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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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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雲微的註意倒是半點也不在易雪歌的身上,她只是癡癡的看著蕭沈淵,仿若自語的道:“可是,他連一點機會都不願意給我,錯過了洞房便再也不願碰我一下。我總是想,是否是我哪裏錯了,讓他討厭了?我總是努力想要做得更好。我孝敬父皇,體貼妯娌,替他打理內務,安安心心的做他的賢妻,可他卻還是不願意碰我,他只是輕輕的一推,就讓我的一切成為笑話。”她上前抓住蕭沈淵的袍角,低聲求告道,“都說兄弟連心,告訴我,倘若你是東華太子,為什麽不碰我?”

所有的驕傲,所有的自尊,在這一刻都成了無關緊要的東西。杜雲微就那樣緊緊的揣著蕭沈淵的袍角,就像是抓著最後一根稻草一般,至死都不願松手。

這種時候,蕭沈淵倘若將實情說出或許會叫杜雲微悔恨交加、痛不欲生。可是,這一刻,看著杜雲微那淚流滿面的樣子,蕭沈淵忽然半句話都不想多說。他拍了拍手,殿外有人應聲推門進來,手上端著托盤,托盤上則是白玉酒杯。

“太子妃怕是想岔了,我並非東華太子,這個問題怕是回答不了太子妃。”蕭沈淵撇開杜雲微,伸手端起酒杯遞給杜雲微,“當初你給東華太子一杯茶,我便還你一杯酒吧。”

杜雲微此時反倒笑了笑,她從容自若的從地上起來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眼中透著纏綿而瘋狂的情意,十分溫柔甜蜜的樣子:“紅顏易老,我總也不能想象自己會老死。如今,能夠死在你手上,我亦是十分歡喜。”她依依而道,聲音嬌嬌的,“我都還沒和沈曜喝過交杯酒呢,這是你代他給我的。”

蕭沈淵此時反倒也笑了笑,眉目神色淡淡道:“放心吧,這並不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只是一種比較特別的毒物罷了。”他似乎嘆了口氣,聲音放的輕輕的,十分疲倦厭惡的樣子,“我曾經非常想要你的性命,甚至想過如何折磨你,如何叫你後悔一生。可是想想,你也不過如此,值不得我去如何大費周章。既然你以美貌自持,那麽我便叫你失去美貌。剩下的,便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杜雲微聞言面色一變,忽而伸手撫上自己的臉,尖叫道:“你給我喝了什麽?”驚慌之中,她的聲音尖銳的可怕,就像是刀刃劃過裏面一樣的刺耳。與此同時,她柔嫩白皙的皮膚開始發熱,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抓,很快就有抓痕留在上面。

蕭沈淵伸手將差點被嚇到的易雪歌拉到自己的身邊,冷淡的道:“猜不出來嗎?是朱顏改。”他再也不願去看杜雲微一眼,伸手牽著易雪歌就要往外走。

朱顏改乃是天下奇毒之一,它不傷人性命卻單單會改去那些美人視若性命的美貌。越醜的人服下它就會變得越美,越美的人服下它則會變得越醜。似杜雲微這樣的天下第一美人服下它,大約就會變成天下第一醜女。

杜雲微淒厲的哭叫聲從背後傳來,那種哭泣就好像要把心裏的血從喉中哭出來。她幾乎是立刻就伸手去拿鏡子,然而她看到鏡子裏的自己的下一刻就是摔鏡子。鏡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就如同杜雲微被毀去的臉一樣,再也粘不起來。

“為什麽不殺了我?你為什麽不幹脆的殺了我?”她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伏倒在地上痛哭,幾乎是哭叫著對著蕭沈淵的背影喊道。

這一刻,她的臉已經紅腫不堪,還有一道道的抓痕。她再也沒有那種令人神魂顛倒的美貌,就如同民間市景裏那些令人厭惡的瘋婦一般。那些破碎的鏡子也依舊如實的將她此刻的眉眼鼻唇照得清清楚楚,當那絕世的美貌逝去的同時,她的怨毒、自負、驕橫都成了堆砌在面上的脂粉,不可抹去,就連杜雲微本人都無法直視自己。

易雪歌與蕭沈淵一起走到殿外,蕭沈淵才側頭和易雪歌說話:“皇兄那邊的事情大概已經差不多了,要和我一起去瞧瞧嗎?”

易雪歌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放開了蕭沈淵的手,輕聲道:“我留在這裏等你好了,你們蕭家、你們兄弟的事情,我並不想要管太多。”

蕭沈淵蹙了蹙眉,頗有些苦惱的樣子:“可是我想你管啊。”他摟住易雪歌,可憐的道,“都說管家婆,管家婆,我都是你的人了,你怎麽可以不管我?”

易雪歌被他逗得心情輕松了許多,推了推他:“好了,你快去吧。”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對著蕭沈淵笑了笑,“我在這裏等你呢。”

蕭沈淵只得獨自離開,他走了幾步,忽然轉過頭來,目光灼灼的看著易雪歌。

易雪歌和他對視了一眼,紅著臉低下頭,心裏忽然生出幾分甜蜜來——她終究是和杜雲微不一樣的。至少,她還有蕭沈淵。

她正準備去偏殿休息一會兒,忽而聽到殿內傳出杜雲微的一聲痛叫,她想了想,還是禁不住好奇心往裏走去。

只見杜雲微蓬頭亂發的伏跪在地上,正雙手哆嗦的拿著一片鏡片正往自己的臉上劃,當她聽到腳步聲擡頭去看的時候,那張臉已經沾滿了血汙,神態也幾近於癲狂。

看見易雪歌,杜雲微似乎笑了一下,牽動面部的血肉,眼睛格外的突出,形容狼狽中又帶著一種罕見的兇狠與惡毒:“你是來向我示威的嗎?”她下意識的撫了撫自己的臉,有些退縮卻不願意向易雪歌認輸,“你得到了他,人和心都得到了。你一定非常高興、非常得意吧......”

想起此人所做過的事情和此刻的言行,易雪歌再也不想再去理她,和她計較。甚至,想起適才對她而起的同情,易雪歌都覺得自己可笑之極。到了現在,她已是一句話也不想說,直接轉身就要走。

杜雲微卻忽的掩住唇,吃吃的笑出聲來:“啊,能夠得到這樣的男人。看著他對你柔情蜜意,百煉鋼成繞指柔,你一定覺得此生再無可求,幸運至極吧。”她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杜雲微,笑著低語道,“可是,你知道你愛上的是什麽樣的男人嗎?他有世界上最狠最狠的心腸,他可以一邊愛著楚國的公主,一邊算計著楚國....”

易雪歌轉頭去看杜雲微,一字一句的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你難道不知道嗎?”杜雲微用鏡片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一道血痕,她想要自盡但又怕痛,劃了好幾道都不如意,“你們楚國的玉貴妃,旁人不知道她的來歷,蕭沈曜卻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你去問他吧,他大約是不會對你說謊的......”

杜雲微笑了笑,血濺到她的臉上,血肉模糊:“你真可憐啊,就像是當初的司馬臨,從頭到尾都被蕭沈曜利用了個幹凈。”她倒在地上,已然奄奄一息,“他愛你又怎麽樣?到頭來,你也不過是個可憐蟲罷了。”

她喃喃著說著話,渙散的眼角餘光忽然看到鏡片中的自己,一時間心痛如刀,一口氣沒能上來,竟是立時沒了氣息。

沒了,沒了,她什麽都沒了——沒有了蕭沈曜,沒有了美貌,沒有了權勢,她什麽也不剩下了,頂著這樣一張臉死去,叫她如何甘心......、

易雪歌往後退了一步,鋪著地毯的殿內平坦至極,她卻險些跌倒。杜雲微那句“就像是當初的司馬臨,從頭到尾都被蕭沈曜利用了個幹凈”讓她忽然想起,當初蕭沈曜救她的場景。

那樣的場景太容易讓一個從小在冷宮長大,渴望關愛的公主動心,每一次回想起來都美好到了極點,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心動的聲音。以至於,忽略了那最關鍵的一點——蕭沈曜的時機選得太準了,他出現的就是那樣巧,就那樣千鈞一發的從司馬臨的手中將她和皇弟救出。

司馬臨算什麽?蕭沈曜踩著他的頭奪走了天下名將的頭銜,傳名天下。等到司馬臨作亂,那在易雪歌眼裏的雄兵猛將在蕭沈曜跟前也如土崩瓦狗一般,不堪一合之敵。

至於易雪歌就更算不了什麽了?不過是順手一救就對他傾心,甚至都不需要他如何算計就挖心挖肺。

為了她的愛情,她賠上了感情、賠上了自尊,再也不能連家國都一並賠上。易雪歌擡手摸了摸眼睛,忽然發現自己居然掉了眼淚。她自顧自的笑了一下:“哭什麽啊?大不了我就不要他了。”她咬咬唇,想要把眼淚憋回去,“沒有男人又不是活不了。這一次,是我不要他了。”

話雖如此,易雪歌的眼淚還是簌簌的往下掉。她低頭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想了想,還是往著蕭沈淵離開的方向走去。

無論如何,她總是要和蕭沈淵把話說清楚的。至少,求個幹脆的了斷。君若無情我便休,不過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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