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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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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還是狗?

顧妝妝禁不住挺了挺肩膀, 好歹宋延年面若冠玉,眉目英朗, 怎就跟貓狗扯上關系, 她皺起眉心戳了戳宋知意的膝蓋, “你逗我吧。”

聲音軟軟的, 帶了些娓娓呢喃,饒是女子, 宋知意還是渾身一酥,她搓了搓胳膊,催促道, “快答,別岔話。”

“狗吧。”顧妝妝慢悠悠的吐出兩個字, 絲毫沒有因為宋知意的急促緊張起來, 她支著臉,對面那人一拍桌子,顧妝妝立時瞪大眼睛, 問, “作甚?”

“什麽狗吧,幹脆利落, 說狗!”

“狗。”顧妝妝乖巧的跟著她話尾, 兩手壓在桌上,就像在書院的時候,目不轉睛的看著宋知意。

“喜歡甜還是喜歡辣?”

“甜。”

“喜歡紅棗還是綠豆?”

“紅棗。”

“喜歡芍藥還是牡丹?”

“芍藥。”

“喜歡宋延年還是翡翠山人?”

“宋延年。”

“啪”的一聲,顧妝妝被她嚇了一跳, 目瞪口呆的跟著站了起來。宋知意擡腿下來,拍了拍腰間的褶皺,爽朗笑道,“你喜歡大哥。”

顧妝妝忽然回過神來,她方才說了什麽,竟然沒選翡翠山人,選了宋延年?!

那一尊翡翠山人價值不菲,可買好幾處府宅,她怎麽就昏了頭,一口蹦出“宋延年”來。

“原來我真的喜歡他...”如恍然大悟一般,顧妝妝那顆游移不定的心,瞬間歸於實處,就像飛鳥入林,游魚回湖,她亦在潛移默化中,將自己全權交付。

宋知意吹了吹圓凳,坐下笑瞇瞇的說道,“大哥那樣好的夫君,不喜歡才怪。臨安城的女子不知有多羨慕你。就連這一院的芍藥,也都是為了你種的。”

“我喜歡芍藥嗎?”顧妝妝駭然,宋知意白了她一眼,“記性可真差,方才我問你喜歡芍藥還是牡丹,你自己說的芍藥。”

原來她不光喜歡宋延年,還喜歡芍藥。

那日畫眉說的話反覆與今日的情形交疊,顧妝妝覺得頭腦間有個模糊的影子,明明離著很近,憑她使勁揉眼睛,卻總是看不真切。

這日頭不知不覺懸在頭頂,晌午小廚房上了一道新菜。

裏頭是白軟細膩的魚肉,外面澆著紅色的汁液,通體瑩潤,色澤鮮亮,單看一眼,便叫人垂涎欲滴,更何況魚香氣源源不斷的湧進鼻間。

宋延年夾了一箸,舌尖卷入,一頓,覆又神色如常的咀嚼著,顧妝妝見他吃的矜持,不由往後縮了縮手,“好吃嗎?”

宋延年點頭,“好吃。”

顧妝妝這才放心的夾了一箸滾滿“茄汁”的魚肉,塞進嘴裏,還沒嚼,太陽穴便突突突的跳動起來,掩在袖中的另一只手,緊緊捏著衣角,悄悄吸了口氣,笑著沒嚼幾下便吞入腹中。

只是,喉嚨仿佛著火了似的,又幹又辣,燒的連同舌頭都麻木腫痛,她微微垂頭,吃了口米飯,含在嘴裏。

宋知意見他們二人都吃了新菜,一邊上手夾一邊側臉問道,“新來的廚子嗎,口味如何?”

顧妝妝說不出話,只得比出一個大拇指,宋延年溫聲道,“味如其色,很好。”

宋知意夾了一大箸,又特意沾了沾盤子底下的“茄汁”,一口塞進嘴裏,麻利的嚼了幾下,忽然神色大變,兩只眼睛瞪得青杏一樣,她張開嘴巴哈了幾口氣,猶覺辣意刺激神經,便一手扇著嘴巴,一手去摸茶盞。

兩人這才卸下偽裝,趕忙喝了兩口酸梅湯,很是默契的漱了漱口。

顧妝妝將宋知意那碗推到她掌心,宋知意端起碗來,咕咚兩下喝完,不解恨的佯裝掐了一把顧妝妝的胳膊,啐道,“你們夫妻二人壞極了,合起夥來耍我,我要辣死了。”

顧妝妝吸了吸鼻子,揚了揚下巴,“是夫君先使壞的,我也要辣死了,蜀地來的廚子嗎?”

宋延年瞥了眼對面悶頭吃飯的宋延祁,骨節分明的手指落了銀箸,道,“益州來的,除了辣些,味道不錯。

三弟嘗嘗?”

宋延祁擡起頭,見他好整以暇的端望自己,周遭長輩們亦因宋知意誇張的舉動,紛紛朝他們四人投去好奇的目光,宋三夫人看了眼,便替他開脫。

“延年,你三弟不吃辣,打小一碰辣就滿臉通紅。”

“大哥也真是,竄托別人上當,三弟,你可別聽他的,桌上多少菜式,嘗嘗這道蟹粉獅子頭,你那麽瘦,也該好好補補。”

宋知意粗中有細,瞧著兩人眉眼間數番不動聲色的對峙,又怕宋延祁受不得激,一氣之下逆著來,便故意岔開話,想必宋延年也不會咄咄逼人。

顧妝妝附和道,“蟹粉獅子頭黏糯不膩,清淡爽滑,的確不錯。”

宋延祁移開眼神,又默默低頭吃了兩口米飯,眾人微微籲了口氣,便見他又放下銀箸,目光朗然,“今日借大伯歸來之喜,我也有一件事想同長輩們通稟。”

宋永豐首先反應過來,擺手示意眾人先停,隨即說道,“多年未見,延祁好像變了些,從前見了總叫人覺得如沐春風,現下寡言少笑,一通飯吃完,也沒見你說一句話。”

“人總是會變的。”宋延祁難得抿了抿唇,沖著宋永豐露出淡淡的微笑,接著說道,“後日我要去益州...”

話沒說完,宋三夫人變了臉色,急忙打斷,“去益州做什麽?”原是說好了,跟著工部侍郎歷練幾月,等秋闈時考中也好委任官職。

宋延祁音色不改,“益州地形覆雜,幾處堤壩陸續坍塌,侍郎大人本也打算派人過去,索性我便主動請纓,無家世所累,得一逍遙。”

他說的輕松,益州不比臨安城,有父母照應。他這樣的身子骨,又端的是文人雅士的清幽,怎能去往益州下放?

說白了,宋家只不過想拿錢買個清閑,吃著朝廷俸祿,或多或少助益於三房生意。宋延祁是宋三夫人捧到心尖的兒子,無論如何不會同意他去益州。

果不其然,她幾乎想都沒想,便出聲反對,“我不同意。”

宋延祁早就預料到她會有此反應,也不著急,只低著嗓音回道,“左右已經安排妥當了人馬,便是母親同侍郎大人使多少銀子,也不會改變計劃。

所以,既然我後日要去益州,早些適應那裏的飯菜,未嘗不可。”說罷,夾起一箸澆滿茄汁的魚肉,面不改色的吃掉,又在石化的目光中,從容淡定的連夾了幾口。

真的是神態自若,從容泰然啊!

他吃一口,顧妝妝便覺得牙齦麻辣,喉嚨發癢,實在看不下去他近乎變態的自虐,顧妝妝清了清嗓音,“其實去益州也並一定非要吃辣,那裏有各地小廚,三弟別吃了,留些給旁人。”

宋知意反應快,招呼旁人,“對對,給我們也留點,別一人全吃光。”

聞言,宋延祁倒真的停了銀箸,慢條斯理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紅油,若不是他喉嚨不斷吞咽口水,顧妝妝倒真覺得他很能吃辣。

直到宴席散去,宋三夫人的臉色都是陰沈可怖的,礙於三叔的顏面,她一直隱忍不發,刀子似的的眼神屢次瞥向宋延祁,自小疼到大的兒子,時至今日都不肯原諒自己。

究其原因,還只是為了一個女人,一個聲名算不得太好的女人。

甫一回到府邸,宋延祁便再也忍不住,沖到影壁的後面,一手扶著墻,一手撕開頸間的領子,難受的吐了一口酸水,緊接著又是胃腸絞痛的折磨,慫恿著胃液呼嘯湧出,宋三夫人拾階而上,原是想訓責他一番,可見著眼前的場景,只覺摧心剖肝的疼。

她上前替他拍打後脊,順好氣息後,啞聲道,“冤孽~兒啊,事情已經過去了,就算母親做的再不對,她已經成了你的嫂嫂,難不成你要一輩子同母親賭氣,一輩子怨恨著母親嗎?”

宋延祁喘了口氣,擦了擦嘴巴的汙穢,低頭道,“母親想多了。”

宋三夫人紅著眼眶,她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宋延祁愈是不發洩,愈是風平浪靜的沈默,心裏便愈是難受。

“延祁,往前看吧,母親求你了。”

宋延祁擡起頭,莫名其妙的看著宋三夫人,辯解道,“母親在說什麽,我早就放下了。我去益州,是為了視察水利和堤壩重建,你跟父親不是一直讓我多歷練,日後也好在官場左右逢源嗎?”

真的放下了嗎?宋三夫人望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忽然冷冷的笑了起來,宋家男兒多癡情,三房無一納妾的,這傳統傳到兒子身上,也真真是愁煞極了。

散席後,宋延年先是去了書房,北魏西伐連下三城,破西側防線,將士士氣旺盛,一鼓作氣呈不敗之姿繼續挺進,大皇子得到魏帝口頭讚譽,一時間風頭正盛。

朝中關於立東宮的消息傳得愈發撲朔迷離,在此關頭,魏帝委任趙子林和從簡二人臨時接手被攻破的西遼三城,又讓猜疑變得搖擺不定起來。

趙子林和從簡是宋延年外祖父提拔起來的人,雖然外祖父賦閑在家,朝中勢力依舊不容小覷。

宋延年看完西伐戰況,又提筆取紙,寫完後封好交給曾賓,沈聲道,“告訴顧德海,可以行動了。”

回房之時,顧妝妝恰好沐浴完畢,正在擦拭頭發,未施粉黛的小臉白皙如玉,春水似的眼睛從銅鏡中看見了宋延年,欣然一喜,扭頭咧唇笑道,“方才我還同畫眉打賭,說你不消一刻便能過來,果然..”

畫眉放下梳篦,整理好妝匣,弓腰小聲道,“公子與夫人和美恩愛,心有靈犀,自是我猜不過的。”

宋延年上前,畫眉攜其餘丫鬟一同退出房門,澄黃的燈下,顧妝妝整個人如同籠在一團霧裏,她手指纖細,撫在青絲上慢慢揉搓。

“還辣嗎?”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宋延年親了親她的臉頰,彎著腰將胳膊壓在椅背上。

顧妝妝頓了一頓,忽然反應過來,嗔道,“辣死了,都怪你。”

宋延年狀若仔細思量的樣子,半晌嘆了口氣,道,“是怨我,下回我該悄悄同你使個眼色。”

“對極。”顧妝妝舌頭還麻著呢,回來又喝了兩碗酸梅湯,特意加了木樨進去。

“如此,便只有一個法子了...”宋延年欲言又止,明亮的眸子掃向顧妝妝微敞的衣襟,玉瓷般的皮膚掛著幾顆水珠,叫人看了口幹舌燥。

顧妝妝不明所以的仰起臉,眉心微皺,宋延年湊上前,將唇堵在上面,糾纏在一起的舌彼此交換紅油的麻辣,原先淡去的滋味驟然席卷回來。

顧妝妝喘不過氣的時候,宋延年才離開,手握著她的後頸,暗啞著嗓音問,“好些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來啦!

宋延年:夫人,擊個掌!

顧妝妝吐了吐被辣紅的舌頭:擊你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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