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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背著油紙傘的拾荒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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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麽一瞬,容菲覺得自己的血液都是凝固僵凍的,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當即掏出脖子上紅繩系著的三角黃符,對著那女孩兒的方向就是一比。卻見那女孩兒詭異的勾了勾血紅的唇角,沖著容爸伸出了血淋淋的雙手。

“爸!”容菲大驚,當即扔掉床栓子就朝容爸的方向撲了過去,然而卻是哎喲的一聲,容爸一錘子下去,把右手拇指頭給砸了個血肉模糊。

容菲沖過去,那女孩兒就急閃著避開了,那嘴角的詭譎笑容卻愈發加大。容菲狠狠瞪了那笑容陰森的女孩兒一眼,趕緊將容爸給攙扶起來。

一旁站著的張老太也是驚的手上旱煙桿兒一抖,趕忙上前道,“哎喲,傷的不輕呢,趕緊上醫院包紮下唄。”

容爸含著指頭吮了口血吐掉,“沒事兒,就差一根栓子的事兒。”

在兜裏搜了張衛生紙把指頭包住,容爸彎腰撿起被容菲扔掉的栓子就再次忙活了起來。容菲幫忙打著下手扶著床頭,眼睛卻不由自主朝那女孩兒的角落瞄去,眨了眨眼,茫然了。

張老太啪嗒抽了兩口旱煙,煙桿兒點了點容菲直楞楞看著的方向,“我大孫女買來放家裏的,說是淘寶上買的,叫什麽娃娃,成人高,看著給真的似的。”

容菲傻楞楞的揉了揉眼睛,看到的確實是個穿著白裙子的芭比娃娃,除了飛揚的眼角帶著鮮艷的腥紅,看著幾分魔性其實並不恐怖。難道剛才,是自己看花眼了,大白天的居然……還真是給上次那鬼壓床的經歷給嚇出神精錯亂來了?

從張茶館出來,容爸去了就近的診所,讓容菲先回家。

容菲有些心不在焉,等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她居然大白天迷路了!

她記得明明是抄近道走的鴻飛網吧那條巷子,怎麽又給拐進這讓人四面撞墻的四合院來了呢?奇怪的是,四合院和張茶館緊鄰挨著,她都和爸爸一起走了一段,就算迷路也不應該到這裏啊,總不能還倒著走的吧?

上午生意很好,下午要送的貨就特別多,等著家人發現她又迷路了來找她,那還不得等到天黑啊,容菲環顧四周,努力辨別著方向,決定自己找出口出去。

隨手在地上撿起一塊碎黃石,容菲走幾步就在墻上做一個圈圈的記號,想著通過這個方法找到出口,可是她郁悶的發現,無論她朝哪個方向走,最終都會走回原點。

有些洩氣的扔了石塊兒,容菲無奈了,她就搞不明白了,這四面都是墻,怎麽也找不到出口,那她究竟是怎麽進來的?每次經過這四合院的時候,她也清楚的看到大門,可怎麽到裏面就找不到門了呢?

正一籌莫展之際,忽然聽到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響。

容菲猛地循聲看去,卻見一拾荒老頭背著滿滿一背簍的廢紙空瓶正尋麽著垃圾走了過來。背簍上別著把破油紙傘,破爛的連傘骨架子都稀稀拉拉的五根少兩根,要不是實在破爛的慘不忍睹,別說賣給古董收藏店還能值不老少錢。

老頭經過容菲身邊時,那破傘啪嗒就掉在了她腳邊。

容菲也不嫌臟,彎腰就給撿了起來。

老頭估計是年紀大了耳背,東西掉了也不知道,已經走過去好幾步了。

“老大爺,你的傘掉了!”容菲喊了一聲,趕緊上前幾步。

老頭停下腳步卻不轉身,只是反手指了指剛才別傘的位置。

容菲楞了一下,隨即了然,雖然覺得這老頭古怪,倒也沒有多想,將傘給他別了回去。偏了偏頭想看看老頭的臉,但老頭站的很巧妙,那角度,容菲怎麽看都看不真切,先前他過來的時候就低著頭,能看清的,也就那一窩邋遢到不行的擰結頭發。

傘別回去了那老頭也不道謝,就悶著繼續往前走,容菲心道他或許是能聽見話的啞巴,就緊跟兩步問道,“老大爺,你是從哪裏進來的,可以麻煩你帶我出去下嗎?”說到這容菲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我迷路了,怎麽都找不到門。”

老頭頓了頓,手中的鐵鉗子反手指了個方向。

容菲順著望去,見正是老頭過來時的那方向。不過她就納悶兒了,那方向她先前沒走五遍也有三遍,怎麽就沒找到出口呢?

“老大爺,這方向我剛走好幾遍了,但沒看到……”容菲說著話呢,一扭頭卻見那老頭早已尋麽著垃圾走遠了,只好郁悶的嘆了口氣。也是,指望個啞巴能表達的多清楚,那是不可能的,算了,還是照著那方向再走一遍吧。

再次撿起石塊兒,容菲仍舊邊走邊在墻上做記號,不過走著走著她就楞住了。只見地上一豎溜紅,黃,藍,紫,綠,白,橙的小紙傘稀哈拉的卻尤為顯眼。

小紙傘做工精致,合攏了不過拇指大小,幾乎各大喪葬店內都有賣。說白了,就是給死人的。

容菲看看墻上疊加的圈圈記號,再低頭看看地上的七色小紙傘,反反覆覆好幾次,確定以及肯定這條路她已經走過不止一次了,但先前這地上絕對沒有這種小紙傘的。

心裏忽然有點發毛,一時間,容菲杵在那不知所措,是走也害怕,留也害怕。頭頂的陽光正好,可她卻感覺不到溫暖,只覺得連骨頭縫都涼颼颼的。

自我催眠的默念著我不怕我不怕,為了壯膽,她甚至哼哼起了歌來。還是那首老掉牙的‘我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只是調子早拐了個十萬八千裏,那哼哼的抖顫聲調怎麽聽怎麽像神曲忐忑。

“容菲!”

聽到容玥的呼喊,容菲哼歌的喉嚨咯嘍一聲,緊繃的神經驀然一松,哇的一聲就大哭了出來。

容玥聞聲找來,就見容菲蹲在地上頭埋在胳膊肘裏哭得渾身顫抖,嗚嗚的不覺得撕心裂肺,就是無助驚惶。

“哎喲姐!”容玥連忙跑上前把容菲給拉了起來,瞅著她一張哭臉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我說你行不行啊,大白天也能迷糊成這樣?不就迷路了嘛,至於你哭得這麽淒慘,瞧你這臉色白的,嘖嘖,剛剛聽到你哇的一聲大哭嚇我一跳,還以為你遇到什麽危險了呢。”

容菲擡手抹了把臉,偷偷瞄了眼地上的小紙傘,不好意思說是被這玩意兒給嚇哭的,只好轉移了話題,“你送沙發這麽快就回來了?”

“啊。”容玥點頭,“爸從診所包紮手回家不見你,就知道你肯定又犯迷糊了,他還得送一車貨出去,就我來找你了,哎,我咋就有你這樣的姐啊,說出去都嫌丟人。”

容玥說著便帶著容菲往外走,兩姊妹誰也沒有看見,一陣風吹過,卷起地上枯葉紙屑的同時,那七色的小紙傘打著旋兒的飄了起來。

☆、第陸章:詭異的冰涼觸碰

第二天,容菲就聽說,昨個兒有個大媽經過鴻飛網吧那條巷子的時候,被樓上的盆栽掉下來砸傷了頭,還好巧不巧差不多就是她迷路的那個時間段。這事兒仔細想來其實挺玄乎的,不過她向來馬大哈(大咧咧),也沒放在心上,也就感嘆一句,自己還真是癡人癡福,每次運氣都挺好的。

離中秋還有好些天呢,容媽就已經在糕點房定做好了月餅,開始在家裏忙活著用精美的包裝外盒分裝起來,要說這事兒,人家糕點房全包的,可誰讓容媽享受這種樂趣呢,這還不算,非得拉著兩姊妹一起。容玥鬼精,撒了個謊就和同學出去了,就容菲老實的留了下來,容爸歪在沙發上抽著煙看《亮劍》,壓根兒不管。

“今年中秋在你大姨家過,他們那總共三家人,月餅禮盒什麽的就得準備三份,你二姨挨的近,就到時給她都成。”容媽一邊分裝著一邊念叨,“其餘的這些都是送組裝師傅和司機師傅的,這年頭,請個下力人不容易,你會來事兒,人家就隨喊隨到,你要摳門點,人家鳥都不鳥你,不稀得掙你那點錢,平時的工錢不能給少了,逢年過節該送禮還得送禮,這才能籠絡人心。”

容菲覺得奇怪,她媽以前裝月餅什麽的也沒這麽多話啊,今兒怎麽忽然感慨起來了?

“要是你和容玥其中一個是男孩兒就好了,能夠分擔一些主力,你爸也不至於那麽幸苦,砸破手指都化膿了還咬著牙去給人送貨組裝家具。”容媽嘆了口氣,“你看你也二十了,也是時候處個對象了,我和你爸早就商量好了,你路癡,所以咱不嫁出去,直接招婿入贅,找個踏實能幹,對你好的,父母對於你也就放下心了,還能給你爸分擔一點。”這話繞了半天總算繞道點子上了,前面那一番話都是鋪墊,“咳咳,你大姨說要給你介紹個對象,家是農村的,但人還不錯,說是讓你們中秋那天正好見一面,我給答應了,反正咱們重點不相條件相人。”

容菲懵了半晌,隨即哭笑不得,“媽,我才二十,你著什麽急啊?”

“能不著急嗎?”容媽手上利索的分裝著月餅,斜了容菲一眼,“你表妹小你一歲呢,人家孩子都半歲多了,你媽我生你那會兒才不到十八歲呢。”

“這能和你們那會兒相比嗎?”容菲無語,“反正我不管,要我相親,中秋那天我情願不去大姨家裏。”

容媽一爆栗就敲容菲腦門兒上,瞪著眼。

容菲捂著腦門兒閃到一邊,“你女兒我長得又不醜,難道還瞅著嫁不出去啊,你這麽著急,是不是早就嫌棄我路癡的毛病呢,所以恨不得趕緊找個人,好把我這個包袱給一腳踹出去?!”

這話說的過分了,話一出口容菲就後悔了,但她性子倔強,咬著嘴唇紅了眼睛,就是別著頭不肯服軟。

容媽氣的眼淚一下就下來了,抓起一個月餅就朝容菲砸過去,“你個小白眼狼,相親怎麽了,又不是讓你相親就嫁人,看的上處,看不上拉倒,什麽叫我們嫌棄你,我和你爸這麽累死累活的究竟是為了誰,啊?!”

容爸見母女倆突然吵吵起來,開始還有點反應不過來,一看這都動手了趕緊把容媽給拉開了,“行啦行啦多大點事啊,咱容菲年齡也不大,她願意相親就相,不願意就算了,你給發這麽大脾氣幹嘛?”轉頭就怒目一瞪呵斥容菲,“容菲,有你這麽給你媽說話的嗎?沒老沒少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下次再這樣胡說八道,老子抽你一頓信不信?!”

容菲倔脾氣一上來,就很難消下去,幹脆轉身跑出了門。路癡是她畢生的弱點軟肋,每被戳一次她都難過到不行,然而每次戳的最重的,不是別人的嘲笑,而是父母那種處處為自己考慮打算的小心翼翼,那種維護,讓她覺得自己真的就像個白癡弱智,離開父母就無法生存的廢物一樣。

這會兒大白天的,只要不去那種錯綜覆雜的巷子容菲也不怕迷路,她哪也不去,直接跑到了河邊。在碼頭那尋了塊兒幹凈地坐了下來,什麽也不做,就雙手撐著下巴望著遠處橋上來來往往的車輛發呆。

正望的入神,容菲忽然驚覺自己臀部下面的褲子打濕了,一驚低頭,看到濕漉漉的地面,這才註意到天居然不知何時下起了雨。趕忙撐著膝蓋站起身來,然而身子剛起了一半,看著蕩著水紋的河面,容菲驀地就僵住了。

膝蓋一軟,一屁墩兒就又坐了下去。

擡手使勁揉了揉眼睛,容菲再次探頭朝河面望去,隨即卻皺了眉。什麽也沒有?難道又是眼花?可是剛剛,明明就看到自己頭頂上飄著把油紙傘的啊,那影子雖然模糊,但輪廓顏色還是能夠一眼辨別清晰的,是那種,鮮血一樣的紅!

想到這,她不禁擡手摸了摸頭頂,心裏開始發毛。這雨雖然不大,但,她褲子都打濕了,可頭上和身上為什麽卻幹幹的,一點雨也沒有被淋到?!

容菲渾身僵硬再不敢亂動,肩膀上不輕不重好像被人攬了一下,沒有分量,可那冰涼的觸感卻直浸骨髓。睫毛顫抖的厲害,入眼的景物又開始了地震似的顛簸,努力的張著嘴,想喊卻喊不出聲來,她奮力的想要掙脫這種恐怖的束縛,可卻突然身子往後一倒仰躺在了地上,然後就是什麽沈重的東西突然傾壓下來,緊接著嘴唇上就是一涼,像是,被什麽東西給不輕不重的碰了一下。

尖叫發不出來,容菲雙眼一翻,昏厥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容菲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

容媽眼睛紅腫的守在病床邊,一見她醒來就哭了,“你說你這孩子,媽媽說你兩句你跑出去就算了,居然大雨天的坐在河堤上也能睡著,你,你就那麽缺心眼兒啊,發高燒好玩兒嗎啊?四十一度,都成肺炎了,再高一點能直接燒死你!”

容菲腦袋有些懵,在河堤睡著,還下雨都沒淋醒,不至於吧?還有,她明明記得……

“媽,你們找到我的時候,我是……坐著的?”容菲咬著嘴唇忐忑的問。

“是你爸,他見雨下那麽大還不見你回家,以為你又迷路,就出去找你了,他說遠遠看你坐在河堤那卷縮著趴在膝蓋上一動不動還想罵你的,可近了才發現你是高燒昏迷了。”容媽說著眼淚掉的更兇,“你自小身體就弱,最容易傷風感冒,媽就和你吵那麽兩句,你至於那麽淋雨作踐身體嗎?”

對於容媽的哭叨,容菲壓根兒沒聽進去,她就在納悶兒,難道之前河邊發生的那場詭異驚悚的怪事,只是自己睡著或者昏迷時的夢魘?可是,偏偏那種感覺卻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

正想的入神,病房的門忽然被一股風刮的吱嘎一聲,雖然沒有徹底打開,但還是從虛掩敞成了半開。容菲神經一繃,一把就拽住了容媽的手。

“媽,我不要一個人在醫院。”看著容媽疑惑的眼神,容菲小聲的道。

容媽拍了拍容菲的手,“媽不走,我就是去關窗戶,咱這病房的門鎖是壞的,關不嚴實,風一吹就開了。”

容菲點了點頭,這才松開了容媽的手。

容媽剛轉身去關窗戶,容菲就忽然覺得一陣冰涼覆上了額頭。她這會兒還發著燒呢,被那股透骨的涼意一激,不禁渾身一抖。

容菲趕忙大叫,“媽!”

容媽被她驚了一跳,也顧不上關窗了,轉身就跑回床邊,急切的問道,“怎麽了菲菲,哪裏不舒服?”

容菲猶豫了下,還是沒把剛才那詭異的感覺說出口,只是咽了咽口水,“我想喝水。”

容媽趕緊給她倒了杯水餵她喝下,待容菲躺下,這才去關好了窗戶。

容菲住的這是三人間病房,但其他兩張床位都是空著的。容媽也沒那麽多窮講究,確定容菲今天的液體已經輸完後,便脫了鞋子就在中間那張床睡下了。

容媽就睡在旁邊,加上液體裏的退燒藥有著助眠的作用,容菲沒一會兒就閉上眼昏昏沈沈的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那種蝕骨的冰涼觸感又回來了,先是掠過她的額頭,然後是脖頸大動脈上。容菲一個激靈,本能的就要睜眼去看,眼皮卻抖抖著怎麽也睜不開,四肢無法動彈,喊也喊不出聲,這又是給鬼壓床束縛住了。

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了,知道掙紮也是徒勞,容菲幹脆放松神經讓自己平靜下來。因為眼睛閉著,耳朵就變得特別靈敏,寂靜的病房裏,除了自己強烈的心跳聲和容媽綿長的呼吸聲,還夾雜著呼呼的風聲,然而她記得很清楚,容媽是關好了窗戶的。

耳朵忽然一涼,像是微弱的呼吸般拂過耳垂,然後就是繞著耳蝸打轉,仿似情人間的調情,只是那呼吸不是溫熱,而是透骨的冷寒。很快,冰涼順著耳廓移到了容菲臉上,額頭,眉眼,最後嘴唇。

當那股透心涼覆上嘴唇的一刻,容菲凍的一抖,本能的抿緊了嘴唇。然而下一刻卻只覺下頷一痛,下巴像是被什麽東西捏住似的,不由自主就吃痛張開了嘴巴,緊接著那股寒氣就滑溜著鉆進了嘴裏,裹纏著她凍得瑟瑟發顫的舌,直達咽喉。

那寒氣入侵強勢而霸道,直到容菲因窒息而胸口泛疼才退了出去。只是她除了張大嘴大口喘息,卻仍舊是叫不出來動彈不得。

“不許相親!”

迷迷糊糊間,伴隨著一股冷氣灌入耳朵,容菲隱約仿似是聽到了這麽一句若有似無的警告,她想努力卻辨別這個聲音,然而大腦卻在不斷的呈現放空狀態。

在徹底陷入沈睡之際,她心裏只來得及冒出一個想法:相親,誰要去相親了……

原本光線昏暗的病房,就在容菲病床邊漸漸浮現出一縷淡薄的影子來。一把模糊的血紅油紙傘下,是一道男子頎長而挺拔的模糊影子,那影子實在太淡,淡到就像投射在墻上的一道人形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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