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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誘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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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下午的時候,外面下起了小雨,叮叮咚咚的落在破舊的塑料大棚上,再匯成一縷流了下去,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小水坑。

男人坐在門檻上,一下沒一下的抽著煙,半長的頭發垂下來遮住了他臉上的血跡。

身後的屋子裏面不斷的傳來掙紮碰撞的聲響,不過男人倒不怕他會呼救。他拿起身邊的一個小瓶子,看著裏面被浸泡在清水中的舌頭。

男人臉上的表情算不上高興,一張毫無血色的嘴唇緊緊地抿在一起,嘴角下拉,眼周有些泛紅,像是哭過。

一滴雨點突然從大棚破舊的縫隙低落下來,徑直砸在男人的鼻尖上,濺出了一朵水花。

冰涼的雨滴像是砸開了男人周身的開關,他瘋了似的將手中的瓶子扔出去,不安的來回走動著,可是那股焦躁感卻越來越強烈,強烈到讓他用雙手拼命拉扯著自己的頭發,甚至抓傷自己臉部的皮膚。

他就像一只剛被從地獄中逃出的魔鬼,無聲的張大了嘴想要嘶吼,卻又發不出任何聲音。

終於,在男人被腳下的物體絆倒後,他收起了臉上所有的表情,安靜的從地上爬起來,走到一側的水池子旁,洗了一把臉,又用梳子將亂糟糟的頭發全部梳理到後面。撿起方才被扔出去的瓶子,伸出左手做出一個拉住了什麽的動作,溫柔的低頭說道:

“我們進去吧,外面雨大,別感冒了。”

而此時的警局。

“男孩名叫林澤如,今年八歲,就讀於太陽花小學,四天前失蹤的。”白秋將男孩的照片貼在了白板上:“她父母是昨天夜裏才發現孩子不見的,因為這孩子從小比較獨立,有時候會自己去爺爺奶奶家住,因而兩邊都沒有在意男孩不見的事情。直到昨晚她父母覺得不對勁,這才發現孩子是失蹤了。”

“另外一個是剛報上來的,就讀於十八中附小,名叫張靜,女生,九歲,兩天前失蹤,依舊是在放學路上。”將張靜的照片緊鄰著林澤如放著,白秋繼續說道:“我們的民警已經與他們的父母進行了初步溝通,這兩個孩子之間唯一的交際是一同參加了一年前市少年宮舉辦的游泳夏令營。但他們的父母都表示,兩個孩子在夏令營結束後便沒有了任何聯系。”

“兩個小朋友都長得挺漂亮的。”傅思齊將自己收集到的一些電子信息投影到了前面的白幕上——那是這兩個孩子的一些日常照片,還有連續幾年的教師評價:“兩個孩子都是乖巧的類型,在學校也沒有做出過什麽讓老師頭痛的事情。單就目前的狀況來看,犯人是戀童癖的可能性大一些。”

“十八中附小在北三環,太陽花在南郊,兩邊兒坐地鐵也要兩個多小時,這犯人總不能在北邊看上一個,又在南邊看上一個,而且犯案間隔還這麽短。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犯人是在市少年宮的那場夏令營裏面同時認識他們兩個的。”

“那他為什麽要等一年?夏令營階段不是更好下手嗎?”陸雲罹目不轉睛的看著屏幕上的那些照片,突然,他微微瞇了瞇眼,說道:“把左邊第三行第一張照片放大。”

那是一張以市游泳館內三號池為背景的照片,林澤如穿著一件小黃鴨的泳褲正在水裏撲騰,在他前面不遠處,張靜乖巧的坐在岸邊用腳丫子劃水玩。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在那張照片的右上角,有一個穿著淺藍色志願者工作服,手裏拿著白色攝影機正在拍照的大男生。

“這不是忘了老大名字那個嗎?”

“謝知安。”陸雲罹用手中的筆敲了兩下桌面,冷笑了一聲:“真是緣分。”

“準備幹活吧,明遠你和白秋去少年宮調查一下帶林澤如他們班的老師,思齊你調出學校周圍還有普良鎮那一片的錄像,看看有什麽異常。我去北城大學找找這位謝知安小朋友。”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陸雲罹他們幾個出門的時候已經有了傾盆而下的架勢,陸雲罹從警察局門口放的免費傘架子上拿了一柄黑色的大號傘,將偵查組便車的鑰匙丟給了邱明遠。

“順路把我捎到三路口,我去開自己的車。”

“嗯?警局今天的車基本都沒派出去吧?”

“大哥生日,晚上得回家一趟。”

聽了這話,邱明遠立刻揮揮手,心領神會的沒再多問了。

邱明遠比陸雲罹入職早上三四年,那時候顧局提著一身戾氣的陸雲罹來警局的時候,他還以為這是哪家的二世祖犯事兒了被局長親自給抓起來了。

然後顧局就把陸雲罹丟給了邱明遠。

“新來的,你帶帶。”

說完這話拍屁股就走的顧局自然沒看到邱明遠在他身後豎起的中指,不過也可能察覺到了,裝作沒看見,因為他自己邊走邊在身側豎了個大拇指。

邱明遠本人年輕時候也是一紈絝,整日裏覺得自己上能九天攬月,下能四海抓龍,後來結了婚改邪歸正,又在警局五講四美三熱愛了幾年,整日裏就差全吃素直接出家了。

所以他最頭痛的就是陸雲罹這種——和自己年輕時候一模一樣的。

也不知道造物主是怎麽造出這種操蛋玩意兒的。

不過相處久了,才發現陸雲罹這孩子其實就是後知後覺的叛逆期,整日裏拽的二五八萬似的,你要和他兇,他比你都兇。但你要和他好好說話,就一臉別扭的乖乖聽著。

壓根兒就一缺愛少年。

邱明遠只覺得自己真是還沒晉升奶爸呢,就體驗了一把帶娃的感覺。

帶娃帶久了,陸雲罹偶爾也會和邱明遠說一點點自己的事情,不過也都只說些皮毛,但總體也能猜出來個大致狀況——陸雲罹和家裏的關系說不上親熱,但也絕對不壞。

陸雲罹在三路口這邊有一處房子,不大,正好能窩進他這麽大的一個人,還有一只五歲的棕色巨型阿拉斯加和同齡的折耳貓——名叫拆拆和折折。

瞧瞧,多貼合實際又簡潔明了的名字。

一般沒什麽大事兒的時候,陸雲罹都是下午八點準時回家,因而他現在一身水氣進屋的時候,正趴在落地窗前睡覺的拆拆和折折集體轉頭看向了他。

四只眼睛裏面都寫滿了疑惑——這鏟屎的怎麽現在回來了。

給兩位祖宗倒上晚上的口糧,陸雲罹進屋將早上準備好的一套衣服提上,站在門口伸手呼嚕了一把屁顛屁顛跟過來的拆拆和折折的腦袋。

“我晚上晚點回家,你兩乖乖的。”

大概是這種話說的多了,拆拆和折折對此已經有了反應。

拆拆伸出舌頭舔了舔陸雲罹的手,折折則是轉了個身將屁股對著陸雲罹。

陸雲罹擡腳踹了折折軟乎乎的屁股一下,隨即迅速在折折反應過來撓他之前退出了屋子。

北城大學位於平南區,是國內的一流學府。這一任的校長叫燕雲,同時也是北城市教育局的局長,和陸雲罹有過一些交際。

因而謝知安被喊到校長辦公室時,就看到陸雲罹正坐在沙發上與燕雲相談甚歡。

“喲,知安來了啊?”燕雲站起來拍了拍謝知安的肩膀:“平日裏記得把手機打開,你陸哥想提前來接你都找不到到你人。”

一聽到這話,陸雲罹臉上的表情差點沒繃住。

嘖,陸哥這兩個字從燕雲嘴裏出來,還真是怎麽聽怎麽別扭。

“嗯。”

見謝知安沒拆臺,陸雲罹笑著站了起來,將手臂微微搭在了謝知安的後背,又得寸進尺的上移了一些,親昵的勾住了他的肩膀。

“那行,我先帶他出去了,燕校咱晚上見。”

“行!”

等到他們兩個出去以後,燕雲的表情才慢慢地拉了下來,他在屋子裏來回踱步了好幾圈,這才拿起了桌子上的電話。

“陸二來找謝知安了。”

————————

陸雲罹的步子很大,步伐也很快,這麽半推著謝知安一直到了自己的車子裏,這才發現謝知安的腦袋上竟然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想著方才手心下面摸起來沒兩兩肉的身體,陸雲罹張嘴就來了一句:“身體有點虛啊小夥子?”

……

只要是個男的,不管性格多超凡脫俗,被別人說虛那都是要炸毛的。

謝知安看都不看陸雲罹就拿出了眼鏡布,自顧自的擦著眼鏡,一副拒絕交流的模樣。

“知道我來找你是做什麽的嗎?”

“知道。”擦好了眼鏡,謝知安卻沒有帶上它,反倒是將它放進了胸口的口袋裏面:“我去年的確在少年宮做過志願者,因為要混志願者時長。”

“早上去普良鎮做什麽?”

“城中村現狀調查。”謝知安正面對上了陸雲罹的視線:“你信嗎?”

謝知安的眼睛是標準的桃花眼,眼尾飄一抹紅,形若桃花,本該是雙勾人的眼睛,卻因為他那一對就像是映不出人影一般的烏黑瞳孔,讓人沒了褻瀆的心思。

不過陸雲罹不是平常人,他甚至覺得謝知安是在勾引他。

“信。”陸雲罹伸手將安全帶拉好,帶了些笑意的說道:“謝公子的話,當然得信。我帶你過去吧,我家老爺子要是看到我能和謝公子交朋友,準要樂到天上去。”

聽了陸雲罹這話,謝知安轉過頭,他平放在身體一側的右手猛地抓住了自己的袖口,眼裏閃過了一絲懊惱,可是嘴上還是冷淡的回答了一句。

“那多謝陸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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