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比自己身上那麽深淺不一的傷口還要疼，他的冷漠眼神會是一個危險的訊號嗎？

商羽感覺自己心跳在這曠野特別明顯而沈重。

有的人明明近在眼前，心卻比天還遠。有的人明明不在身邊，心卻已經飄到了身邊。

面前的人雖然救了她兩次，對她而言有救命之恩，可並不能以救命之恩來獲取一切，救命之恩必須要謝，但不是以這種方式，更何況她本來就不稀罕虛名。

如果再這麽下去，難保與他產生其他更不可預估的事情。只有她自己能夠不依靠他，她才能從這片山谷裏活下去。

想想現在的情況，那真是驚心動魄。經過此一劫，商羽她自己受傷嚴重，連動彈一下都疼痛不已，更別提活下去。

可人有的時候，就是想那麽與天搏一搏。

於是，商羽半倚靠著磕壞了的飛羽琴。

一寸……

兩寸……

三寸……

像一個剛學站立的嬰兒一般，慢慢的坐了起來，這中間辛苦自不用說。

而站在自己對面的永夜，似乎還在生氣，完全沒有要來搭一把手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看著商羽，渾身充滿寒氣。

商羽這才看到自己身上的傷口。

有的地方衣衫太薄，直接勾了口子，但被人清洗過。有的雖然看不到傷口，衣衫上卻沾染了幹涸的血跡，在月光之下，變成了令人恐懼的深褐色，當然最最嚴重的就是自己的手了，這時候手上已經纏上了一塊黑色描銀的布片，盡管紮的歪歪扭扭。

看來永夜確實是在自己昏迷不醒地時候，救過自己，只是公子哥求生能力也好，生存技能太差。

“還是謝謝你……”商羽咬著牙，對永夜說，額上居然冒出了一串又一串的汗珠。

說完後，她一使勁，想要怕起來，卻因為依靠的琴失去重心而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傷口撕裂的疼、骨頭撞擊的疼、以及琴硌的疼，混合在一起，讓商羽差點生生疼出眼淚來。

即便如此，旁邊的人就是不肯上前扶她一把。是激將法嗎？可是，她不願意服輸！

最後，她猛地把沒有受傷的手撐在地上，然後一用力，半跪著站了起來。

永夜也被她對自己的狠心嚇了一跳，但還是只限於看著她，並沒有上前說什麽。

“永夜，我自己能活下去。”商羽擠出一個皺著眉的笑容，身形單薄而堅韌。

說完，商羽就像天空上搖搖欲墜的風箏，一步一步往外面走去。她背著她被磕壞的琴，在永夜的視線範圍內越走越遠。

“商羽！你膽敢走，就永遠別回來見我！”永夜氣急敗壞在後面追著說，但是卻沒有換回前面的人一瞬的回頭。

他氣的一錘打在一旁的樹上，震落了大片的樹葉，但並沒有吸引到前面的人絲毫註意。自己也不知道怎麽了，居然如此易怒……

商羽知道永夜並沒有跟上來，即便她走的慢，又是深夜裏，他依舊沒有跟上來。她輕嘆了一口氣，既然走出了第一步，就沒有回頭的道理。

也不知道方向，商羽單單只憑自己僅存的體力，一腳一深地在山谷底裏走著，她就朝著一個方向走，這樣說不定可以找到出路。

她要活下去，為了心蓮，為了師父。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得她身上的傷口都已經痛得麻木了，只見前面有晃動的火把，還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商羽警覺起來，盡管自己已經接近筋疲力盡的邊緣，但她的腦袋第一時間還是提醒自己，這不是個好信號。

看起來這人是來找人的，但是只有一個人，還用著劍砍著路邊的雜草。

“商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躲起來騙誰呢。”

是修雲霜的聲音！

商羽沒想到自己與她這麽快又見面了，可是自己真的快要撐不住。

她咬著牙，匍匐在了草叢裏，痛得立即扶住了傷手，差點喊出聲來。

都是同門派的弟子，為何要如此趕盡殺絕，商羽覺得後脊骨發涼，說出來誰又信呢，她召喚的野獸，害的自己掉落山崖，這看起來與她半點關系也沒有。

還好，火把遠了又近了，近了又遠，始終沒有發現她伏在地上的位置。

不對，修雲霜不是在晚上看不清東西嗎？她現在居然還能親自下到懸崖下尋找，真是赤果果的諷刺。

商羽感覺夜晚的山谷風來的猛烈，冷的只能發抖，還差點咳嗽發出聲音。她完全無法估計自己即將面臨多少危險，顯然現在只有越安靜才越安全。

“師父……你真的知道我在這裏嗎……你如果不找到我，我就要死在煉丘崖下了！”商羽心裏早默念了許多回。

這時候，山谷的風愈發強烈了，吹卷了幾回，居然開始落下瓢潑大雨。

碩大的雨點劈裏啪啦地打在商羽身上，疼的她只敢掐自己手。她的頭頂可是連這筆的樹都沒有。

商羽本想挪個位置，卻發現那火把如同鬼火一般一直在周圍縈繞不遠，無奈作罷。

雨越下越大，而她的衣服被雨打濕變得笨重，愈發難以挪動，只能默默承受著忽然風雨。

不一會兒，她的呼吸愈發沈重，急促，只覺得冰冷的雨快要把她從頭到腳給澆滅。

持續的頭痛欲裂，讓她真的是連眼皮沈重地都擡不了。

“師父我盡力了……”她喃喃道。

雨下了很久。

而深夜煉丘崖山谷下寂靜的可怕。

剛剛還閃耀的火把早已消失在遠處草叢，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清麗的白色。像是曇花一般，從天而降，自遠而近。

倏忽落在草堆上，腳步輕巧，優雅而不近凡人。

他半俯下身子，一把就抱起了失去意識的那個小小人兒，絲毫不顧小人兒身上的衣衫因為被大雨浸透而將青草泥漬沾染到他的白袍上。

他定定看著懷裏的人，眼神有那麽一瞬間是覆雜而不定的，只是一會兒旋即平靜。

他將商羽輕輕地放在山谷下大樹處，解下罩衫，一點點仔細地將她臉上的水珠擦幹。

只是，她臉上呈現的不健康的紅暈讓他擔憂。

一伸手觸碰她的額頭，他眼裏立刻就嚴肅起來。

燙得灼人。

再看她身上的傷口，一片片一道道亦是觸目驚心，他的心募地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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