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商羽的腦海裏忽然回想起這句詩。

找不到路，是因為自己無法看到全貌。

要是能爬到一座山的頂峰再往下看會有什麽樣的結果呢？

想到就做！商羽立刻挑了根結實的木棍，沿著其中一條小路往山上攀登。

山路畢竟崎嶇，很快的，她的裙衫就被路旁的灌木叢勾破了幾個口子，最深處還劃出血來。

路越到山頂，越濕滑，有的地方因為離溪水近，已經長滿青苔。畢竟商羽再在商家受冷落也是個不曉人間疾苦的大小姐。沒有經驗的她，一不小心踩在一塊滑膩的石頭上面，整個人一下子跌進溪水裏，衣服、發絲濕了個透，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她又想起了心蓮的難過而傷心的臉。頓時一激靈，從水裏掙紮起來，揚起一大片水花。

說好的活下去，那她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心蓮，我也不會讓你失望。”

等她從水裏起來，山風一吹，那是刺骨的冷。她幾乎是顫栗著擰幹身上的濕衣服，又用溪水隨便抹了一把臉，然後甩甩頭發像沒事人一樣往山頂走去。她要活！

皇天不負有心人！

商羽在穿越最後一個灌木叢，終於從山腰處密密麻麻的樹林裏鉆出來，沐浴在和煦的陽光裏。

這座山的地形和天氣果然是得天獨厚的，視野開闊，沒有霧氣，從山頂望下去能很清晰看到山下不同的小路，像是一盤巨大的迷宮。

商羽幹脆拿過手上的登山棍，將地形圖簡單畫下來，根據自己下山要走的路線一遍遍像走迷宮一樣劃試。

試到後來，商羽發現仍有兩條路的岔口彌漫著灰霧，看不清楚後續的路段。而她已經排除了剩下的路線。

也就是說，真的出谷的路一定是在兩條中的一條。

時間不多了，商羽咬咬牙，決定先走到那個被灰霧遮蓋的岔路口賭一把再說。

她的腳因為長途跋涉起了血泡之後，終於到了從山上無法看到的岔路口。

可濃霧比她想象的還要濃烈，像是猛獸一般，仿佛要將過往的路人一並吞噬！

“走錯之後，你將無法反悔！”

商羽看清了岔路口的牌子，明白了這又是一道選擇題，如果選錯，她就等於試煉失敗。

難道一切努力都將白費？換誰也不甘心——

在選擇之前，她決定做一件事。

商羽解下與自己剛剛一路相伴的飛羽琴，像是進行某種儀式一般，將它從琴袋裏取出，放在地上。

第一個琴音從自己指尖流淌出來，她閉著眼，感受自己彈出來的喜怒哀樂。

上一次，彈給了姜楠聽，這一次，是自己。師父的游雲月，真的具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她的手指像蝴蝶一樣在琴弦上翻飛，至少證明她有認真練習，不算愧對師父。

當最後一個音符流淌出來，本該收尾的她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有幾縷細微的音樂從左邊的岔道疏忽飄出。

這種渺無人煙的地方怎麽會有音樂，這音樂極輕，卻如一縷清泉，讓饑渴的人能夠忘記疲勞，像是一種忘憂曲。

商羽聽著聽著忽然一陣狂喜，這樂音是師父的無疑。只是因為隔的極遠，聲音飄渺。

她於是快速收起琴，朝著迷霧重重的左邊的小路跑去。

直到霧氣的束縛感輕多了的時候，商羽居然發現自己已經到了谷口，而那些長老和師兄師姐們還站在門口等候。

看到商羽走出來，舒師伯臉上的表情並不是很友好，但她還是穩住自己的聲音說：“還有最後一道題，南宮師弟請吧。”

原來試煉不是出了初心谷就結束的，還有最後一道題，這道題是師父出題。

南宮子墨在眾人的註視下，步態輕盈地走到商羽的對面，身後的白袍如雲一般飄逸。

“阿羽，聽好了。”他的聲音更像是清風，卷走了商羽一身的疲倦。

“你知道祁昀派一直以來都是捉拿妖孽，維護世間秩序。那麽我問你，假如你有一天學有所成能下山單獨歷練之時，發現你的師父其實是妖，你當如何？”南宮子墨看著商羽說出這道題，眼裏滿是深意。

在場的弟子都目瞪口呆，他們以為南宮師叔又要放水呢。這個問題太難了，換了他們也回答不好，於是他們都看著場中那個衣衫襤褸，還來不及整理的小姑娘會有什麽答案。

而商羽也嚇了一跳，她師父此時也有點讓她陌生。

“妖也分正邪，我的命是師父救的，我的技能是師父教的，只要師父是個正義的妖，我就不會動手。”商羽說的很輕，但是還是讓周圍的人都聽到了，陷入一片死寂。

南宮子墨點點頭，走到掌門前說道：“我認為回答通過。”

“胡鬧！”一個中年男子率先打破死寂。“子墨你出的什麽題目。妖也分正邪？你忘了當年祖師爺與妖界那場血戰了？”

“方長老，受人恩惠，湧泉相報，這種情況下她仍能保持清醒頭腦，有自己的想法有何不可？”子墨負手站定說，“至於對妖的認知，她從未上過祁昀山，這樣認知也並非惡根深埋，反倒是通情達理可塑之才。”

“這……”方離胥一下子竟答不上來，求救一般看著掌門。

“不如聽聽這個孩子對之前關卡的說法。”掌門鶴發童顏，語氣和笑容都極為緩和。

“謝謝掌門。”商羽感覺自己耳朵根都要燙的不行，實在很緊張，“第一關的毒藥湯。三碗藥湯在林中擺放許久，糖水一定吸引了不少喜好甜食的螞蟻，而毒藥湯周圍一定不會有任何的動物敢靠近，所以我折中選了藍色那碗。”

得到了掌門和師父的讚許點頭允許之後，商羽又往下說。“第二關的迷宮，站得高則看得遠，我主要依靠這一方法找到了出谷的路……不過……不過最後一個岔路口有迷霧。我是聽到了一陣琴音才做出了最後的選擇。”

“這是**！”方長老後面的入室弟子問越喊起來！“誰不知道，她的準師父南宮師叔就是會彈琴！”

“就是……”在場的不少弟子都附和著，“**，結果無效！”

“無效！”

“無效！”

“無效！”

聲音越來越大，眼看局面就要失去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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