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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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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旋即便改了口:“奴婢看到有一個汪府的舞姬接近過管拉線的姑娘!兩人鬼鬼祟祟說了半天!”

那刀隨即又架在了管拉線的姑娘頸上, 這回不待季長生開口,那姑娘就主動交待道:“姚兒姑娘只是讓奴婢將那花瓣揉爛了再放, 不想領舞的太出風頭。但奴婢發誓真的沒有照做,放上去的花瓣皆是完好的!”

見這邊沒了頭緒, 季長生眼中帶了幾絲惱怒, 又抽出一把刀, 雙手各架在一個姑娘脖子上, 左右看看吼道:“這回誰開口慢砍誰!”

不待這話落下,那兩姑娘便迫不及待的同時搶著開了口:

“奴婢看到容兒離開過!”

“奴婢看到小香和小憐在放好花瓣後又將繩子解開過!”

……

如此一番審問下來,早已嚇的魂飛魄散的姑娘們一個個都搶著指認,哪怕是稍稍有點兒嫌疑和異動的, 全都被招了出來。

經過仔細排查,很容易便揪出了真正犯人。便是先前在蘇妁出事時, 相視竊笑的那兩個姑娘,小香和小憐。

謝首輔舉起眼前一杯酒虛晃一圈兒,敬了敬在座的諸位大人, 豪氣笑言道:“今日這歌舞還真是刺激!倒真有些讓人流連忘返,百看不厭吶。”

眾臣趕忙陪著飲下眼前酒, 口中連連稱是附和著。

謝正卿一仰頭飲下了杯中之物,之後勾了勾小手指,立馬有隨從上前附耳恭聽, 三言兩語便領會了意思,跑去將那布包裏重新放滿了東西,覆又拉著繩子懸掛回穹頂。

只是這回裝的, 是他們錦衣衛的一點小玩意兒。

謝正卿似心情大好,又滿飲了一杯,既而玩味的盯著蘇妁,輕道一聲:“你去。”

蘇妁未懂,季長生過來先是賠了個笑臉兒,接著伸手指指墻邊系著的繩頭,暗下裏提點道:“蘇姑娘,首輔大人讓您去將那繩子解了。”

蘇妁膽怯的看看季長生,雖他對自己與先前對旁人時完全兩副面孔,可那滿臉橫肉的還是讓她打了個哆嗦。

她又順著他所指看向那個繩子。解了它,她知道會發生什麽。會再下一次石子雨。

蘇妁轉頭看看勾闌之上,先前害自己的兩個姑娘已被五花大綁扔在了上面。她們哭得號天扣地,觸目慟心,苦苦哀求蘇妁饒了她們,可蘇妁又怎敢當眾忤逆首輔之言。

況且誰讓她們害她在先。

她狠下心一閉眼,將那繩子拉開!

蘇妁以為自己引來的不過又是一場石子雨,可當她睜開眼時,卻見無數枚流星鏢傾斜而下!頓時將那臺上兩人紮成了篩子……

蘇妁癱坐在了地上。

“好了,今日慶懷王府安排的好戲大家也都看過癮了,各位都回吧。”謝正卿起身一撩袍子,在一眾大臣的恭送聲中出了大堂。

走到門外時,他沖身旁的岑彥吩咐了聲:“將她一並帶回宮。”

岑彥領命,調頭去接早已嚇的渾身癱軟的蘇妁。

蘇妁被送上馬車時,謝正卿正閉目養神。他這一路從潮洲快馬趕回,委實疲憊,加之先前又飲了幾杯酒,如今確實略覺乏了。

蘇妁看一眼身邊的首輔大人,便打一個冷顫。心下只有一種感覺:同坐即是冒犯,跪著才是本分。

這是一個狼戾恣睢的暴君!

之前她對他的一切認知都只是假象,那些慈眉善目不過是偶一為之。他逗弄她就像一頭吃飽了的兇獅逗弄一只野兔,哪一刻膩了,張口便能將她生吞!連骨頭都不會吐。

她顫顫巍巍的坐在那兒,不敢動,不敢言,只感到此刻連最輕微的呼吸都可安罪名。可偏巧此時馬車一顛,正因著她的身子坐的僵直,這一下才將她顛的撞在了輿廂頂的框柱上!

“啊——”蘇妁捂了一下被撞的生疼的頭,但下一刻便意識到什麽,驚恐的圓瞪著眼將兩只手疊捂在了嘴上!

真是要命了,怎麽能喊出聲……

“疼嗎?”男人剛剛醒來,薄唇中輕吐出兩個字,略帶低啞,又夾著絲絲莫名的魅惑。

“不疼……”蘇妁誠惶誠恐的應道。可是說完才發現竟沒發出什麽動靜,這才恍然自己的手還層層捂在嘴上。

她趕忙搖搖頭,將手緩緩松開。搖頭時還濺出一滴因太過害怕而溢出的淚。

“過來。”謝正卿命道。

蘇妁知道不能違背他的任何命令,可身子卻本能的往離他遠的一側傾去,嘴也發瓢:“大……大人……”想求饒,可她竟不知如何開口。畢竟他只說讓她過去,又沒說要殺她剮她。

“過來。”男人心平氣和的重覆了一遍,依舊言簡意賅,不容置喙。

蘇妁明白,再不識相接下來怕是沒好果子了,只得乖順的往他身邊挪了挪。

謝正卿面向轅門而坐,蘇妁坐在他右手邊的廂凳上,原本隔著三個人的距離,聽令挪過去後便只隔了半人。

其實原本在隔兩人之遠時蘇妁就想停下,可擡頭對上謝正卿那微瞇的眸子時,她知道錯了,立馬老實又往裏挪了挪,直挪到他的大腿跟前兒。

“不知大人可是有何要吩咐的?”每個字說出口時,她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謝正卿手臂輕擡,在她下巴上勾了下,拇指上那冰玉的扳指冷淒淒的觸碰在她下巴上。他身子微微前俯,看著她眼角濺落的淚珠兒,聲音比那冰玉扳指還要森冷上幾分:“為誰哭?那兩個賤婢?”

蘇妁哪敢承認,趕忙拼命搖頭。可下巴被扳在他手裏,腦袋也只是無力的虛晃了兩下,並未拜托他的魔掌。

“那是為了又見到我?”他的聲音森沈如故。

這話蘇妁可不敢接。畢竟為了見一個人而流淚,可是有兩重說法的。說是,便有厭棄之嫌。說不是,又有他自作多情之嫌。

雖身子顫抖不已,腦中一片混沌,她也不得不情真意切的拍拍馬屁,從而回避掉那個問題。

“大……大人,民女有眼無珠,之前竟未猜到大人真實身份,還……還屢次冒犯……”說到這兒,蘇妁突然想起之前耍的那些自以為是的小聰明,不由得全身發軟。

真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他這樣的一個人,朝堂上的波譎雲詭都能應付自如,自己使出的那點兒鬼蜮伎倆在他眼裏簡直如三歲孩童般幼稚。

隨著一聲無端沈重的鼻息,謝正卿的手松開蘇妁的下巴,轉而撫上那一頭墨染的青絲。他的手剛一觸過來,她就打了個激靈!既而緊咬著嘴唇掩飾慌張。

他卻不似怪罪,手在她發間略微腫起的一個小包上揉了兩下,低沈的聲音中夾著絲絲柔暖:“還疼嗎?”

“唔——”蘇妁強忍半天終是憋不住,痛吟出了聲!原本她都忘記剛才碰的那一下了,可被他這麽一按,頓時又如亂箭攢心!

他繼續幫她揉了幾下,明明指間未用幾分力道,她卻好似痛不堪忍,口中嗯啊聲不斷……

就這,已是蘇妁咬著牙根兒緊閉著雙眼在承受了!

謝正卿玩味的盯著她那張小臉兒,親眼目睹著這張霜脂般粹白的臉漸漸漲紅,似月生霞暈,似雪樹開花。

他不喜她受傷,卻又極願看她這副樣子,還有那些哀哀求饒的痛吟聲……揪的心疼,卻又聽得舒坦。

嬌氣!欠收拾的嬌氣。

“好了。雖然疼些,但活血有助於消淤。”說著,謝正卿將手收回,指尖兒還殘留著她發絲間的花香氣。

蘇妁緊咬了咬牙,齒縫兒間蹦出幾個字:“民女謝過大人。”

她不是惱,也不敢惱,而是當真疼的她松不開牙齒,無法好好說話。但待那些疼痛稍稍減輕了,她忽地徹底回到現實!

睜眼看到謝正卿神色岸然,蘇妁趕忙從廂凳上下來,跪在馬車的氈毯上:“大人,民女剛剛失態了……”

如今面對這個人,她委實不敢冒一絲一毫的險,生怕一個禮節或是一個敬詞漏掉了,腦袋便也跟著掉了。

她擡頭,卻見他好似面露不悅。

謝正卿的確心中不悅。她這是被蘇家之事,又或是先前那兩個賤婢之事嚇破膽兒了麽?這般的怯懦,全然不似千秋壽誕之時無所畏懼。

“你怕我?”他疑道。

蘇妁不敢應。心忖著這麽顯而易見的問題為何還要問呢?她若答了豈不是有指他暴戾之嫌。可若違心說不怕,倒又似他毫無威嚴。

為何總是出這種進退維谷的送命題給她!

“回首輔大人,”蘇妁盡可能磨盤兩圓的顫聲言道:“大人威儀天生,不惡而嚴,不動聲色間便能令人肅然起敬。”

“民女福薄命淺,未見過什麽世面,首輔大人和顏悅色亦能將民女輕易震懾,還求大人寬恕民女的惶恐之罪。”

聞言後,謝正卿嘴角勾了抹難以名狀的淺笑。

心中暗道,這丫頭可真是鬼精。他已拿出對帝王都不曾有過的溫和,可她還是明裏暗裏的哭訴自己被他的嚴肅嚇到。

這是要他對她再溫柔些?

謝正卿向前俯了俯身子,拉起蘇妁的手將人拽到自己大腿上,溫暖的手輕挑的在她臉蛋兒上劃了下。眉眼帶著無盡的寵溺,口中則繾綣多情,意調溫柔:“妁兒,可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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