,先前張姨娘的事你還說我是誤會你,這回環兒的看你還有什麽話辯駁。王氏啊王氏,真沒想到,你竟是此等心惡善妒的賤婦!”

“老爺,我到底犯了什麽錯,使得您對我如此的惡言相向。”王夫人拂袖便哭,委屈至極。

賈政指著王夫人的鼻子尖就罵:“妒婦,事已至此,你還敢狡辯!”

“老爺,是環兒不適宜讀書,這事兒怎能怪我呢。”王夫人抽泣,口氣無辜道。

賈政氣急了,作勢要打。王夫人噗通一聲跪下,求賈母庇佑,口裏還喊著:“母親快救我,媳婦兒真覺得環兒去學武沒什麽不好。”

賈政一巴掌要下去,聽見這話,頓了手,臉色微變。

王夫人懼怕的偏頭看一眼賈政,畏畏縮縮的。

賈政瞪眼看她,問她:“你此話什麽意思?”

王夫人嚇得縮脖子,腳步退了退。“母親要請武師傅教導環兒功夫,環兒不善學習,學這個許能有出息。老爺又何必一定要求他出仕呢?”

“我——”賈政還沒來得及解釋。

王夫人就又哭起來,求賈政給賈環一個機會。此話一出,倒真像是賈政不講理故意來找麻煩的。

賈政氣急了,狠狠地瞪一眼扯後腿的王夫人,真恨不得把這個媳婦撕成稀巴爛扔進爐子裏,叫她回爐重造。這等重要的事她怎麽不早說?該死的娘們,說了那麽多句,卻只有前話不帶後話。若是早早點名,他也不至於出醜!

賈政心裏正痛罵王夫人,賈母咳了一聲。賈母早不滿賈政的魯莽武斷,想叫他吃吃教訓。不過她連教訓這個蠢兒子的耐心都沒有,索性借力打力,借著王夫人的手拍賈政。

賈政嚇得心神俱散,低著頭,驚魂不定的等待賈母的“審判”。這次,怕他真是在劫難逃了。

“欺負自己媳婦兒,算什麽男人。”

賈母一句話嗆的賈政說不出話來。他憋得通紅,看著賈母要解釋。此時王夫人又說話了,一面跪地給賈母磕頭,一面替賈政求情道:“求老祖宗饒他一遭吧,老爺必是被什麽人蠱惑才有此言。往日老爺不算是最開明的,卻也不是古板守舊呀。自古朝中皆有文武,老爺從沒有看扁武官的意思。”

賈母點點頭,看眼賈政,輕笑了下,叫鴛鴦扶起王夫人,誇她賢惠貞淑。賈母轉即對賈政嘆氣,故作大方的表示道:“你不講理在先,頂撞為母,意欲施暴於妻,這三項過錯之名坐實了,你無法辯駁。此事理該重罰,行了,看在你媳婦兒的面子上,就罰你三月思過吧。”

賈政氣得心肝肺都要炸了。三個月,又讓他等三個月?他今天本來還想借機跟賈母要官做,怎麽反被倒打一耙,還拖延三月後了!鬼才知道三月後又是什麽行情!賈政氣得不行,卻不能在面上表露,隱忍著情緒要告辭。

賈母偏不讓他走,讓他留下一起商量家事。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王熙鳳交代的一些過年節的雜物事。賈政忍著暴脾氣聽得很痛苦,賈母偏偏時不時地問他的意見。比如圍屏用幾個,金銀器什麽樣的好,擦抹幾案要不要重新打造。

這種小事用得著他做主?一個娘們決定就行了。

賈政覺得賈母這是在羞辱他,內心的屈辱感無以覆加,真想瞬間就爆發。奈何沒辦法,他得忍著,不然老太太保不齊又多罰他幾月的思過。

賈政忍道臉發白,最發抖,全身的毛發都立起來了,憋憤怒憋到差點虛脫的前一刻,賈母方開口放賈政走。

賈政到了張姨娘哪裏就暴跳如雷。張姨娘一聽說跟王夫人有關,冷笑著跟賈政道:“太太不會是有意算計您吧?”張姨娘說罷,趕緊用纖白的手掩住自己的嘴,歉意的表示,“老爺對不起,我失言了說錯話了。”

賈政一聽張姨娘跟自己認同的事是一樣的,找到了歸屬感。她一個人那麽認為或許是誤解,但現在是兩個人都這麽認為,必定是王氏的毛病。這毒婦在背後一手策劃了這件事,忽悠了老太太和榮府的眾人,唯獨排斥掉了他這邊。

賈政恨得咬牙切齒,握拳擊桌也不覺得疼了。他這就去找王夫人評理。

王夫人以為賈政來示弱的,見面說了話才是知,賈政只不過是來指責自己罷了。王夫人傷心難過,想起當年她與老爺夫唱婦隨的溫馨日子。前後一對比,禁不住潸然淚下。

賈政見她這樣就煩,罵罵咧咧的說王夫人是賤婦。王夫人受不住,跟賈政哭起來。正好院子裏有人來往,聽說屋子裏兩位主子鬧騰,都起了八卦心,去聽墻角。不多時賈政氣呼呼的走了,下人們一進屋就“嗷”的一聲,連賈政也被嚇找了,停腳駐足。

“快來人啊,太太暈倒了。小黑兒,快請大夫去。”金釧攙扶著昏倒的王夫人,吩咐下人們快去辦。

於是賈政的罪名又多了一條,這回除了“色”外又新增一條罪:欺辱發妻!

是夜,榮府的下人們終於熬過一天的活計。吃晚飯的時候,下人們圍聚在竈臺旁討論著著政二老爺如何混賬。

榮府看大門的也在打盹兒,依靠在柱子邊兒,迷迷糊糊的點頭睡。

突然一陳急促的敲門聲響起。看門的小廝開門,還沒認清楚對方的來人是誰,就聽見急急地聲音說:“蓉大奶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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