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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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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妁回到自己房裏, 沒多會兒霜梅便送來一杯清茶。這是蘇妁的習慣,但凡家裏待客菜飯葷腥過了頭, 便要飲杯茶解膩。

蘇妁接過茶飲了口,見桐氏推門而進, 忙起身迎道:“娘。”

桐氏笑著走近蘇妁, 輕手將她按回榻椅裏, 又轉身說道:“霜梅, 你先下去忙吧。”

“是。”

霜梅走後,桐氏略顯抱愧的看著蘇妁,“可是心裏在怪娘?”

蘇妁搖搖頭,她料到娘來是為了先前的事, 其實那事她也想的明白。便主動說道:“娘是顧全整個蘇家。蘇嬋有錯,但她那點兒貪婪應該交給二伯和二娘去管, 不至於論罪。”

桐氏握過女兒的一雙手,放在自己手裏暖了暖,“妁兒, 你跟在謝首輔身邊定也開了不少眼,許多事一但放到他那兒, 便不是家務事那麽簡單。”

“娘,您放心,這種事妁兒有分寸的。但是蘇嬋也不能就此放任, 不問自取是為偷,這事定要告訴二伯與二娘知道!”

不待桐氏再說什麽,門突然被推開!“不必了, 我都告訴我娘了。”

進來的是蘇嬋,她身後跟著的是柳氏。

方才在大堂時,柳氏便聽出來了怎麽回事。等杜晗祿一走,她便去質問蘇嬋,果然如她所猜,蘇嬋當真偷拿的蘇妁聘禮。

柳氏將她好一頓數落,將利害關系分析了一通,蘇嬋也越發的明白,首輔送過來的東西是不能隨便動的。好在今日有蘇妁打圓場,不然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姐姐……”蘇嬋猛的一下跪在地上,抱著蘇妁的膝哭訴道:“是嬋兒打小沒見識過好東西,一見首輔大人送你的那些珍珠瑪瑙就羨慕的傻了眼!就想著這種東西讓我摸上一摸,戴上一戴,也不枉這輩子。”

被她這一跪,蘇妁一身的不自在,忙伸手去扶,可蘇嬋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哎喲,嬋兒這孩子說什麽呢!才多大啊就張口這輩子?”桐氏邊說著,和蘇妁一同將蘇嬋扶起,然後安撫她坐在娘倆中間。

“罷了。蘇嬋,其實我就是擔心你貪心太重走了歪路。既然你已經告訴二娘了,也知道做錯了,那就算了。”見蘇嬋哭個沒完,蘇妁反過來安撫她。

柳氏坐在對面兒的椅子裏,看著這幕,心終於踏實下來。三弟一家如今還是她唯一的靠山,便是蘇嬋嫁的好,她也不能就此不看重三弟一家。畢竟娘家薄弱,日後還得指著三弟一家來撐場面兒。

是以柳氏打算好好展示下賢妻良母的品性。

“嬋兒,你喜歡那些金銀首飾沒有錯。是女人都喜歡,娘也看著心癢。但你爹不是常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喜歡什麽可以自己去買,自動去努力,再不濟還可以直接給妁兒去借,但你不能不問自取對不對?”

“是是是,娘說的是,嬋兒以後再也不敢了!”

……

娘倆唱了一會兒雙簧,桐氏實在是在一旁看得尷尬,只得起身說道:“對了,今日送來那麽多聘禮,看得出杜家也是真心看重嬋兒。二嫂可都打開看過了?”

原是想著柳氏定會迫不及待的去忙聘禮之事,可桐氏算錯了柳氏此來的另一目的。那就是炫耀聘禮!

柳氏也立馬起身,拉著桐氏道:“這是喜慶事兒,弟妹和妁兒也都一起來看看得了!”

柳氏想的是,那支步搖被嬋兒戴了那麽多日,再還回去怕是蘇妁也會嫌。倒不如在嬋兒的聘禮裏再挑一件價值相當的賠給蘇妁。

桐氏不好意思婉拒,只得與蘇妁一同去走走過場。到了院子裏,柳氏激動的打開最近的一只箱子。裏面是一對兒看起來很精致的甜白釉琺瑯花束口瓶。

柳氏臉上表情有些僵住,這花瓶雖看起來能值不少銀子,可是周邊除了棉墊兒外空蕩蕩的,那麽大的一只箱子,就只放一對兒花瓶?

“噢,呵呵……瓷器嘛,瓷器易碎,確實不易和旁的物什一起放,磕了碰了的都不吉利!杜家人包的可真是仔細,你看這裏三層外三層的紅棉軟墊,這花瓶定是很珍貴,才會這般小心的單獨放著!”

柳氏心虛的圓了圓場,見桐氏與蘇妁一臉真誠,也沒看她笑話的樣子,便立馬又去打開另一只箱子。只是那堪堪撐起笑容的臉,立馬又僵住了。

這箱裏是一套茶具,有青瓷茶壺,八只茶盞,八只盞托,還有茶船。看起來釉色瑩翠,品質精良。單是一只茶壺,就用厚棉墊子包了三層,膨脹出五六倍大小,占據了半個箱子!

一套青瓷茶具,居然又占了整整一只箱子。

這下柳氏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回頭看看緊跟著她的蘇嬋,臉色也是不甚好看。

桐氏見狀,也不好再沈默不語,便寬慰上兩句:“二嫂,你說的是,瓷器確實易摔,東西碎了事小,彩頭破了可不好。杜家人仔細著些倒也好。”

柳氏點點頭,心情不甚好。放眼看了看將後院兒堆了個小半滿的六十四只箱子,心道還能個兒個兒都是瓷器?立馬又去打開第三只箱子。

這下她樂了。箱子裏滿滿當當鋪著各色珠寶,珍珠、瑪瑙、翡翠珠子各滿滿的2盒,這就鋪滿了第一層。天吶,滿滿的快要溢出來的一箱子珠寶,可是要價值連城了!

“嬋兒,快看!”柳氏激動的取出一盒子珍珠來,卻發現這盒子看著雖大,卻是輕淺的很,只夠碼擺一層珠子。再往下看時,盒子下面竟露出大紅的喜褥。

柳氏立馬將六盒珠子全掏出來!往箱子下面翻了翻,原來鋪墊的全是大紅的喜褥。柳氏不死心的又連著翻了十幾只箱子,情況相同。

要麽是大件的東西,一個便占滿箱子。要麽是珍貴的小件東西,但也只擺了表層,下面全是質地普通的大紅喜褥。

這下柳氏徹底死心了!轉頭怒瞪著蘇嬋,“杜晗祿這是什麽意思?他這是什麽意思!這是瞧不起咱們蘇家嗎?看不起我和你爹都是鄉下來的!”

“娘,”蘇嬋雖也羞惱,但她還是急著先勸柳氏,便盡量往好的一方面去說:“娘,杜公子給您和爹買了套三進的院子,他是想把孝心盡到實處!給您再多的珠寶擺件兒,哪有給套宅子厚道?”

見狀,桐氏也忙過來勸,“是啊二嫂,等嬋兒嫁了,你和二哥還能與我們比鄰而居,多方便?杜家公子想來也是下了番功夫的。”

“可是這也……”柳氏氣的說不出話來。哪怕箱子少些她都能接受,可這樣弄虛作假,就有糊弄人撐場面兒之嫌!

“二嫂,之前我聽明堂也說過,這個杜渺啊,雖說官居從四品,但是膽兒輕的很,除了朝廷發放的俸祿外不敢亂貪亂拿一個銅子兒,故而也算清廉。估計買這處院子也是不易,咱們就別再苛責難為他們了,只要日後他們待嬋兒好,比什麽都強。”

桐氏違心的勸了一通,蘇嬋知道這話也就糊弄糊弄她娘行。說杜家眼下缺銀子她信,說杜渺不貪不拿她可不信!杜家如今銀子緊,多半是因著之前開罪首輔,打點疏通關系耗掉的。

幾人輪番兒的勸,才讓柳氏心裏好受了些,想著明日就能往新宅子裏搬,她心中又暗暗雀躍起來。

***

汪學士府,曹管家接了信報,急急往老爺書房趕去!

剛接近書房,他就急著喚道:“老爺……老爺……不好了!”

聽到聲音,汪萼將拿在手裏端摩了許久的荷包仔細塞回櫃子裏,那是他的寶貝女兒汪語蝶送過他的唯一東西。如今大仇雖得報,但女兒人卻不在了,睹物思人,老淚縱橫。

曹管家推開門進來時,汪萼正低頭拭淚,擡頭時問道:“出何事了?”

“老爺,剛剛有人來稟報,謝首輔他……回京了!”邊說出這話,曹管家也流下兩行老淚來。如此一來,小姐的仇,姑父的仇,又落空了。

汪萼登時從椅子裏彈起,眼睛瞪的老大:“你說什麽?謝正卿他……沒死?”

“是啊老爺,剛剛府裏有下人跟著杜家公子下聘的隊伍看熱鬧,到了蘇家大門口時竟見到謝首輔也去了蘇家!起初老奴也以為是不是看錯了,可是那人說錯不了,謝首輔跟蘇妁一同進的門兒,還有錦衣衛指揮使岑彥護送著。”

站在原地楞了半晌,汪萼搖晃了幾下終是沒倒,最後說了句:“備車,進宮!”

如今業已是酉時,眼看宮門即將下鑰,故而曹管家不敢怠慢半刻,急急跑出去通知府裏的馬夫備車。待汪萼回房裏換好官服出來時,馬車已然備好停在了院子裏。汪萼匆匆上車,馬車一路飛奔疾馳,終是趕在宮門落鑰前進了宮。

著太監通傳時,汪萼在乾清宮門外看到慶懷王李成周,和鎮國將軍李達,也正急匆匆的往這處趕來。相互見過禮,三人一同進宮面聖。

朱譽晏聽他們三人說明來意後,一屁股蹲坐在龍椅裏!天知道他自從以為謝正卿死了後,是怎樣的激動!比他當年聽到父皇的遺詔時,得知自己將要繼承皇位還要激動。

可是如此一個美夢,終究還是碎了。大齊的江山,註定要在他這一代轉手他人。

“如今想來,唯一慶幸的大概是當初未有將此消息正式宣告。”朱譽晏垂了垂頭,至少他保住了一命。

李成周一臉的痛心。自從汪家慘遭變故,汪萼一蹶不振後,他便開始給自己謀求退路,準備遠走他國。畢竟朱家江山真要易主的那日,朱譽晏興許還能活,他這個外姓王爺卻一定活不了!

得知肖皇後殺了謝正卿時,他曾一度以為自己不用逃了,以為朱家的江山安穩了。可如今,竟只是空歡喜一場。不過至少眼下謝正卿還不會動他,但是肖皇後卻……

“皇上,不如先行護送皇後娘娘出宮!”李成周建議道。

經他這一提,朱譽晏才想起自己的皇後。是啊,他怎麽只顧著擔心江山,忘記皇後已是大難臨頭了!

汪萼也立即附議:“是啊皇上,眼下還是要先保住皇後娘娘才是!只要先將皇後娘娘轉移至安全地方,然後皇上再去說服謝首輔,這樣方可有轉機。”

聽著王爺與汪大人這樣說,李將軍心裏雖明白只能如此,但那一腔子怒火還是沒地兒撒!“奶·奶的!一國皇後竟要四處裏躲一個叛臣賊子!”

“李將軍!”汪萼狠狠的剜他一眼,心道眼下說這種話,不是更讓皇上難受嗎。最後汪萼嘆一聲,說道:“哎,宮裏的禁衛加起來,能敵得過以一抵百的東廠錦衣衛?更何況真到了刀劍相向之際,禁衛軍到底會聽誰的,你我也不知!”

“好了,別吵了!”朱譽晏沖著他們大聲喝止,然後又沖著外面喚道:“禁衛軍!”

聲音落地,立馬有隨時待命的禁衛軍翊衛首領上前聽候吩咐。

朱譽晏又氣又急,哆哆嗦嗦的指著他,“你馬上帶三十名信得過的親衛,去坤寧宮將皇後接出,送出宮外,越遠越好!”

那名禁衛軍翊衛首領聽得糊塗,擡頭請示道:“皇上,要將皇後娘娘帶往何處?何時回宮?”

“不管何處!要快!你們出了宮就一直往南,走的越遠越好!待朕讓各洲縣發榜迎回皇後之時,你們再將皇後完好的送回宮來。”

“皇上,”慶懷王李成周拱手上前,再行建議道:“若是將皇後就這樣漫無目標的送出去也不妥,不如先送去岫雲觀,想來那人一時想不到。”

“岫雲觀?好,好,就送去岫雲觀!”朱譽晏說話間已看向禁衛軍翊衛首領。

“是!”首領領命退下。

……

坤寧宮內院中,肖皇後正在映芝的攙扶下繞著院子一圈兒一圈兒的走。

“皇後娘娘,今日已經走了十圈兒了,可以歇歇了。盧太醫說過,若是每日的走動過量,也會對龍嗣的發育不好。”映芝笑著勸道。

肖皇後驀地停下腳步,“好,那你扶本宮回去吧。”

剛剛轉過身去,二人就聽到門外一陣喧鬧,回過頭時,已見有幾十名禁衛闖了進來!

“你們這是做什麽?這可是皇後娘娘的寢宮!”映芝雖不知是發生了何事,但見他們來勢兇兇,總覺得不正常,便本能的伸著胳膊護在肖皇後身前。

幾十名禁衛軍齊齊跪下行禮,他們首領稟道:“皇後娘娘,奉皇上之命,屬下們要暫時將皇後娘娘帶往岫雲觀安養!”

“什麽!”肖皇後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扶在映芝的手上,一臉的難以置信。

映芝也萬分不解,皇上和皇後一直好好的,為何會突然做出這種決定?便沖著他們急道:“皇後娘娘如今懷有身孕!皇上也是知道的,怎麽會讓你們這般胡來!”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句怪腔怪調的話:“皇後娘娘,恭喜啊!”

肖皇後與映芝順著這聲音一同看向大門處,待那人轉進了門,才發現是葉赫那氏。

“昭儀娘娘?您這時來坤寧宮做什麽?”映芝警惕的問道。

肖皇後未言語,只怒目瞪著葉赫那氏,看她那神情便知來者不善。

葉赫那氏屈身行了個禮,既而緩緩起身,帶著明顯奚落的笑道:“臣妾怕這時再不來行個禮,便再也沒機會給皇後娘娘行禮了。”

“你說什麽!”肖皇後終是忍不住,帶著一口惡氣質問道。

葉赫那氏繞過仍跪在地上的錦衣衛,走到肖皇後身旁,毫無禮數的拍了拍肖皇後的肩膀:“皇後還不知啊?首輔大人剛剛回京了呢!”說著,環顧了圈兒禁衛,納悶道:“你們是來逮皇後娘娘的,還是來救皇後娘娘的?”

“葉赫那氏!你瘋了?”肖皇後一把推開葉赫那氏那無禮的手。

葉赫那氏卻輕蔑的笑笑:“不是臣妾瘋了,是皇後娘娘瘋了才對。要不然您怎麽敢去刺殺當朝首輔?”

眼見兩位娘娘沒完沒了,禁衛軍翊衛首領心知不能再拖,便使了個手勢強行去拉肖皇後走,邊拉邊安撫道:“皇後娘娘莫怕,屬下是奉皇後之命來救您的!”

肖皇後從葉赫那氏嘴裏也明白了個大概,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便也不再反抗,並轉頭吩咐映芝:“快去收拾些本宮常用的東西!”

“來不及了娘娘!”說著,禁衛便架著肖皇後往外去!

眾人前腳邁出了坤寧宮的門,後腳卻又立馬退了回來!

數十把明晃晃的繡春刀架在他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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