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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有人游手好閑不務正業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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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宛將信又看了一遍, 嘆了口氣。

宣璟, 宣瓊, 郁赦……現在很可能又多了一個宣瑞。

如今最要緊的是派人看看宣瑞那邊的情況。

鐘宛捏著信,回想自入京來這幾個月的點點滴滴……

湯銘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插手的?

他知道自己傾心於郁赦,知道自己會在安心後徹底脫離黔安王府去幫扶郁赦, 也知道自己入京後心心念念的就是把寧王的幾個孩子送回黔安。

三皇子宣瑾病逝是個變數,所以自己先將宣瑞送走了,但這個變數對湯銘來說不疼不癢, 他要的只是自己和宣瑞分開。

湯銘同林思是初相識, 只見過兩面,就險些讓林思和自己起了嫌隙, 那他會怎麽同宣瑞離間?

宣瑞膽小,湯銘又要怎麽激起他奪嫡的念頭?

鐘宛暗暗心驚, 要是巧合就算了,湯銘要是從自己入京開始就在謀算, 且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那這人也太厲害了。

不止厲害,野心還大。宣瑞是崇安帝的侄子, 要讓他繼位, 至少要把宣璟宣瓊先殺了,他哪兒來的自信?

這麽難的一件事,稍有個萬一,宣瑞的小命就沒了……

鐘宛把手裏的信燒了,起身叫了一個府裏的心腹家將來, 如此這般的跟他說了,讓他今天就起身去黔安。

鐘宛做戲就做足,隔日又自己去了湯銘那一趟,待湯銘問及他為何沒再派林思來時,鐘宛神色微動,低聲說還是自己來安全。

若林思跟他已起了嫌隙,這個反映是最恰到好處的。

可湯銘聞言卻神色如常,自然的讓鐘宛都懷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無論如何,湯銘若是有心挑撥,他現在已經確定自己成功了。

鐘宛不算白顛簸這一趟。

折騰了一整天,鐘宛回府之後渾身酸疼,他喝了口茶,閉上眼細細回憶同湯銘交談時的一點一滴。

湯銘很聰明,說話辦事幾乎滴水不漏,但鐘宛已經確定,自己沒懷疑他,自己這個師兄就是在暗暗幫扶宣瑞。

可有一點鐘宛就是想不通,他到底要怎麽說服宣瑞?!

這不是逼著兔子去吃人麽?

鐘宛苦思冥想之際,外面門被推開了。

是宣從心。

“回來了?”宣從心已經習慣鐘宛總往外跑了,她猜鐘宛是去會相好了,不好意思多問,裝不知道,“今早你走以後,有人來府上找你,宣瑜替你打發了,怕耽誤你的事,他問了那人的名字。”

鐘宛一笑:“四皇子又來了嗎?”

“不是。”宣從心道,“說是你的舊識,叫……哦,史宏。”

史宏,史老太傅的兒子。

鐘宛訝然。

寧王剛走了的那會兒,鐘宛郁赦買去,有次他倆出門撞見了史宏,鐘宛被他句句鏗鏘的罵了個狗血淋頭,鐘宛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的。

宣從心道:“宣瑜傻乎乎的,人家說走就讓人家走了,也沒留人家用飯,別是你的什麽要緊的舊交吧?怠慢了……”

“我老師的小兒子,前兩年進了禦史臺,倒是適合他……舊交是舊交,但他跟我實在說不上親厚。”鐘宛失笑,“我回來這麽久,怕他把我打出來,都沒敢去拜會他,奇了……他厭惡我厭惡的要死,來府上做什麽?”

宣從心搖頭:“不知道,不過你放心,也沒真怠慢他,從嚴管家走了以後,小管事們看見個穿官服的就當丞相來奉承招待,宣瑜也趕著出來跟他說話了,只是他一聽說你不在就走了……你明天去拜會拜會?”

鐘宛沒心思去見那個書呆子,“算了……跟他沒什麽話說,送點東西倒行,別太豐厚,心意到了就行,我名聲不好,別讓人說我老師府上的閑話。”

宣從心不悅:“你名聲怎麽不好了?”

“我……”鐘宛一笑,“沒事,昨天還有什麽事嗎?”

宣從心道:“沒了,我去安排人去史府。”

宣從心從鐘宛院裏出去後就讓人備了一份禮送去了史府,她想著鐘宛要留在京中,朋友越多越好,擬禮單的時候,特意沒落宣瑜的款,只寫了鐘宛,想著讓人家只承鐘宛的情,回頭有事多照應照應。

好心辦壞事。

翌日。

“哈哈哈哈……”宣瓊搖頭大笑,“鐘宛這真是不怕死,史宏前腳接著人舉報黔安知州行|賄黔安王,黔安王同當地官員往來頻繁的事,他後腳史宏送了一份禮過去,哈哈哈……這不是瘋了?”

郁妃一笑,低頭品茶。

宣瓊自打因為鐘宛的事得罪了郁赦,被郁赦推下水後就走了黴運,一連多日不是被算計就是被申斥,氣的險些生病,這麽多天來終於通了一口氣,得著消息以後就興沖沖的入宮來找郁妃了。

“早跟你說了,別冒失,為娘有安排。”郁妃放下茶盞,眸中冷光一閃,“那個鐘宛……我聽說他和郁赦勾勾搭搭不清不楚,呵,郁赦上次推你下水,多半就是他的註意,我早就想收拾了他,偏偏你舅舅攔著。”

宣瓊對郁慕誠即敬又畏,聽了這話遲疑了下,低聲道:“舅舅不讓咱們跟郁赦鬥,他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會不會……”

“不會。”郁妃安然道,“同封地的官員往來過多的是黔安王那個倒黴蛋,行|賄的是當地的官員,受|賄的是鐘宛,把這事兒捅出來的是史宏,這從頭到尾,跟咱們有什麽關系?”

宣瓊想了下,笑了:“是是是,哎……母妃是怎麽查著這事兒,還存下證據的?”

郁妃但笑不語,架不住宣瓊不住的催問,只得低聲道:“其實還是靠的你舅舅。”

宣瓊不明白:“母妃剛剛不說舅舅不會知道?”

“他是不知道。”郁妃哼笑了一聲,“他現在還不知道,他的人已經投靠了我。”

郁妃把湯欽的事同宣瓊說了,她悄聲道:“這個老太監知道的不少,還很怯懦,稍微嚇唬幾句,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我說我想殺鐘宛……他就告訴我了這些,還借著你舅舅的人手,查到了人證物證,這不,兩天的功夫,已經把事兒捅到了禦史臺。”

郁妃愜意的倚在軟枕上,冷笑,“你舅舅確實厲害,我原本以為他是真的被安國長公主擺布成了個軟柿子呢,沒想到他暗暗養了這麽多人,還都這麽得用……可惜啊,他再厲害也不能時時盯著自己的人,尤其是宮裏的人。”

宣瓊大喜,忙催著郁妃要見湯欽,郁妃不多聰明,但她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知道宣瓊比自己還沈不住氣,怕他知道太多前朝的齷齪事反而出岔子,皺眉道:“總見他,打草驚蛇讓你舅舅知道了怎麽辦?到時候他一碗毒藥要了那老太監的命,咱們又變成瞎子了。”

宣瓊無法,只得聽著。

“先給你出口氣。”郁妃對兒子一笑,“別的不提,單單是結交地方官員行|賄受|賄這件事,就能扒了鐘宛的皮。”

宣瓊也笑了起來,“那黔安王呢?”

郁妃不在意道:“誰知道會得個什麽罪過,無關緊要的人。”

宣瓊一想也是,笑道:“這回鐘宛下了獄,我可是能去見他了?”

“別不長好毛病。”郁妃皺眉,“你見他做什麽?!我都聽說了,他名聲差得很,你還沒娶親,別跟這種人有牽扯,真有氣……等他被收押了,交代底下人,在獄中給他點苦頭吃就是了。”

郁妃坐正了些,皺眉叮囑:“不過得等過了一次堂以後再動手!別上來就弄得血糊糊的,瞎子也看得出了。”

“這我當然知道。”宣瓊一笑,“只等他過一次堂,再有什麽傷都能推給前面用刑的人了。”

“沒想到,他居然這個當口上去給史宏送禮。”郁妃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真是神仙也救不得他了,明天早朝有意思了。”

宣瓊暢快的一拍桌子,“明天這個時候,我讓人把他吊起來打!”

翌日。

鐘宛打了一早晨的噴嚏,被宣從心灌了一肚子姜湯。

“我真沒凍著,八成是有人背後說我壞話了……”鐘宛苦哈哈的,“這姜湯誰熬的?一點兒糖都不放。”

“我熬的。”宣從心皺眉,“明明就是又凍著了,今天你不能再出門了!好好的喝一鍋姜湯,悶一天就好了。”

鐘宛實在灌不下去了,“我要是真風寒了,你在這做什麽?讓我染上怎麽辦?去去……”

“我幾年不生一次病,我怕你?”宣從心油鹽不進,“喝!病了還不老實。”

兩人周旋著,外面吵吵嚷嚷,鐘宛的院子離著大門最近,他起身,“你回後院,我看看去。”

宣從心再不想也沒法露面,只能先躲了。

外面,一個家仆跌跌撞撞的撲進了鐘宛院裏,摔了一跤以後忙爬起來,抖著舌頭:“大大大大……”

鐘宛迎出來,“大什麽?”

“外、外面有軍爺來……說要抓少爺。”家仆嚇得結巴,“說少爺……犯了事!”

鐘宛眉頭微微蹙起:“我犯了什麽事?”

家仆畏懼道:“慫恿王爺私交封地官宦,意圖不明,行|賄受|賄,還有……還有……”

鐘宛臉色一白,家仆後面說什麽,他都聽不見了。

連日來困擾他的謎團終於清晰,鐘宛腦中閃過一道白光,纏綿混沌的迷霧瞬間散開。

為什麽湯銘那麽自信,為什麽湯銘似乎早就確認了他能說動宣瑞……

“私交封地官宦”。

單這一條,就能讓崇安帝對宣瑞治罪。

此事可大可小,崇安帝不會因此要了宣瑞的命,但必會有所懲戒。

重則削爵,輕則申斥。

自己無品無爵,是要替宣瑞頂罪的,情況最好也要坐牢,到時候宣瑞尋不到自己,又被崇安帝疑忌,定然六神無主。

就宣瑞那個性子,在他惶惶不安之時,湯銘對他施以援手,他必然什麽都聽,什麽都信。

湯銘只要陪著宣瑞度過這個難關,就能得到宣瑞的信任倚重,屆時湯銘只要再稍微用點手段,就能讓宣瑞深信崇安帝早晚會殺他,然後他不得不反……

湯銘對自己的事了若指掌,知道自己當年在黔安吃不上飯,同當地官宦勾搭受賄的事一點也不奇怪,他之前說過他在宮中有人,那把這事兒捅給有心人也很方便。

他要鬧出大動靜來,這把柄必然是要給最恨自己的人……

很可能是宣瓊。

電光火石之間鐘宛已經把事捋順了,但沒用了。

太晚了。

湯銘甚至心思周密到安排了那個六親不認的史宏在自己出城的時候來了府上。

因著史老太傅,自己和史宏擦肩而過,很可能會回訪,再不濟也會送點土儀,這就又坐實了自己心虛,聽到消息後對史宏行|賄求情。

洗不清了。

“鐘少爺?少爺?”家仆見鐘宛楞了下,慌張的催促道,“怎麽辦?怎麽辦?”

鐘宛閉了閉眼,一把攥住家仆的手,定了定神,“別慌,告訴小姐和少爺,不管誰問什麽都說不知道,不要跟任何人求情,林思……他不知去哪兒了,等他回來,把事情都跟他交代一遍,告訴他先自保,不要意氣用事,替我看顧兩個小主人,得了空替我宰了湯銘。”

這話說得太不詳,家仆急出淚來了,“這怎麽辦好啊,少爺,你……”

“我去拿件厚衣服……他們有的審,我不能先被凍死。”鐘宛心裏清楚,自己一死,這些人就要審宣瑞了,“讓他們等下……”

家仆哭著點頭:“少爺快去,大理寺的官爺們都催著呢!”

鐘宛腳步一頓,倏得回頭:“誰?”

家仆抹了下眼淚:“大理寺的官爺啊!倒是沒喊打喊催的,但來了那麽多人,也夠嚇人了……”

鐘宛喃喃:“督捕贓罰,這是刑部的事啊……”

家仆心驚膽戰:“少爺您說什麽呢?!就是大理寺的人啊,大理寺怎麽了嗎?”

鐘宛的提起的心瞬間被填回了肚子裏。

有人游手好閑不務正業慣了,讓大家幾乎都忘了,如今的大理寺卿,姓郁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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