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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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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萬花樓廂房內粉綢裝裹的墻上, 蘇嬋的身子微微發抖。

杜晗祿和蘇妁這會兒都定定的看著她,可她卻逃避的將頭側向另一邊, 不敢與任何一人對視。杜晗祿,她是出於怕。而蘇妁, 她則是出於愧疚。

叔父一家收留她們三口留在戊京, 而她卻背地裏說了叔父一家無數的壞話。甚至還故意弄死首輔大人送給蘇妁的魚兒。這些若是杜晗祿一氣之下告訴蘇妁, 那她以後豈不是兩頭空?

到時非但杜家不要她了, 叔父家她也沒臉再回去了。

杜晗祿將蘇嬋的心思吃的死死的,及時催她表態:“嬋兒,你若是原諒我,就留下來與我將話說開。你若是不能原諒, 我便不再強留。”

蘇嬋蹙眉遲疑了下,轉過頭來看著杜晗祿, 聲音略帶顫抖:“我原諒你。”

緊接著,蘇嬋又將目光移至蘇妁身上:“姐姐,你先回去吧。嬋兒還有話想與杜公子說……”

先前求她不要走的是蘇嬋, 這會兒嫌她礙事的也是蘇嬋,蘇妁心裏莫名壓著一團憋氣, 卻不能發作。她雖早料到蘇嬋最終會原諒杜晗祿,卻沒想到是這般輕易,竟不讓杜晗祿吃半點兒苦頭!

憋屈的吐出一口惡氣, 蘇妁轉身離開,未說一個字。

看蘇妁氣成這樣離開,杜晗祿雖心下雖隱隱擔憂, 但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要先哄好蘇嬋,好讓她莫生事端。

杜晗祿的火早消了,也不想再打蘇嬋,而是幫她整了整發髻,之後指背又輕輕撫過她紅腫的右臉,柔聲問道:“疼嗎?”

之前蘇妁在,蘇嬋還在逞強隱忍,這下那委屈便止不住了,淚珠子吧嗒吧嗒的落下,斷斷續續抽噎道:“杜晗祿……你……好狠……”

她如何能不委屈?做錯事的人非但不道歉請求原諒,反過來還打了她、掐了她,各種明裏暗裏的要挾她!

“好了好了,我的好嬋兒,別委屈了。”杜晗祿對於蘇嬋的指責並不往心裏去,只將她摟進懷裏,在她額頭上親了親。這語氣跟動作,自然的好似只是蘇嬋無理取鬧了一通,而他大度的不欲計較,還極寵溺!

這下蘇嬋可就哭的就更厲害了,這種屈辱感她無法明狀,好似啞巴吃黃蓮般不敢吵,不敢鬧,連想要一句解釋和保證,都得看杜晗祿的臉色這會兒是陰還是晴。

她雖不說話,杜晗祿還是能看到她心裏去的。想到明日蘇嬋還要去拜見他父母,若是苦著張臉也是讓他尷尬。杜晗祿便拍拍蘇嬋的肩膀,哄道:“嬋兒,方才是我借著酒勁兒下手重了,不然你再打回來?”

說著,杜晗祿就捉起蘇嬋的手,往自己臉上拍去。可蘇嬋哪裏敢真的用力,完全軟著骨頭被他拿來做了兩下樣子。接著杜晗祿便道:“好了嬋兒,我打你一下,你還我兩下,氣兒也該消了吧?”

蘇嬋被他這一鬧,笑是笑不出來,哭卻也哭不下去了。

杜晗祿趁勢便接著解釋起來,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帶著絲無奈的搖搖頭:“哎,幾個舊時的同窗得知我要大婚了,這不都起哄要我做東!原本我也不想來這種腌臜之處的,奈何在年少輕狂時曾許過他們,待我小登科之機,定做東帶大家來玩兒個痛快!如今人家來討了,我如何能食言?”

見杜晗祿終有心解釋,蘇嬋便也大起膽子來討說法,“你不是說病了?我和娘今日還去為你求了安康福!”蘇妁從懷裏掏出晚上剛求來的那枚福,負氣將之丟在床上。

“就因為是病了,才兩杯下肚便不勝酒力,覺得筋疲力敝,才想著隨便找間廂房歇上一歇。”杜晗祿松開蘇嬋,顯出一副疲累相,既而坐到床上,拾起那枚安康福放在鼻前聞了聞,舒緩的閉上了眼。

待再睜開時,杜晗祿眼神迷離的朝蘇嬋伸了伸手:“還好我的嬋兒來了,及時將我喚醒,未讓我做出後悔之事。”

遲疑了下,蘇嬋走了過去,將手乖順的搭在杜晗祿的手上。她並不是信了杜晗祿的話,只是不信又能如何呢?臺階擺好了,不下,等待她的便是絕崖。

“那你以後還會再來這兒嗎?”她此刻唯一期盼的,便是他至少能她的許諾。

杜晗祿未有讓蘇嬋失望,他拉著她的手將人拽到腿上,攬著她信誓旦旦道:“莫說是這種地方,便是府裏的那幾個通房丫鬟,等你進了門兒後我也會少碰。”

“好,我信你。”點著頭,蘇嬋的淚再次滑落下來。

只是那幾滴淚,很快便被杜晗祿小心的擦拭掉。他去親吻撫慰蘇嬋,又將她按在床上……

半個時辰後,蘇嬋跟著杜晗祿出了萬花樓,雇了一輛馬車往蘇嬋所居的新宅子駛去。

一路上,蘇嬋趴在杜晗祿的懷裏,聽他說著情話,腦中不斷回想著方才在萬花樓時的一幕。他這回對她出奇的溫柔,沒有在興致高漲時在她身上亂掐亂扭,她頭一次感受到為人妻的愉悅。

馬車駐下後,蘇嬋戀戀不舍的與杜晗祿道別,從車裏跳下,站在原處盯著那馬車駛離。

這時響起一聲關門的聲音。蘇嬋尋聲看去,見是叔父家的大門剛剛掩上。可是這個時辰,怎麽還會有人不睡?蘇嬋想了想,只想到一種可能。

她沒去叩自家的大門,而是走到叔父家的大門前,貼著門問道:“蘇妁,是你嗎?”

見門裏無回應,蘇嬋便又道:“蘇妁,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才會守門到這麽晚!可我有話想要對你說,你開開門。”

須臾,門打開了條縫兒。蘇妁從那縫兒裏擠出來,眼簾搭垂著站在門口,也不擡眼看蘇嬋,懨懨道:“你說吧。”

蘇妁之所以守在門口,是因著想到第一次和謝正卿離開萬花樓時,聽到杜晗祿屋裏傳出的那聲女子尖叫。她雖想不到是為何,但隱約覺得杜晗祿這個人有些可怕,他的行事似乎不像平日裏表現出的那樣儒雅。

見蘇妁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蘇嬋上前握起蘇妁的手,“蘇妁,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可難道你就這麽想看著我對杜公子悔婚麽?”

“你說什麽?”蘇妁猛的擡起頭來,一雙桃花眸子瞪的老圓。接著,她嗤笑一聲,“你是說,我不該將自己看到的告訴你?讓你蒙在鼓裏才是最好的?”

蘇嬋急著搖搖頭:“我知道你告訴我是為了我好,只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既已原諒了杜公子,你為何又要擺張冷臉對我?難道非要我悔婚你才願繼續拿我當一家人?”

蘇妁強掩下氣憤,硬扯著嘴角笑了笑,語氣平靜的說道:“蘇嬋,我不瞞你,今日得了信兒後我是親眼過去看過的,我還聽到了那屋裏女子淒戾的尖叫聲。故而才怕你遭遇什麽可怕的事,在這兒等著你回來。既然你不願與他計較,我便不再多嘴此事。”

說罷,蘇妁轉身想要回去,可背後的蘇嬋卻輕佻的笑著,語帶嘲謔:“尖叫聲?蘇妁,你該不會以為杜公子打女人吧?哈哈,你可知今日你走之後,杜公子千方百計的哄我,哄了一個時辰才和好如初!他疼我惜我尚且來不及,如何舍得傷我一指頭?”

“嗯,那你們就好好過吧。”說完這句,蘇妁立即閃進了門裏,接著那門便不客氣的“砰”一聲關上。

蘇嬋先前還笑著的臉,這一刻便黯淡了下來,她低垂著頭,去叩自家的門。

蘇明遠披著外衣來開門時,因著光線暗,並未發覺蘇嬋臉上的不對。只嘟囔了句回來這麽晚,便回了臥房。蘇嬋也徑直朝後院兒走去。

進了閨房,蘇嬋將門闔上,疲憊的倚靠在門扇上。許是倚門的動作重了些,牽動了胳膊上的傷,只見蘇嬋眉頭一皺,咬了咬下唇。她將袖子撩起,露出胳膊上的兩塊青紫。

這是今晚杜晗祿當著蘇妁的面兒時,怕蘇嬋鬧,給她的顏色。她揉了揉那淤青之處,拖著疲憊的步子去櫃子裏找藥,對著銅鏡塗上。就在那眼淚快要滴落之際,忽地又看到脖頸兒上的幾朵艷紅吻痕。

那痛,轉而便被一絲甜蜜掩下,蘇嬋緊蹙的眉心漸漸舒展開,好似釋然了些。

她雖不信今晚杜晗祿編的那些鬼話,但她信他對自己還是有幾分真心的。何況像杜晗祿這種生在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兒,有幾個是不喝花酒不玩兒女人的?今日被她當場戳穿,也難怪他覺得下不來面子。

可杜晗祿保證過,待她過了門兒,便會收心將身邊的通房丫鬟們逐漸遣了,三年之內不納妾,五年之內不迎娶平妻。

如此,她還能再強求什麽呢?

***

翌日,因著昨夜睡的過晚,蘇妁被霜梅叫了幾回才終是起床,而外面日頭業已接近正中。

蘇妁迷迷糊糊的用青鹽漱了口,又起身去洗臉,直到臉沾了水,才逐漸清醒過來。接過霜梅遞過的幹帕子將臉擦凈後,蘇妁問道:“早飯可還有剩?”

“早什麽飯呀,小姐可以直接吃晌午飯了。”說著,霜梅端過銅洗,將水潑去外面。

蘇妁來到院子,果真聞見廚房裏飄出一股子飯香,真的在做晌午飯了。因著肚子已然空空,她也懶得再去做別的,直接坐在膳堂裏等。

桐氏看到便也坐了過來,提起件事兒:“妁兒,今早我開門時,正巧見杜家的馬車過來接嬋兒,看來這杜公子對嬋兒還是挺體貼的。”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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