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玲拿來包好的禮盒，她有些擔心道：“小主，外頭冷，要不就明兒個再去吧。”

甯婍姮道：“無妨，東西也不該放太久，那就太沒誠意。”

香玲是知曉自個主子性子的，一旦決定了，就不會聽旁人勸，也只好乖乖與甯婍姮出門。

如意太後所住的永壽宮有些偏僻，過了幾道門，漸漸冷清蕭條。

這也與如意太後的性子有關，她喜好清靜，特地要求住到最遠的永壽宮。百裏奚只好依了她。對於這位救了他命的養母，百裏奚十為尊重，命人寸步不離保護好她，給與她和她的家族最好的對待。

當然，她可沒有想到要對如意太後下手，把如意太後牽扯進來，只會讓百裏奚不信任。她要做的是得到百裏奚信任，不能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寒風呼嘯而過，掀起轎簾子，寒意撲到甯婍姮身上。

甯婍姮不禁打了個冷顫，正要伸手去拉住轎簾子，忽然撇到遠處兩道身影。

仔細一看，是賢妃。

她一身黑貂披風，在這白雪皚皚的宮道上，更顯冰肌玉骨，一旁撐著傘的是她的貼身宮女煙兒。

兩人似是因為風雪行色匆匆，往另一道宮門走去，並未發現她的轎子。

甯婍姮皺了皺眉，這方向，她們是從如意太後那出來的？賢妃與如意太後有聯系？公子所給他的情報，賢妃是個安靜本分的女子，大多與皇後一道繡繡花，賞月賞花，寫詩作賦，應與如意太後無交集才是。不過她才入宮，這宮裏頭的人情關系，她還是要琢磨一下，摸清楚些。或許如意太後喜歡賢妃的安靜，所以兩人有交集。

收起心思，甯婍姮拉了拉轎簾，以免寒風吹入。

轎子又搖晃了一會兒，總算是到了如意太後的永壽宮。

甯婍姮下了轎子，永壽宮門口的兩個小太監正搓著手呵氣，見到甯婍姮，連忙放下手行禮，“奴才參見甯小主，小主萬福金安。”

甯婍姮道：“免禮，太後在嗎？”

小太監恭敬笑應，“小主來的不巧，太後身子有些不舒服，剛歇下，今兒個是不見客了。”

甯婍姮越過兩人，看了緊閉的宮門一眼，敢情賢妃也是未見到如意太後。

她說道：“那勞煩兩位一件事，替我把這交給太後。”

甯婍姮說著，香雲遞過東西。

小太監接過禮盒，“小主客氣了，莫要說勞煩，這是奴才該做的。”

甯婍姮又道：“這是我昨兒個出宮在集市買的，覺得太後應會喜歡。”

“奴才一定轉達到小主的話。”

甯婍姮見東西也送出了，也不做多逗留，她還得去莊敬太後和麗妃那。

承乾宮。

莊敬太後大早的就聽說過昨夜裏的事，她倒是為此開心，看來這是有大喜之兆。當然，若甯婍姮沒有問題，那更是喜上加喜。沒多久，大秦江山就後繼有人。她操勞了一輩子的心，也可以放下，總算能與那個人一道歸隱山林。

桂嬤嬤和榮嬤嬤見莊敬太後心情大好，看來甯婍姮不僅是合了皇上的心，也合了莊敬太後的心。

“太後。”安公公步入廳子，“甯小主來了。”

“哦？”莊敬太後有些疑惑，才想著甯婍姮，這人就到了。

頓了頓，她才道：“快點請她進來。”

“諾。”

安公公應完，轉身出去。

甯婍姮轎子停在承乾宮門外，她站在宮門，等著人通報。

沒一會，安公公出來了，對她道：“甯小主，太後正等著您呢。”

安公公領著甯婍姮到了花廳，甯婍姮入內，“臣妾參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莊敬太後溫和的語氣道：“甯婕妤，起身坐吧。”

“謝太後。”

甯婍姮起身落座在左側椅子，她看向莊敬太後，莊敬太後今兒個心情似乎甚好，之前所見的威嚴全無，帶著和藹的笑意，叫人不禁心生親近。雖然是如此，甯婍姮可不敢忘記眼前這個女子臥薪嘗膽十三年，最後扶持自己的兒子坐上皇位。這樣的女子，沒有半點手段，只怕當年已死在武貴妃的殘害下。

莊敬太後問道：“甯婕妤怎麽有空來哀家這？”

甯婍姮恭敬應道：“昨兒個臣妾出宮去了趟集市，給憐兒買禮物。也順道給兩位太後還有皇後娘娘和麗妃娘娘買了件禮物，今兒個正好閑著，就給兩位太後送來。”

“甯婕妤真是有心了。”莊敬太後說著，仔細觀察著甯婍姮，冷冷清清，態度也是恭敬疏離，語氣並未有巴結意思，不像是有心惦記她們。她本還以為甯婍姮這樣的人兒會不懂處理人情世故，若是定下來，是該好好開導一番。現在看來，她遠比她所想的懂事多了。

“臣妾只是覺得合適太後，也不知太後喜歡不喜歡。”甯婍姮說著，示意香雲把東西給莊敬太後。

香雲遞上禮盒，桂嬤嬤接了過去，然後交給莊敬太後。

莊敬太後打開精致的黃梨木禮盒，裏頭是一支迦陵頻伽花鳥簪，高貴大氣。

她拿出簪子，笑道：“哀家很喜歡，只是哀家這年紀，帶了也不知合適不合適。”

甯婍姮不急不緩解釋道：“太後說笑了。迦陵頻伽鳥，此鳥產自雪山，其色黑似雀，羽毛甚美，鳴叫音聲清婉，和雅微妙，為天地一切所不能及。在佛教經典中，常以其鳴聲譬喻菩薩之妙音，刺鳥也謂極樂凈土之鳥。臣妾認為簪子上的花鳥寓意好，覺得合適太後，才買下送與太後。”

“雖說哀家也吃齋禮佛，可如此鳥兒，哀家還是第一次聽說。”莊敬太後眸色略帶讚賞，若是換做旁人，只怕這會兒就開始恭維她如何年輕，如何保養得當，這甯婍姮還真是個例外人兒。

“臣妾也是家中走南闖北，聽聞不少趣聞趣事。”

莊敬太後將簪子放回禮盒，讓桂嬤嬤收好，又對甯婍姮道：“甯婕妤若是不嫌哀家這個老人家啰嗦，往後有空多來哀家這坐坐，也給哀家說說你那些見聞。”

莊敬太後對自己的態度，讓甯婍姮很是意外。不是刻意的親近，但也不是那般疏遠。無論她如何觀察，都發現不到莊敬太後到底是何意。總讓她有種錯覺，莊敬太後對她甚至是有些喜歡的。

應不會，她與莊敬太後不過才見兩回，莊敬太後是個歷經大風大浪的人，不可能對她一眼就喜歡了。

也許是百裏奚與莊敬太後說了甚，所以莊敬太後對她的態度比之前給她感覺有所不同。

如此想來，倒也不是不可能。

看來她不能掉以輕心，她所面對的又豈單單是百裏奚一人。

她垂眸道：“只是臣妾素來話少，太後不介意，臣妾往後定會常來走動。”

莊敬太後笑道：“性子靜是好事，哀家就喜歡性子該靜的時候靜，該說的時候說。改日也把麗妃叫上，她就是好動，你們一靜一動，倒是互補。”

莊敬太後提到麗妃時，語氣也輕快了幾分，眼底笑意更足，可見麗妃在莊敬太後心中位置。甯婍姮突然想到一點，麗妃來素悅軒與她示好，是否是莊敬太後的意思。是也罷，否也罷，她往後需更為謹言慎行。倒也有好處，多少能從麗妃那套出點甚麽。這就得看是她的道行高，還是麗妃的道行高。不，不對。若麗妃是莊敬太後派來的人，那就是她要與莊敬太後鬥法，是看她的道行高還是莊敬太後的道行高。

想罷，她應道：“麗妃娘娘為人豪爽，上次還約臣妾去馬場騎馬。”

“馬場那事，哀家聽說了。你下次可不能這般大意，好在那馬兒被你馴服。”

“讓太後掛心了，臣妾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自然是有把握才會馴它。”

仍是那般淡然態度，莊敬太後越發欣賞，但也看出了甯婍姮骨子裏那股勁兒。她眼底異色掠過，若是這股勁兒用在皇上身上，倒是好事。就怕是用在對付皇上身上，那可就難辦了。關於甯婍姮，還是要留心的細致些，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

莊敬太後正要說話，安公公突然進來，“太後，外頭湛文公求見。”

莊敬太後一聽是湛文公，先是撇了甯婍姮一眼，臉上笑意也瞬間斂起，“早上皇上不是接見他了，這會兒來，總歸不是特地給哀家送禮來吧。”

甯婍姮從莊敬太後語氣中聽出對湛文公滿滿的不悅，早上她在百裏奚那才聽了湛文公一番慷慨激昂的狡辯。這會兒又巧了，湛文公來找莊敬太後。

她站起身，“太後，那臣妾先告退了。”

“不用。”莊敬太後看著甯婍姮，心中拿了主意，若甯婍姮站在百裏奚身邊，遲早要明白與皇室宗親之間的關系，若不站在百裏奚身邊，也會使她露出馬腳。

甯婍姮秀眉微蹙，莊敬太後又道：“你留下，也好聽聽湛文公對昨兒個的事有何見解。”

這下，甯婍姮可算是徹底明白了，莊敬太後的套路與百裏奚一樣，無非就是想試探她，也想知曉她是否值得信任。不愧是母子，想的都一樣。可他們就沒想過，萬一她不透露半點消息出去，誰能抓住她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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