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讓他來，我出門的時候被他撞著了，非要跟我一起，攔不住。”

“同學？”

程誠又吸了口飲料，擡起頭一臉笑嘻嘻，“前同學，現家屬。”

“啥玩意兒？”程誠疑惑地看著他。

洗手間走出了熟悉的身影，程誠朝那邊揮了揮手，喊了一聲：“於夏你快點！”

祁敬之轉身朝他喊的方向看了過去，一個身著運動裝的少年走了過來，臉上沒什麽表情，腳下的速度也並沒有因為程誠的催促加快多少。他走到他們面前，朝祁敬之點了點頭，“你好，我是於夏，程誠的高中同學。”

祁敬之見狀也點了點頭，“你好，我叫祁敬之。”

“你幹嘛呢，那麽長時間，拉屎？”程誠問他。

於夏皺了皺眉，“我說你說話能別老這麽惡心人麽？”

“我就喜歡惡心你。”程誠捏了捏他的手指，笑得賤兮兮。

家屬？

祁敬之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某人的爪子。

於夏抿了抿嘴，不動聲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看著程誠道：“不走？”

“走！”

程誠站了起來，祁敬之發現這人雖然長得清秀，個子倒是挺高，比自己差不了多少。要說剛才 坐在椅子上看他穿這一身還不怎麽違和，這下一站起來立刻就能看出來這是個爺們兒了。

三個人一出門差點被熱氣逼得重新退回咖啡廳，但是，簽售是不能耽擱的，周邊也是不能錯過的。於是，被逼退的兩人默契地互看一眼，然後一臉視死如歸地推開了門。

兩個人在擁擠的人流裏嘰嘰喳喳地討論，於夏手插著兜安安靜靜地跟在後頭，他緊盯著前面一身黑色小洋裝的程誠，太陽曬得他的腦門上冒出了細密的汗。

程誠跟祁敬之聊得熱火朝天，突然轉過身來，他朝於夏走了過去，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紙巾，“我讓你別來，你非來，你看看，熱不死你。”他邊幫於夏擦汗邊抱怨。

於夏抓住了他的手，“我自己來。”

“你要不回去吧？”

“不。”

“得，隨你吧。”程誠從包裏拿出一個棒球帽套在了他的頭上，“戴著吧，就你這剃得跟勞改犯的毛，可別曬禿嚕皮了。”

“你帶的？”於夏調了調帽子。

“是啊，誰讓您老非要跟我一起來。”

“嘿，還去不去簽售了？”祁敬之在前面喊了一聲。

程誠拉著於夏走了過去，三個人並排走在了一起。祁敬之不聾也不瞎，這倆人之間的關系他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但是礙於場合和關系他也不想過問，顯得自己多管閑事。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館裏的人群才終於慢慢減少了，祁敬之拎著大包小包，手裏還抱著一個等身抱枕，這是他近期的墻頭。這單身狗跟人家有對象的還真是不能比，他看著走在自己前面的兩個少年，於夏手裏拿了大部分的東西，全是程誠的周邊。要不是這兩人身高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陪女朋友來漫展的。

“嘖嘖。”祁敬之顛了顛手裏的“老婆”，快步跟了上去。

三人走到館外，準備分手，“今天無敵爽。”程誠笑著說。

“都快熱成人幹了，還爽？”於夏斜眼瞅他，“你看看你的臉，都曬化了。”

程誠摸了摸自己的臉，“是不是都脫妝了？哎，就這天，不脫都出鬼了。反正我今天玩得可爽，狗文之，今天的面基我很滿意。”他捶了捶祁敬之的胸口。

祁敬之沒有空著的手，於是挑了挑眉，說了句：“too.”這是他和程誠在網上聊天經常會用的詞，所以不用解釋，青龍皮皮刀一聽就懂。

一旁的於夏看著樂呵呵的程誠，皺了皺眉。

“那麽今天就這樣了，我先回家了。”程誠拍了拍祁敬之的肩膀，“以後再約。”

“嗯，回見。”

“走了。”程誠揮了揮手，拉著於夏離開了。

他倆離開後，祁敬之低頭無奈地笑了笑，明明是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小鬼，怎麽能跟自己這麽聊得來，一點代溝都沒有。程誠這人，心理成熟得很，看著沒心沒肺，其實心裏特有事，祁敬之看得出來。另一個小鬼，怕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嘖嘖，人一個高三剛畢業的小屁孩都有對象，祁敬之你這匹孤狼的人生還真是慘淡啊。他嘆了口氣，突然覺得口渴，於是抱著“老婆”往之前的咖啡廳走去。

走到店門口的時候，祁敬之沒手開門，於是費了老大勁兒把等身抱枕換到了另一只手，無奈這只手拿的東西太多，他只能勉強把“老婆”抵在門上，他的視線被抱枕遮住了，也沒留意有沒有人要從裏頭出來，結果下一秒悲劇就發生了。

宋逸拿著咖啡從櫃臺走過來的時候，突然就看到門外一個“比基尼漫畫少女”貼著玻璃門直勾勾地盯著他，嚇得他退了幾步，門開的時候他還沒得及躲開，“比基尼美少女”就朝他直沖沖地移了過來，然後準確無誤地磕在了他的咖啡上。

宋逸飛快地朝後退了幾步，還是沒能阻止咖啡對“比基尼少女”的“玷汙”，灑出來的咖啡很巧妙地潑在了少女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酥胸上。

祁敬之感覺自己好像撞到了什麽東西，楞了幾秒，然後把抱枕換回了另一只手拿著，他探出腦袋看了一眼，“臥槽！！！！！”

突如其來的吼叫聲響徹整個咖啡廳，宋逸不自在地皺了皺眉。

祁敬之把抱枕翻了個面，欲哭無淚地看著胸口一灘咖啡的“老婆”，臉色變得越來越黑。

“那個……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宋逸拿著咖啡杯道歉。

簡直不能忍。

祁敬之閉了閉眼，然後擡起頭來想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孫子，雖然這個不長眼的孫子可能另有其人，但是架不住某人臉皮厚，自動推卸責任。

“你他媽是不是眼睛長在腳底的……啊……”看清了眼前的人，祁敬之的聲音突然就變小了，連著尾音都降調了，跟沒電了似的。

宋逸把手裏的咖啡扔進了垃圾桶，然後拿紙巾擦了擦手，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祁敬之，開口道：“你確定眼睛長在腳底的人是我嗎？”他側目看了一眼“比基尼美少女”，勾著嘴角道：“愛好挺獨特。”

宋逸臉上帶著笑，甚至笑得還有那麽一點好看，邪帥邪帥的，可是在祁敬之眼裏，這表情怎麽看著都那麽欠揍呢？

這算什麽？

鄙視？嫌棄？

你算個什麽小餅幹，敢看不起老子喜歡的東西？

祁敬之剛想開口，宋逸就掏出了錢包，“多少錢？我賠。”

“賠你個雞毛撣子，這是現場拿的，你以為有錢就買得到嗎？”

宋逸的臉色沈了下來，這人怎麽這麽得寸進尺？上回書店搶漫畫的事他還沒找他算賬呢，這次的事情怎麽著也該是責任對半吧，他瞇了瞇了眼睛，忍著火氣道：“那你想怎樣？”

“這個你拿回去，洗幹凈了再給我。”祁敬之把“老婆”遞給了他。

宋逸看著抱枕，輕笑了一聲，“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開個鳥蛋的玩笑，反正你今天不給我拿回去洗幹凈了，你就別想走。”祁敬之知道自個兒不是什麽好鳥，但他平時絕不可能像今天這樣閑得蛋疼沒完沒了地撒潑，他就是單純看這個死精英不順眼，從頭到腳都不順眼。

兩個人死盯著對方杵在門口，也不說話，就靠眼神在那劈裏啪啦地隔空打架，也許是礙著店裏的生意了，店員走過來柔聲柔氣地提醒他們：“不好意思，兩位先生如果有什麽矛盾的話，可以換個地方嗎？你們這樣會妨礙到客人進出的。”

宋逸轉過身朝店員欠了欠身子，“不好意思。”他看了祁敬之一眼，繞開他推門走了出去。

祁敬之抱著抱枕跟了出來，“幹嘛？想走人？”

宋逸並不理睬他，自顧自往前走，祁敬之覺得自己今天應該是把二十三年的渾勁兒都使在這人身上了，拿著一堆東西不離不棄地跟在宋逸後頭。自己看重的東西被別人輕視了，這是不能忍的，他這種德行的當然就更不能忍了。他沒別的意思，就一個目的：得讓這人難受了。這人難受了，他就舒坦了。

宋逸發現自己不管走多快，後面那個不要臉地總是能追上來，他沈默了好久，看到近在眼前的公司，突然就忍不住了，再這樣下去這狗玩意兒得跟他到公司去了，“你到底要怎樣？”他毫無征兆地轉過身，小跑著跟在後頭的祁敬之沒剎住腳，抱著“比基尼美少女”就往宋逸身上撞了上去。

宋逸被抱枕撞得一個趔趄，臉差點埋在沾了咖啡的酥胸上。

“剛說了啊，給我洗幹凈，然後還回來。”祁敬之擡起下巴看著他。

宋逸壓下火氣，“賠你錢不行嗎？”

“不行，都說了有錢買不到。”祁敬之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建築物，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麽，他看著宋逸悠悠地威脅：“你要不給我洗幹凈了，我就跟你進公司。”

宋逸閉著眼睛長呼了口氣，搓著後槽牙一字一頓地說到：“行，我，給，你，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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