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羽吸了吸鼻子，面前這個人的懷抱並不像莫公子那麽沈穩，不知自己現在的選擇是對是錯。活下去，才是對逝去的人最好的尊重。

“那你抓緊了。”永夜的聲音又恢覆了清朗充滿誘惑，不過一瞬的輕功，已離開王家府邸幾條街以外，來到了城門口。

“你要帶我去哪裏？”商羽問道。

“別慌，先在這個茶鋪子裏等一會兒。”永夜依舊用他招牌式的桃花眼盯著商羽，眼波裏似有深意。“我的人會來接應。”

商羽不可置否，直到坐到那一片看似破舊的條凳上，商羽也不覺得安心，今夜註定無眠。

這城門口太熟悉了，她一不留神地一瞥，就能聯想到當年那一場捉妖盛況，自己就是整個京都茶餘飯後的談資，現在這個談資要淡出大家的視線了。她什麽都沒有了，那一次的遭劫重生並沒有帶來後福，還給她周圍的人帶來了不少災禍。

夜色已深，城裏的主要道路上行人寥寥無幾，即便是朝著茶鋪子裏看，也只能看到兩個隱在黑影裏的人而已，並沒有特別的交流。

茶鋪子裏的竈上有一個的壺，正咕嘟咕嘟地冒著煙，大概是這夜裏最富有活力的物體。只要再過半個時辰，城門就會關閉，那麽今晚不管是否有王家的人出來追捕，他們都不可能出城。

“這天涼起來真快，想多趕點路都不行了。小二，來一壺熱茶！”一個茶色衣服的二十五歲上下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居然一屁股坐在條凳上，又哐當一聲，放劍時差點打翻桌上茶杯。

“喲，我們這兒都準備打烊了，你懂得，要不是軍爺攔著，怎麽也得通宵達旦賺個盆滿缽滿。”小二滿臉堆笑，“這正熱的茶，是那邊最後兩位客官點的。”

茶衣男子一聽，反而眉頭一松，不顧小二阻攔直接就坐到了永夜身邊，“喲，嘿嘿嘿，一男一女。你倆這麽晚還在外面游蕩，私奔那？”

商羽剛想反駁，不像茶衣男子又幹脆跳到了她身旁，盯著商羽看：“這女娃子俊，小公子好福氣啊。”

永夜也不急著回應，只是拿著茶壺繼續給自己倒著茶，裊裊霧氣裏，居然也別有風格。

茶衣男子見兩人都不答話，居然架輕路熟地奪了永夜的茶壺：“我也算你們見證人了，給見證人喝兩口你們的熱茶，你們不會不願意把。哈哈哈哈……”還沒笑完，這茶衣男子居然直接就將茶壺嘴對著自己嘴巴給嘬上了，一骨碌喝完了還打了個大飽嗝。

“不錯不錯，京都的茶一向都不錯啊，嗯我看這小情人也不錯。”茶衣男子一面笑著，一面伸手靠近商羽。

說時已遲，突然茶衣男子好端端坐著的凳子的那端像是被人一拋，瞬間他一個不穩就摔在了地上。

商羽還來不及慶幸自己沒事，看著正冷笑著的永夜，倒吸一口冷氣。

“不好意思，是我沒坐穩，你們沒嚇到把……”茶衣男子滿不在乎爬起來，仿佛剛剛啥事都沒發生。只是這樣一來，他的動作也安分不少。

就這樣，三人兩杯一桌一壺，構成了這個秋夜裏奇異的畫面。

商羽自然也不好問，永夜正在等的人是誰，只是這茶衣男子的出現，倒讓永夜的目光微笑裏多了不少寒芒。

“走。”永夜低聲對商羽道，下一刻就牽起商羽的手後又微微一笑對著茶衣男子說道：“抱歉，失陪。”

雖然兩人牽著手，商羽仍能感覺從手指末端傳來的冰冷，希望只是晚上風有些大了。

兩人走出很遠以後，永夜才對商羽說：“情況有變了，我先帶你到隱蔽處躲一躲，等會兒來接你，接你之前無論發生什麽都別出來。”

“是王家的人追來了？”商羽不明所以，看到永夜卻對她輕輕一笑。“不是，但是比王家更危險。”

接下來，他立刻一個輕功在黑夜裏消失了。“等我。”

商羽都來不及拒絕。現在在濃烈的夜色中，她真的只剩一個人了。在墻下的陰影裏，風依舊滴溜溜的吹拂。

她縮了縮，除了相信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不知道，永夜是不是為了讓她躲開那個茶衣男子。

不過商羽很快便被一陣奇異的聲音吸走了全部的註意力。

是隱約有琴聲！

這麽晚了，是誰在彈奏呢？

好像是一曲游雲月，商羽心頭冒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把自己也嚇了一跳。看來是她那個怪異的無師自通的音律能力起作用了。即使隔了很遠，她依舊能通過夜風緩緩送來的樂音判斷出方向和名字。

此曲彈的極好，幾乎……幾乎就與當日在玲瓏玉聽到的一樣。詫異之餘，商羽立即準備就對音律進行破解，試圖從中聽取彈奏者的心聲。

然而，讓她意外的是。她的聽音讀心術再一次失效了。這一刻她都要懷疑人生了，畢竟她之前剛發現自己有這項能力，還是嘗試很多次，次次奏效。但現在不過短短幾日，就失效了兩次。

會不會……

商羽心下一沈，難道彈奏游雲月的是……

她立即直起身來，剛想跨出陰影第一步，永夜的邪魅笑臉就浮現在腦海裏。他幾乎不嚴肅，但也不會笑的如此淺淡，所以可以推測不是真遇到事，他也不會采取這個對策。

於是，她又倒回幾步，坐在墻角細聽。

但這次樂音卻越來越大了，想必彈奏的人也往這邊來了。商羽聽得呆立在原地，她已經有九成的把握。

但除了樂音外，似乎空氣裏還彌漫了一種怪異的氣氛，像是某種高手較量間引起周圍的改變。

商羽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起來，只要找一個偏僻但視野開闊的地方望一眼，讓自己安心也好吧？

她屏住呼吸，朝外快走了幾步，攀著樹枝，翻上一個小圍墻，躲在大門上凸起的檐角後。

夜靜的可怕。

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越來越向她靠近的勁風團，在大概自己百步開外，風止雲歇。

月光在遠處白衣上反射出點點光芒，好像水波映月。

商羽嘴角不自覺露出一絲微笑，果真是他！沒想到走之前還能再見他一面

只不過，自己未成禮的師父莫公子對面的人卻隱沒在一團陰影裏，黑色的面罩與鬥篷，讓人看不清面容。

兩人短暫停歇之間，猶如系了一根弦，而弦已繃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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