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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貓嚎夜驚魂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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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猥瑣神棍居心叵測。

愛屋及烏……

這詞剛蹦出來容菲就楞了。

愛?愛上沈謙了?什麽時候的事兒?

仔細一回想,還真想不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可她心裏很清楚,看到沈謙難過自己也會難過,被他抱著會臉紅,被他溫柔的眼神纏裹會覺得幸福,甚至這麽一回想,記憶裏印象最深刻居然是滾床單!

容菲瞬間囧了,艾瑪,難道還真應了句俗話,愛特麽還真是給做出來的?!

其實說白了,愛,就是這麽細水流長磨合出來的,只是當事人不自知而已。

兩人從河壩出來,也沒有急著回家,難得有個清閑,幹脆就手牽手閑逛起來。

這鎮子九街十八巷,聽著迂回,只要不路癡,逛起來也就那麽回事。

兩人走著走著就到了古玩兒一條街,其實相處久了,容菲多少還是知道些沈謙的習慣,這人除了是戲癡,最大的愛好就是古玩兒了。不說別的,單是他當初給自己那些聘禮,隨便哪件拿出來都挺值錢的。

“這真是五帝錢?”

兩人正走著,忽然就聽到旁邊一家古玩收藏鋪子傳出孟德才的聲音。循聲看去,就見孟德才一手捏著個銅錢翻來覆去的和老板磨嘰呢。

兩人對視一眼,隨即停了下來。

“哎喲孟老板兒,這還能有假啊?”古玩收藏鋪子的老板姓肖,是個四十多歲的方臉大漢,一聽孟德才這話當即叼著根煙和他急眼嘚嘣兒,“你看哈,這上面可都刻著字呢,順治、康熙、雍正、乾隆、嘉慶,這五帝一個不少,你再看這字體,這陳色……怎麽說都是一個鎮子上的人,低頭不見擡頭見,我老肖還能蒙你不成?”

孟德才也不搭理老肖,繼續在那一個個捏著翻來覆去的辨認。說實在的,古玩兒這東西,不是行家,還真沒幾個能看進眼兒的,還不都是老板怎麽掰扯怎麽聽。

“這五帝錢鎮宅辟邪最好了。”老肖見孟德才猶豫,再接再厲,“海子那事兒我也聽說了,說是半夜上廁所被鏡子裏的貓鬼給邪了,這會兒還昏迷不醒不是,你把這五帝錢帶回去保準驅邪避兇,藥到病除。”

海子,孟小海,也就是孟德才的獨生子,十六七歲正是瘋玩兒的年紀,不學無術,沒考駕駛證就整天騎個摩托車瞎飈,出了事兒反正有老子兜著。

要說這小子也倒黴,瘋玩兒這麽些年也沒出個啥事兒,可這誰想到軋死只貓就招來這麽個晦氣。自從那晚上在廁所尖叫昏厥後就沒醒過來,看醫生沒病,就脖子大動脈那有被貓撓的血痕子,找神婆神棍,都說是被貓鬼邪了,可就是怎麽也折騰不醒,說到底,這會兒跑來收藏鋪子買這個,也是病急亂投醫,沒得辦法。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這事兒孟家掩得好,外邊沒幾人知道的,這老肖之所以這麽說,還是因為自己兒子和孟小海是同學,多少知道那麽點內幕。

孟德才是個好面子的人,被老肖這麽一說臉上多少露出點不快,“你這五帝錢咋賣?”

“我們家肖逸和海子還是同學呢,念著孩子這麽層關系怎麽也不能賺你這錢,五百塊,就本錢。”老肖呵呵一笑,偷摸著比出五根手指,那賊乎勁兒,真怕被人得知內幕似的。

孟德才面無表情的脧他一眼,甩下五百塊拿了五帝錢就走。都是生意人,這點噱頭都懂,什麽念著關系收本錢,糊弄白癡的。

“那五帝錢是真品不?”等孟德才走遠了,容菲才拉拉身邊的沈謙,壓低聲音問道。

沈謙不置一詞,笑著搖了搖頭。

所謂五帝錢的真假,不言而喻。

容菲眨了眨眼,低聲唏噓,“這孟德才還真是家宅不寧啊。”

“所以說,人在做天在看。”沈謙不屑的勾了勾唇,拉著容菲繼續往前走,“孟德才這人財大氣粗,仗著自己有幾個錢養混混打手,沒少仗勢欺人,他兒子這事兒,算是給他捅了個馬蜂窩,這人的運勢基本走到頭了。”

容菲點點頭,這話確實沒錯,孟德才向來一身銅臭狗眼看人,街裏相鄰的關系也不親近,就火燒鋪子那事兒,要不是波及別家,估計就是給燒成廢墟都沒人願意站出來幫忙的。就這件事兒,背地裏不少人看笑話呢,都嘀咕他破財活該,缺德事幹多了。

“這事兒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要不然也不會斷言孟德才買不成四合院。

“貓嚎出現的第一晚我就知道是沖著孟家去的。”沈謙點點頭,沒有說,其實容菲他們那天晚上遇到的黑貓就是那玩意兒,“那事兒你也在場,多少是沾染了些怨氣,給你的舍利子千萬別丟了知道麽?”

聽沈謙這麽一說,容菲當即緊張了,“小玥也在場呢,那……”

“她沒事。”沈謙沖她安撫的笑了笑,“碰上這種事兒,多是火焰低運勢極差的。”

“那我就放心了。”容菲拍了拍胸口,“其實那黑貓死得真的挺慘,我當時回頭看了一眼,就被那死不瞑目的慘勁兒震得狠狠一個寒噤,那感覺,特別瘆人。”

“你當時就不該回頭。”沈謙無奈的嘆了口氣,“以後遇到這種情況,不管是人還是畜生,都避遠遠的,就算遇上了,也別瞎看。”

“哦。”容菲有些後怕,“那照你這麽說,那貓不會找上我來吧?”

“有我呢。”沈謙親昵的彈了容菲腦門兒一下,“你只管記著把舍利子隨身攜帶就是了。”那貓第一晚上就找上門了,可不是多虧了那舍利子麽,加上自己,那貓才放棄的。

一開始沈謙還懷疑過又是梁景晨搞的鬼,後來查證才發現沒有關系,說來這貓還陰差陽錯壞了姓梁的一樁陰謀呢,拾綴孟德才購買四合院,這主意,他可不認為真是張平的意思。不過仔細琢磨,這張平能和梁景晨扯上關系,莫不是這混蛋就在衛家村?

“沈謙?”容菲走著走著被突兀停下的沈謙帶得一個跟蹌,不禁狐疑的轉頭瞅他,“你想什麽呢?”

“呵……沒什麽。”回過神,沈謙搖了搖頭。

經過收藏鋪子的時候,沈謙卻再次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順著他的視線,容菲一眼就看到收藏鋪子玻璃櫥櫃裏那銹跡斑駁的留聲機,“你看上那留聲機了?”

“只是挺意外。”沈謙搖了搖頭,眸色懷念卻內斂,“走吧。”

可不是意外麽,留聲機這玩意兒,容菲也就電視劇裏見到過,沒想到這小小的收藏鋪子居然還能有。

最後望了一眼,容菲垂了垂眼眸,這才跟著沈謙的腳步繼續往前走去。

晚上,趁著沈謙有事出門不在,容菲第一件事就是翻出自己的壓箱存折。

存折上的錢都是壓歲錢存起來的,在家幫襯雖說沒有像外面打工那樣拿工資,可父母念著孩子一天天大了需要用錢,每年給的壓歲錢都挺豐厚的。容玥忠於生活享受,花錢大手大腳,容菲卻恰恰相反,從小到大,她有個習慣,那就是存錢,小時候幾毛一塊的,大了就幾十上百的,存成了習慣,錢拿著都有種不會花的感覺,就幹脆開戶自己給存起來了。

這錢是十幾歲讀書那會兒開始存的,並沒多少,數來數去也就掐著兩萬的邊兒。

容菲盤腿坐在床上,手指戳著存折上的零發呆。那留聲機是古董了,估計不便宜,也不知道這點錢夠不夠?

正琢磨著呢,房門就被急促的叩響了。

容菲驀地一驚,跳下床就跑去把門給拉開了。

開門就見容媽攙扶著冷汗涔涔臉色慘白正彎腰捂住腹部的容玥,不禁駭了一跳。

“媽,小玥這是咋了?”該不會是給那貓纏上了吧?可沈謙都說了小玥沒事的!容菲一臉緊張的盯著容玥,聲音都顫抖了。

“肚子疼,上吐下瀉,估計是吃飯肚子了。”容媽一手撐著身子不停下滑的容玥,一手拿著手電,“你爸這兩天有點感冒,組裝一整天家具也累就別吵醒他了,你給媽幫把手,小玥這樣忒沈,我一只手架不住。”

“好。”容菲當即回屋換好衣服,一手架住容玥胳膊,一手接過手電,和容媽一起攙扶著就往外走,“好端端的咋就吃壞肚子裏,晚飯都是那些,應該不至於吃壞肚子啊?”

容媽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容玥一眼,又是心疼又是憤怒,“還不是嘴饞鬧的,大冬天吃那油膩膩的冷豬蹄就算了,還喝礦泉水!”

到醫院一檢查,還真是嘴饞鬧的,躺床上輸液呢,就走肚跑了四五趟廁所,直接把人給跑虛脫了。

“媽你回去吧,小玥這裏有我守著就行了。”液體輸了大半,容玥的肚子總算消停了,人也昏昏沈沈的睡過去了,容菲見沒什麽事,就開口讓容媽回去。

“回去啥啊。”容媽拉來張椅子坐在床邊,“都是女人家家的走夜路不安全,等你妹輸完液體差不多也快天亮了,咱們就天亮一起回去吧。”

容菲想想也是,便沒再多說什麽。

“菲菲,旁邊還有空床位,你上去睡吧,你妹我看著。”容媽指了指容菲身後的病床。

“沒事媽,我看著,你睡吧。”容菲搖搖頭,怎麽可能自己睡覺讓老媽守著呢,那也太不孝了。

“趕緊的,穿這麽少可別感冒了。”容菲打小體質就不如容玥,最容易傷風感冒了,所以相較之下,容媽也稍微多偏心她一點。

“你把你外套給我就行了。”容菲還是不幹。

“睡你的,再磨嘰我抽你。”說不聽,容媽直接瞪眼兒了。

容菲還想拒絕,卻張嘴就是一個噴嚏。再看容媽不容置喙蠻橫的眼神,瞬間焉巴了。

“那我睡會兒起來換你。”

見容媽點了點頭,容菲這才脫了外套躺到了空置的病床上。

“喵嗷——!”

剛蓋上被子,病房外的走廊上就驟然響起一聲慘厲的貓嚎。

容菲給驚得當即挺身坐起,下意識朝容媽看去,卻見她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別出聲。抱著被子有些發楞,擡手看了看腕子,確定舍利子帶著,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還沒躺下呢,又是一聲貓嚎,那撕裂般的慘厲聽得人頭皮陣陣發麻。

容菲看了眼昏睡著的容玥,就把目光定在了緊閉的房門上,開始心緒不寧。

容媽的臉色也不比容菲好多少,這幾天都在傳半夜的貓嚎多麽邪門兒,心裏都忌諱著呢。況且這向來是追著街嚎的聲音,突然跑到了醫院,確實無法不讓人心裏驚悚。

“喵嗷——!”

又是一聲貓嚎,母女倆都條件反射的挺僵了背脊,就剩下眼珠子滴溜交流了。

咋的呢?這貓今晚咋還就在這病房外頭嚎了呢?該不會是……

只要想著這個可能,母女倆都心有戚戚焉的渾然一個寒噤。

砰的一聲,緊閉的房門被什麽東西大力撞得一震。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容菲跳下床就沖到了容媽身邊。

就在母女倆都神經緊繃到極致之際,門外卻突兀響起一道女人的驚呼。

“哎喲海子,你這剛醒來咋又暈倒了啊?醫生!快來人啊!”

女人喊聲未落,走廊上很快就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

噪雜沒多會兒就恢覆了平靜,貓嚎也沒再響起。母女倆面面相覷,這才反應過來,門外的是孟德才的妻兒。

這孟德才下午才買五帝錢,晚上這孟小海就醒了?

容菲還真是挺意外的。真有這麽靈,難道說那五帝錢是真的?

母女倆又豎著耳朵聽了半天,確定真的安靜了,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行了,去睡吧。”良久,容媽才沖容菲支了支下巴道。

容菲剛才起得急,都沒來得及穿外套,這會兒神經放松下來才感覺到冷,也不矯情,哆嗦著就鉆進了被窩。

迷迷糊糊的,容菲並沒有睡沈,聽到房門哢噠一聲輕響,還以為是容媽要出去呢,虛睜開眼縫卻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容玥的病床邊,一會兒伸手探探額頭,一會兒掖掖被角。正納悶兒呢,眼一轉,就見門上穿進來一個穿著中山服的男人。

腦子嗡的一下,容菲心頭駭然就是一震,條件反射的屏住了呼吸。不知道是不是習以為常了,也不怎麽覺得害怕,倒是很平靜的眼睜睜看著男人飄到自己床邊,然後在床頭背朝著自己在床沿坐了下來。

男人很安靜,坐在她床邊就不動了,面朝向門口的方向。可就是這種安靜,容菲也渾身僵硬得連手指頭都動彈不了,心裏很清楚,這又是遇到鬼壓床了。

這時候,容菲很想她媽能走過來狠狠敲她一腦袋或者推拉一把,可也只能在心裏吶喊了。怕不怎麽怕,可這渾身動不了的滋味兒也太不得勁兒了!沈謙不是說有舍利子辟邪嗎?那這鬼壓床又是怎麽回事啊餵?!

身體動不了,就只能靠意志戰勝。

容菲出了一身毛汗才掙脫了束縛,她這手指剛動,床邊坐著的男人嗖的一下就沒了影兒,快得都讓人看不清是怎麽消失的。要不是她確定自己眼睛沒閉嚴實,都要懷疑剛剛那是在做夢了。

緩緩的吐出口氣,容菲正要閉眼,就見沈謙穿門走了進來。還沒來得及驚喜,就看見他嘴角殘留的血跡,嘴唇也鮮紅的異常,跟一口氣吞了幾百個野山椒似的,走得近了,更是能隱約嗅到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兒。

仗著自己是鬼魂,沈謙毫不顧忌的直接就鉆進了容菲的被窩,將她牢牢的圈抱在懷裏。

容媽在呢,容菲也不能開口問他,只能伸手擦掉他嘴角的血跡,然後伸到他眼前。

“你嘴角怎麽會有血?你幹什麽了?”容菲挑著眉,眼神問他。

沈謙抿了抿唇,略微遲疑,“我之前說有事,就是去醫院血庫了,我是煞鬼,只有生血補給才能增加法力,可我不想抓牲畜造殺孽,就選了這麽個辦法。”眉頭略微皺著,眼底藏著懊惱,怎麽就這麽大意,嘴角帶著血跡都不自覺?

聽到沈謙的解釋,容菲腦子本能的滯了一下,被腦補出來的喝血畫面悚得一個寒噤。

“怕了?”沈謙擡手撫摸著容菲有些發白的臉。

容菲搖搖頭,心道,“血庫的血都是治病救人的,你這麽……”

“我每次都是一袋血裏取一點。”沈謙溫柔的親了親容菲眨動的眼瞼,聲音低回,“相信我小菲,我是不會做那種害人不利己的事情的。”

“我信你。”容菲埋頭在沈謙胸口蹭了蹭,“你這樣很辛苦吧?你不想造殺孽,其實我們可以去集市上買的,雞血鴨血豬血都是生血,應該也可以的吧,咱們不自己動手,花錢買現成的。”

沈謙一楞,這個他還真沒想到,於是開心的點了點頭,“好,就照你的辦。”

“對了。”容菲擡起頭看向沈謙,“剛才我鬼壓床了。”

沈謙想到在門口碰上的一幕,了然的點點頭,“之前這張病床上死過人,今兒正好是那人的頭七呢,他是在這裏咽的氣,所以是從這裏出來,然後才是回家。”

“可是,你不是說舍利子帶著沒事嗎?”容菲渾身齁冷,感覺骨頭縫都冒著涼氣,想著身下這床剛死過人不久,身上就跟有惡心的蟲子再爬似的。

“鬼差護著呢。”沈謙安撫的親了親容菲糾結的眉心,“他是不是離著遠遠的也不看你?”

容菲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你也聽說過吧,撞到亡者頭七,火焰低的人都得走魂,你是帶著舍利子才沒事的。”沈謙手在容菲身上一通揩油,可礙於丈母娘在,也只能過過手癮了,“挺晚了,別糾結那些,我陪著你,睡吧,一會兒還得換媽休息呢。”

容菲點了點頭,埋在沈謙懷裏,這才安心的閉上眼睛睡了。

只是她睡得挺安心的,卻並不安穩,剛睡沈呢就開始做起了噩夢。

夢裏也不知怎麽的,莫名其妙就被一名黑衣男人追。那男人沒怎麽著呢,她就給嚇得拼命的跑,可不管她怎麽跑,往哪裏跑,那男人就是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

就在容菲感覺走投無路之際,猛地就被人給一把拽進了一間昏暗的小屋。

“有外婆呢,小菲別怕,你乖乖呆在這裏,別出聲。”

容菲聞聲轉頭,果然看到自己的外婆站在身側,穿著黑衣戴著黑帽,手裏還端著木魚,一身道姑裝束,可那身黑衣給人的感覺,又很像死人入殮時穿的壽衣。

外婆也不知從哪裏拉來張長條凳,就把容菲摁凳子上坐著了。

盡管房門關著,容菲也沒趴門縫子看,但她就是清楚的感覺到黑衣男人正在外邊來來回回的蹩摸著轉悠,心下緊張的很,不由得連呼吸都跟著放緩了節奏。

外婆幹皮包骨的手安撫的拍著她的背脊,“小菲別怕,外婆在呢。”

容菲僵硬的點點頭,其實潛意識裏,她很清楚,外婆是死了的,可面對著親人,心裏卻只感到踏實,並沒有害怕,倒是門外轉悠的黑衣男人,讓她清楚的感覺到危險。

明明是在外婆的小屋呆著,不知怎的,畫面一轉容菲就站在了一座宮殿門外,除了宮殿看得清楚,四周都是黑糊糊的。

門匾上書著三個燙金大字,繁體字不是繁體字,甲骨文不像甲骨文,反正容菲瞇著眼瞅了半天,楞是一個不認識。仔細瞅瞅,倒是和曾道士畫符的那些文字挺神似的。

鑲嵌著亮閃鉚釘的朱漆大門敞開著,門口依次排隊著兩女一男,女的年過中年的樣子,男的也就十幾歲,怎麽看怎麽眼熟。令容菲奇怪的是,人家都排著隊呢,她居然是站在旁邊的,就像是瞅稀奇的東瞅瞅西看看也沒人管。

門口的稀奇看得差不多了,容菲自然而然的就進了門去。

入眼的卻是一個陰森詭異的大堂,四周擺滿了各種刑具,中間還有個碩大的火爐,爐子上是一口咕嚕冒泡的油鍋。而堂上是一張鋪著字符黃稠的長方形案桌,案桌後一坐一站著兩古裝男人,坐著那個一身符文黑袍,頭上戴著冕冠,右手搭在一塊玄鐵似的驚堂木上,站著的那人亦是一身符文黑袍,只是衣著裝束相對輕便普通,手上拿著一本鎏金冊子,續著胡子看不出年齡,就是兇眉戾眸的挺嚇人。

還不等容菲回過味兒來,就見坐著那人砰的一拍驚堂木,身邊有人撲通就跪在了地上。扭頭看去,正是剛在門口排隊的男孩兒。

“堂下可是牛佛鎮順河街孟小海?”那人胡子一抖,就是氣吞山河的一喝,驚得人狠狠抖三抖。

孟小海?

容菲蹙眉蹩摸著,這名字怎麽聽著那麽熟悉呢?可就是一時回想不起來。

“是。”身邊響起木訥低回的男聲。

“對於生前劣行,你可認罪?”氣吞山河的喝聲再次響起,那氣魄,足足繞梁三圈。

“我……”孟小海木訥了很久,卻回答不上來。

“你最好老實交代,不然油鍋伺候!”

容菲被喝得狠狠一抖。

油鍋?生前?這特麽是什麽地方啊?

聽著油鍋咕嚕嚕的聲響,容菲嚇得腿軟,顧不得摸清狀況,撲通就跪在了孟小海身側,對著堂上人咚咚就是幾個響頭。

堂上兩人似乎被她這一出搞得有些懵,怔怔的看著她半天沒反應。

容菲也不等人發問,自己就報上家門姓名開始老實交代,“大人,我原籍瓦市鎮老豆村人,姓名容菲,家裏有父母和妹妹,我也沒做過什麽壞事,就是初中的時候和同學架秧子欺負過一殘疾女同學,我老實交代,您可千萬別讓我下油鍋啊!”

她這一通鬼哭狼嚎,堂上的人總算回過神來,喝問道,“誰讓你來這裏的?”

“……”容菲哭嚎嘎嘣一下戛然而止,睜大著淚汪汪的驚懼大眼茫然的看著堂上的人。

“哪裏來的滾回哪裏去!”堂上那人也不等她回話,砰的一拍驚堂木大喝道。

容菲給嚇得渾身一顫,啥也顧不上了,連滾帶爬的起身就往門外跑。

就聽身後道,“你去送她一程。”

容菲沖出門,一眼就看到腳下懸浮在黑暗虛空木板不像木板鐵板不像鐵板的串鏈板橋,聽到聲音,下意識回頭,就見一人身牛頭的家夥跟了出來,都沒反應過來該害怕,就給推搡到了橋中央,沒等站穩呢,就見那人猛的一跺腳。

容菲也不知是下墜還是上升,就驀地整個騰空飛了起來。

“啊——!”

容菲驚叫一聲坐起身,直眼傻瞪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床上。

容玥早就輸完液體了,容媽正擠在她床上小睡呢,被容菲這聲驚叫嚇得差點滾床下。

“怎麽了菲菲,做噩夢了?”堪堪穩住身子,容媽撐起身關切的問道。

容菲眼珠子慢半拍的轉了轉,“嗯。”

靜默了老半天,直到被沈謙摟進懷裏安撫的拍著背,容菲這才後知後覺的回過味兒來。她好像,夢去閻王殿了……

而且,還夢到孟小海了?

轉頭看向窗外,天色已經露出了魚肚白,被噩夢驚得沒了睡意,容菲幹脆去衛生間洗把臉清醒一下。

掬了一捧水拍在臉上,被凍得一個激靈,昏沈沈的腦子總算舒坦了些。

“嘿嘿嘿……”

容菲正用冷水拍著臉呢,身後突然就響起一聲陰陽怪氣的桀桀嘿笑,說是笑,其實聽著更像是嘿嘿哈氣。那仿似被砂紙磨過的嗓子震得人頭皮發麻。

掬著水的手一抖,下意識的擡眼看鏡子,就見一渾身邋遢蓬頭垢面的幹癟老婆子站在身後幾步遠的地方,齜著黑豁牙黲黲詭笑。

那渾濁的眼神怨毒陰黲,只是一眼,容菲就猛抽一口涼氣,盯著鏡子裏的人,四肢發冷渾身僵硬。

我擦,大清早的……

容菲一動不動,真嚇得不輕,以為是鬼呢,直到有人來上廁所,經過老婆子身邊嫌棄的捂著口鼻嘟噥,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個人,特麽白嚇她一身毛汗。

這麽看來,是個神經不大正常的瘋老太。不過就算這樣,被這麽個瘋子咧咧瞪著,還是瘆的慌。

就著袖子三兩下忽擼掉臉上的水漬,容菲片刻不在逗留,轉身就走出衛生間。瘋老太也沒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可就是走出老遠呢,回頭去看,都還豁牙咧嘴的瞪著容菲背影罵,嘰裏咕嚕也聽不清都在罵些什麽。

直到快步回了病房,容菲才松了口氣,總覺得被那瘋婆子瞪得渾身發毛。也不知道這醫院的人都是幹什麽吃的,跑個瘋子進來也沒人管。

“你這噩夢還沒緩過勁兒呢?”容媽看著容菲慘白的臉有些皺眉。什麽噩夢能把人嚇這樣啊,走一圈兒還眼直臉白的?

“給冷水凍得。”容菲搖了搖頭,徑自走到容玥的病床前,“小玥還在睡呢?”

“昨晚拉得都快脫水了,從小到大,還沒見她這麽折騰過,等她睡吧,睡醒了咱們再回去。”容媽也起床了,給容玥掖了掖被子,拉過凳子就坐在了床邊。

容菲進門的倉促,房門都沒顧上關嚴。沈謙一眼就看到站在門口瞪著容菲罵罵咧咧的瘋婆子,當即就明白容菲慘白的臉色是怎麽回事了。

也不知道那瘋婆子是不是看到沈謙了,對上他的視線先是一楞,隨即笑得嘎嘎的。

瘋婆子笑得聲音很大,母女倆齊齊轉頭望去,隨即都皺了眉頭。

這瘋子眼底的瘋狂和敵意,令容菲有些犯慫。

“這不是新菜市張魚販的婆婆麽?”容媽皺著眉瞅瞅門外又瞅瞅容菲,“她好像是在罵你呢,你咋招惹她了?”

“我哪招惹她啊。”容菲冤枉極了,“我在衛生間洗臉呢,她莫名其妙就出現在身後嚇我一跳,然後就一直在那追著我罵咧,嘰裏咕嚕也聽不懂她都在嘚嘣兒些什麽。”

“這婆子年輕的時候還是鎮上有名的神婆呢,幫人下陰什麽都幹,就是敲竹杠特厲害。”容媽認得這婆子,也就順口聊開了,“該看的不該看的,只要給錢多,她都接,做那行折損大,中年喪父,晚年喪子,就瘋了,兒媳婦領著孩子改嫁,雖然就近照顧著老人的生活,其實也就給個溫飽,一間破漏房裏窩著,比垃圾場好不了多少,常年就養著一只黑貓作伴,說來也怪淒涼可憐的。”

容媽的話音落下,那瘋婆子笑得更大聲了。吧唧坐在地上,拍著大腿笑得渾身抽抽,就差滿地打滾了。

容媽看她這樣子,滿臉同情的搖了搖頭。

倒是容菲聽到黑貓,神經驀地就抻緊了。

張魚販?黑貓?不會就是那一只吧?

想到這種可能,容菲縮了縮肩膀,那詭譎的嘎笑直掀頭皮,驚悚發麻。

沈謙面無表情的睇了瘋婆子一眼,隨即就飄身站到了容菲身側,手中一把紅色油紙傘將兩人完全籠罩其中。

沒人再搭理她,那瘋婆子折騰一會兒也就消停離開了。

容玥早上八點多才醒,出院回家時,容爸都做成兩樁生意了。

盡管昨晚拉得挺慘,容玥整個還是容光煥發的,根本不願意進屋休息,直接就幫著忙起了生意,搬貨上貨,勁兒一點沒受損。

容媽和容菲本來還挺擔心她,見她這樣也就放心了。

沈謙雖然不能明著關心小姨子,還是用自己的表達方式,暗中替容玥省掉不少力氣。

“咦?”容菲正在搬床架上車呢,跑了兩趟,明明記得還剩幾根栓子的,可顛顛跑回來卻發現,沒有,“我這咋拉次肚子還把記憶拉萎了,我這栓子啥時候扛的咋都沒印象呢?”撓撓頭,一臉的茫然。邪門兒了,她今天已經丟三落四好幾次了。

“行了,扛了就扛了吧,糾結啥呢。”容菲在一邊看得真真兒的,什麽記憶拉萎,根本就是沈謙趁人不註意給代勞的。再看自己英俊帥氣幫著家人忙碌的鬼老公,真是怎麽看怎麽稀罕。

年關是生意的旺季期,時間越拉近,清閑的日子也就越少了。他們這一忙活起來,楞是到下午一兩點才算消停,午飯都得押後吃。

又累又餓,但錢進腰包心裏高興。

等父女三人將最後一車要送的貨裝上車,容媽的飯也做好了。正招呼吃飯呢,就聽河壩頭劈裏啪啦爆竹炸響起來。

還不等回過味兒,就聽同街的鄭大嬸抻著脖子邊張望邊叨咕,“哎喲,這是死了!”

“誰死了?”還不待容菲問,容玥就搶湊過去八卦的問道。

“孟小海啊。”鄭大嬸揚揚下巴,“昨兒半夜擡回來的,醫院搶救無效讓回家等咽氣呢,吊了這麽長時間,那口氣總算是咽下去了。”

這話說的,就像是多盼著人家兒子死似的。

容菲撇撇嘴,不動聲色的將容玥給拉了回來。雖說那孟德才不會為人,可鄭大嬸也不是什麽好人,完全就是個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的主,碗口大的蠟燭也只能照到前面不能照後頭,誰知道誰最後怎麽收場?

和容玥交換個眼色,姐妹倆轉身就回屋吃飯去了。對於孟小海的死,容菲並沒多大意外,因為昨晚那夢實在是真實得太詭異了,她就預感孟小海得出事兒,倒是沒想到就這麽去了。

送貨都是容爸和容玥去,下午沒什麽生意,人就相對清閑了下來。反正也沒什麽事做,趁著沈謙呆在牌位裏沒出來,容菲幹脆和容媽打了聲招呼,揣上存折就偷摸去了之前那家古玩收藏鋪子。

“肖老板,你這留聲機看著挺舊的哈,沒廢吧?”在鋪子櫃臺瞅了半天也不見人招呼,容菲幹脆自己問了。

肖老板正在和人鬥地主呢,聽到聲音瞭了容菲一眼,“我這可都是古董珍藏,舊就對了,咋的,你想買啊?”眼底都是玩笑,壓根兒就沒覺得容菲買得起。

“那你這留聲機多少錢啊?”容菲裝作隨意的問道,揣在兜裏的手卻暗自捏緊了存折,“銹跡斑駁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就算不能用,那也有收藏價值,誰讓它是古董呢。”肖老板咧歪著嘴,甩手就扔下一手牌,“雙飛!”

“古董也有次第之分,我雖然對這個沒什麽研究,但是鑒寶節目還是有看的,一只古董青花瓷,破損的和完整的價格可是天差地別的,都是古董,完好的可以幾十萬,破損的就值個幾百上千。”

容菲話音落下,肖老板一圈牌也打完了,聽容菲這麽說覺得挺可樂,叼著根煙就走到了櫃臺邊。

“我說菲娃子,你跑我這叨咕究竟是幹嘛的?”

容菲直視著肖老板的玩味的眼睛,“我想買你這留聲機,肖老板,你開個價吧。”

“喲?”肖老板樂得煙都差點滑溜出嘴,“還真想買啊?你有帶錢嗎?”

狗眼看人低!

容菲心裏冷嗤,掏出存折啪的就拍在櫃臺上,手掌壓著,“錢都在這呢,你開個價,只要價格合適,我就買。”

“那你覺得怎麽才算合適?”肖老板瞥了容菲手下的存折本子一眼。

“好的有好價,壞的有壞的價。”容菲道。

肖老板楞了一下,笑了,“你還說對了,我這留聲機還真是壞的,專門找人修了沒修好,主要是現在這玩意兒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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