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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他什麽也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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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宛懷著一線希望, 硬著頭皮問道:“郁小王爺昨天在這屋裏……呆了多久?”

馮管家清了清嗓子, “兩、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

能做的事實在是太多了。

鐘宛盡力回想, 但什麽也記不起來了。

唯一一點印象,就是半睡半醒之間,影影綽綽間感覺有人坐在床邊看著自己。

那人看來就是郁赦了。

他到底做了什麽啊?!

鐘宛紅著耳朵感覺了下, 覺得周身並沒有什麽不適,但……

郁赦當真就枯坐了兩個時辰?

他不嫌累的嗎?

大半夜的不睡覺,死盯自己兩個時辰?想想還怪嚇人的。

鐘宛拿起自己的外衫, 心跳又加快了幾分。

若只是坐了兩個時辰, 那這到底是怎麽脫下來的呢?

鬧心死了!!!

鐘宛盡力忽略馮管家探究的眼神,邊穿衣裳邊盡力鎮定道:“郁小王爺呢?我有事問他。”

馮管家為難的看了鐘宛一眼, 低聲道:“世子吩咐,您要是醒了, 就送您回黔安王府。”

“什麽?”鐘宛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就讓我走?他……都不給我個說法的嗎?”

馮管家搖頭, 他也覺得郁赦這事兒做的不地道,心虛道:“世子說他不想見您,讓您醒了就走。”

不想見自己?

鐘宛震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貴府……”鐘宛艱難道, “就是請個唱曲兒的來過夜, 也得點辛苦錢,打賞幾個車馬費吧?郁小王爺這一口早點都不讓我吃,就讓我滾?”

馮管家忙勸慰道:“鐘少爺怎麽能跟那些戲子比?”

“我比戲子還不如呢!”鐘宛怒道,“郁子宥平時叫戲子要花多少銀子!去拿給我!”

馮管家犯了難:“我們世子從沒叫過戲子,我哪兒知道要用多少銀子?”

鐘宛頓了下, 盡力壓下要往上挑的嘴角,道,“是麽……”

“自然,我們世子從不沾那些不幹不凈的人。”馮管家想了下,道,“鐘少爺是餓了?您要是餓了,我這就去命人準備,不過……您吃了早點,就真的得走了。”

鐘宛無力道:“我不餓……不是,這又不是我自己找上門來的,昨天我也是被拐來的,現在怎麽弄的像我上趕著來找他,反倒被轟出來一樣?”

馮管家按著郁赦之前吩咐的,低頭解釋道:“世子說,昨日,五皇子本來要拐帶您……不知要把您如何的。”

鐘宛不懂馮管家怎麽說起這個來了,呆呆的點點頭。

馮管家坦然道:“這不就對了?您昨天本來就又要被拐帶的,不是世子,也是別人,世子既然替您擋了五殿下,自然……是可以拐帶您的。”

鐘宛:“……”

這話細想起來竟他娘的有幾分道理!

鐘宛深呼吸了下,不肯順著郁赦這個瘋子的想法走,壓著火反問:“明日有人若是想拿刀捅我,郁小王爺替我擋了,他是不是就可以隨時捅我了?反正我也要被人捅的啊!”

馮管家想了想,謹慎道:“按照世子的說法,是這樣的。”

鐘宛把到嘴邊兒的“那後天萬一突然有個人想日我”生生咽了下去,點頭:“行……我認了,你去叫人套車,我走了。”

馮管家忙去吩咐,郁王府的下人辦事利索,不一會兒就把鐘宛客客氣氣的送走了。

鐘宛雲山霧罩的被拐了來,又糊裏糊塗的被送走了。

好生送走了鐘宛,馮管家來跟郁赦回話了。

郁赦躺在貴妃榻上,半闔著眼。

他昨晚一夜沒睡,這會兒眼下微微發青。

郁赦聽到馮管家的腳步聲,沒睜眼,“送走了?”

馮管家躬身:“送走了。”

郁赦嘴唇動了動,似是想問什麽,但沒問。

馮管家揣摩著郁赦的心思,主動道:“鐘少爺早上起來嚇了一跳,問了半天,問世子昨天是不是去找他了,在他房裏呆了多久,老奴照實說了,鐘少爺……受驚不小。”

郁赦像沒聽見一般。

馮管家半吞半吐,“這得虧是鐘少爺脾氣好,什麽都不往心裏去,要是個心窄的,您這樣把人拐來又打發走……怕是要真動怒的。”

郁赦淡然:“動怒就動怒。”

馮管家是真的不懂了:“世子明明是在意鐘少爺的,為什麽總這麽若即若離的?鐘少爺不知哪天就要隨黔安王回封底了,您再這樣……”

“下去吧。”郁赦不耐的偏過頭,“我困了。”

馮管家嘆氣,替郁赦拿了一條毯子蓋上,退下了。

好一會兒,郁赦慢慢地睜開眼,十分不適的按了按太陽穴。

先是在宮裏跟宣瓊鬧了一場,回來又在鐘宛床畔生生坐了一夜,他是真的困了。

郁赦原本什麽都沒想做,只想去看看鐘宛,但那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偏偏在夢裏瞎叫人,郁赦沒忍住,就……

郁赦閉上眼,靜了靜心。

郁赦昨晚看著鐘宛,忽而就想到了七年前,鐘宛走的前一夜。

那會兒宣瑞襲了寧王的位,已帶著弟妹前往黔安封地,鐘宛得到消息後日夜坐臥不寧,心神恍惚,少年郁赦心裏明白,自己留不住他了。

郁赦那會兒看著鐘宛心裏就難受,心裏明白自己父王坑害了他,自己不該強留他在身邊,但又舍不得。

少年郁赦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是舍不得讓鐘宛去封地受苦,還是舍不得這個人。

心裏有些話呼之欲出,又不知該怎麽說。

兩人貌合神離的相互打了好幾天的太極,郁赦記得鐘宛有天突然跟他說:子宥,上次把你親事攪黃了,我覺得很過意不去。

少年鐘宛顧左右而言他,結巴道:“但現在想想,文國公孫女也很好,將來……你可得找個更好的小郁王妃,不然我就太對不起你了,若我知道你婚事不如意,我不心安的。”

郁赦也磕巴了下,“好,我……我定然找個更好的,不讓你惦念。”

少年鐘宛聞言安靜了許久,低頭笑了下,輕聲道:“如此,我就安心了。”

郁赦隱約覺得鐘宛神情不對,要細問他,又不知如何開口,兩人不尷不尬的好幾天了,說話總是這樣沒頭沒腦的。

郁赦猜不到鐘宛何時要走,擔心他獨自去黔安不安全,想開口問問他,要不要自己派人送他,又不想主動提起。

萬一鐘宛並不要走呢?

萬一鐘宛只是憂心宣瑞,過幾天,又同往日一樣了呢?

郁赦心存希冀,但還是將幾張銀票放在了鐘宛屋裏,怕鐘宛看不見,直接明晃晃的放在了炕桌上。

南疆路遠,一去就是幾個月,總要有盤纏的吧?

若要出城,他一個奴籍,自然也要文書的,郁赦狠了狠心,把鐘宛的賣身契也尋了出來,自己又寫了一紙路引,說明情況,將路引和賣身契疊在一起,露出一角,壓在了鐘宛書案的鎮紙下。

郁赦把這些東西擺的很顯眼,料定鐘宛都能看見的。

隔了一日,郁赦去鐘宛屋裏看,銀票賣身契果然都被收起來了。

郁赦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只知道,鐘宛這是真的要走了。

又過了兩日,鐘宛有天晚上突然要喝酒,又拉著郁赦跟他聊個沒完,郁赦心裏明白,就是今日了。

郁赦不勝酒力,但還是強撐著跟鐘宛喝了不少,他記得少年鐘宛目光覆雜的看著自己,小聲道:“子宥,你要是我家的人,就好了。”

郁赦擡頭灌了一盅酒,沈聲道:“我姓郁,怎麽能是你家的人?”

鐘宛灑脫一笑,“是啊。”

鐘宛直接給自己倒了半碗酒,一口悶了下去。

中間鐘宛說頭暈,讓郁赦把香爐裏燃著的香熄了,郁赦去了,再回來時,郁赦察覺出自己的酒被動過了。

少年郁赦心中五味雜陳,裝作不知,將酒咽了下去。

那會兒的郁赦甚至心中憤憤的想,就算是給我下了毒,我也認了。

但那不是毒,只是一點點蒙汗藥。

鐘宛放的蒙汗藥實在太少了,過了一炷香的時辰郁赦才開始覺得困,他不忍心的看著鐘宛,心想夜路難行,我就睡了吧,也讓你能早點安心走。

少年郁赦借著酒意,起身晃了兩下,倒了下來,被鐘宛扶到了榻上。

郁赦清楚的記得,鐘宛扶他的手都在抖。

郁赦倚在床頭裝睡,感覺到鐘宛半跪在自己面前,看了自己許久。

久到蒙汗藥的藥力徹底上來了,鐘宛才動了動,站起身,輕手輕腳的往郁赦腰間摸索。

半睡半醒之間,郁赦胸中如擂鼓,心道……鐘宛是要在走之前,做些什麽嗎?

少年郁赦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他緊閉著雙眼,生怕讓鐘宛發現自己還沒睡著。

又過了一會兒,郁赦感覺到鐘宛又開始摸索自己的袖子。

郁赦強撐著藥力,心道他方才不是要解我的腰帶嗎?怎麽還沒解開?這怎麽又開始摸袖子了?

郁赦聽到叮咚一聲輕響,他實在忍不住,想知道鐘宛到底在做什麽,就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少年鐘宛用桌布當包裹,攤開在榻上,手腳利索的將郁赦身上值錢的配飾全拆了下來,一一裝好。

少年郁赦氣的險些裝不下去了。

那麽些銀票還不夠用嗎?!這個人……還真是不吃一點虧。

郁赦任由鐘宛搜刮,不一會兒,身上的錢袋玉佩扇子戒指等等全被摘了個幹凈,郁赦暗暗後悔……今天戴的玉佩並不十分珍貴,不如那成套的值錢。

被鐘宛悉悉索索的摸索了一陣,蒙汗藥的藥力徹底上來了,郁赦再也撐不住了,昏睡之前,郁赦感覺鐘宛湊近了些許,但他下面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第二天醒來,鐘宛果然已經走了。

馮管家急瘋了,將偌大府邸搜了好幾遍,將鐘宛以前藏匿的地方找了又找,但什麽都找不著了。

鐘宛真的走了。

郁赦由著馮管家四下尋覓,並不著急,也不許人出門巡查。

郁赦關上門,在自己屋裏尋了兩圈。

但什麽也沒找到。

鐘宛一封信也沒留給他。

少年郁赦摸著自己空蕩蕩腰間隱隱有點怒氣,他哪怕……隨手留個只言片語呢!

哪怕在桌上刻個到此一游呢?!

郁赦不死心的又去鐘宛屋裏找,把床頭小櫃子全翻遍了,一樣什麽都沒找到。

鐘宛什麽也沒給他留下。

他幹幹凈凈的來,利利落落的走了。

郁赦在鐘宛的書案前坐了許久,起身時,寬大的袖子掃過一本書,書掉在了地上,郁赦低頭一看,久久說不出話來。

那是本詩經,詩經攤開在《鄭風》那一頁,幾張銀票、賣身契、路引好好的疊在一起。

小鐘宛什麽也沒拿。

第30章 世子血氣方剛,驟然見人睡覺不脫外衫,哪裏能把持得住?!

郁赦想象不到, 鐘宛當年是怎麽一路風雨兼程的走到黔安去的。

沒盤纏, 沒路引, 那幾個月,他到底吃了多少苦?

少年郁赦原先還能安慰自己,鐘宛至少拿了自己一些隨身物件, 那些東西還是能換點銀子的,但之後一年又一年,那些東西一件一件, 全被人送了回來。

原封未動。

一如他同鐘宛之間, 始終幹幹凈凈,無甚瓜葛。

郁赦又開始頭疼, 他十分不適的翻了個身,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馮管家一直在外面守著, 他聽著郁赦來回翻身睡不安穩,輕手輕腳的進屋來了, 低聲道:“世子,世子,又做噩夢了?”

“沒有。”郁赦冷冷道, “還沒睡著。”

馮管家擔心郁赦心裏不痛快又做出什麽事來, 問道,“那點上安息香?”

郁赦不耐煩,“你當我是他?”

馮管家笑笑:“是,鐘少爺實在是受不得藥,每次都是, 用一點香就睡的雷打不動的。”

郁赦看著窗外,目光悠遠,似乎又想起什麽前事來。

郁赦猶豫是不是真的用點香,他實在是不想再讓腦中的鐘宛再鬧騰自己了,煩躁道,“不用盯著我,我現在沒精神做別的。”

這話倒是真的,郁赦每次折騰點什麽事,都會安穩一段日子,剛在宮中跟宣瓊鬧了一場,至少半月之內,他不會再有興致去尋死。

馮管家暗暗焦心,他能察覺的到,郁赦也不想這樣。

好好的,誰會這麽跟自己過不去?

只是心裏太苦了,隔一段日子,就好似承受不住了一般,要尋點事故來發洩。

馮管家上前替郁赦往上拉了拉毯子,見他還睜著眼,輕聲道:“送鐘少爺的人已經回來了,他們代世子問候了黔安王,聽黔安王府的管家說,黔安王病的更重了。”

郁赦閉上眼:“多半是裝的。”

馮管家幹笑:“也不一定吧。”

“他著急回黔安。”郁赦皺眉道,“昨日入宮,就是想替宣瑞向皇帝請辭。”

郁赦嗤笑:“說起來,還是宣瑞命好,這麽個廢物,居然也好好的活到了現在。”

馮管家敏銳的聞到了一絲半酸不苦的味兒,他心裏覺得有戲,輕聲道:“其實,世子當年可以不讓鐘少爺走的。”

郁赦最煩聽這個,聞言眉頭緊皺,“說了多少次了,我留不住。”

馮管家見縫插針,“但現在就不一定了啊!現在還留不下嗎?”

郁赦又不說話了。

好一會兒他才低聲道,“留得下,保不住。”

馮管家心裏一陣難受,焦心道:“世子你就料定自己活不久?”

郁赦淡然道:“是。”

馮管家恨不得跟郁赦動手。

郁赦把話說出來了,反而舒坦了,他將手臂枕在腦後,慢慢道:“且……我心裏恨著他,留他在身邊,不知道哪天犯病,就將他掐死了。”

馮管家茫然:“您恨他什麽?恨他這些年編排您的事?”

“不。”郁赦瞇著眼,“我恨他明明能無情無義的安穩過一生,可偏偏對誰都實心實意。”

馮管家失笑:“這不是鐘少爺的好處嗎?”

“是,所以更留不得。”郁赦深吸一口氣,“他若不是這樣的性子,我昨晚就……”

馮管家感覺自己聽到了關竅,忙追問:“昨晚如何?!”

郁赦眼中閃過一抹恨意:“昨晚就將他做了。”

馮管家氣不打一出來,那你就做啊!!!

馮管家恨鐵不成鋼,“那昨晚兩個時辰,世子到底……到底……”

“沒碰他,不……”郁赦皺眉,踟躕道,“也碰了。”

馮管家心急的要死,又怕把郁赦問煩了,只能老著臉皮,緩緩著問:“碰什麽了?”

郁赦沈默許久,“親了下。”

馮管家暗暗吃驚,急不可耐,“只……親了一下?”

郁赦看向別處:“是他自找的。”

馮管家徹底糊塗了,“自找的?”

鐘宛睡得死死的,怎麽自找?

郁赦煩悶道:“我不過是替他脫個外衫!他就做出那副不自重的形態來,還……叫了我的字。”

馮管家:“……”

馮管家想讓鐘宛死個明白,小心翼翼的替鐘宛問道:“是如何那個……不自重的呢?”

郁赦擰眉看向馮管家,“你探聽這些做什麽?”

馮管家嚇了一跳,幹笑,“老奴只是想不出來,鐘少爺這樣的人能多不自重。”

郁赦想要說,又生生忍下了,“總之……是很不體面的形態。”

回想上次找鐘宛興師問罪時鐘宛情動的樣子,郁赦喉嚨口發幹,不適的動了動身子,“我原本只是要去看看他,他非要招惹我……是他活該。”

“活該,太活該了,不自重,不自愛!”馮管家苦著臉附和,心道他如此活該,您竟只是親了親!

馮管家猶豫再三,怕郁赦是有什麽不會的,留意著郁赦的神色,輕聲道:“說起來,世子也不小了,頭幾年長公主就問過老奴,是不是該給世子安排幾個房裏人了,老奴估摸著世子不會要公主的人,就替世子辭了,現在想想,是不是該尋幾個妥當又年長的丫頭來……”

郁赦簌然看向馮管家,“不用人來教我,我知道那事兒是什麽樣子的。”

“是是是。”馮管家嚇了個半死,“世子自然曉得。”

郁赦莫名其妙的看了看馮管家:“你們成日裏都在想些什麽?我是同常人不大一樣,可也不至於連這個都不懂,我十幾歲上就都明白了。”

馮管家忙哄著:“懂懂懂。”

“別弄些奇奇怪怪的人來我房裏。”郁赦戒備的看著戒備,“我不要女子,也不會留下血脈,若讓我突然在屋裏看見什麽不該看見的人……我當即就會掐死了她。”

馮管家心頭一動,“那男子……”

郁赦想也不想道:“自然更不要。”

馮管家欲言又止:“世子對鐘少爺明明……”

郁赦皺眉:“我親他,是因為他自己不自愛!”

馮管家險些又被郁赦說服了。

馮管家喃喃自語:“是,是鐘少爺自己在夢中輕浮,好好的,竟在夢中呼喚世子的表字?這不是輕浮是什麽?世子年紀輕輕,什麽時候見過這種事?必然被他迷惑住了!他敢在夢裏叫這個,就明擺著就是讓世子去做什麽!”

郁赦覺得在理,心情好了些許。

馮管家生無可戀,“所以他讓世子占了一點便宜,也是活該!”

郁赦被這事兒擾的心神不寧,這會兒徹底想開了,閉上眼:“正是。”

馮管家恨不得捶郁赦一頓,咬牙切齒道:“那既然他如此不堪,世子何不就……就……”

郁赦煩躁道:“他不堪,我就得跟著一起不堪嗎?且……之後他安分了許多,趴在我懷裏,睡的很老實。”

郁小王爺賞罰分明,馮管家無話可說。

郁赦用這一頓縝密的分析開解了自己,舒坦了許多,給自己蓋了蓋毯子:“我困了,你去吧。”

馮管家退下了。

馮管家覺得這麽下去不是辦法。

他又給鐘宛寫了一封信。

黔安王府,鐘宛屏退眾人,正同宣從心說話。

鐘宛徹夜未歸,宣從心擔憂不已,不住問他到底怎麽了。

“昨天……唉不說了,一團亂麻。”鐘宛失笑,“我跟你有正事說。”

宣從心幾乎一夜未睡,她責怪的看了鐘宛一眼,耐著性子道:“你說。”

“昨日我本要替你哥請辭的,偏偏被別的事攪了,如今五皇子宣瓊被灌了一肚子池水,也不知道如何了,皇上定然沒精力管我們這點兒事了。”鐘宛一個頭兩個大,“又一個皇子出事了,咱們再一次次的去請辭,怕適得其反,讓皇帝疑心什麽,我的意思是……”

鐘宛頓了下,商量道:“我以宣瑜的名義上個折子,就說宣瑞實在病的不好,所以想讓他一個人……先回去。”

宣從心皺眉:“只讓我大哥回去?”

“萬壽節還沒到,京中接連出事,我們一起走太惹眼,皇帝多疑,我擔心他覺得是我們黔安王府在生事。”鐘宛無奈道,“到時候,就真的一個都走不了了。”

宣從心想不太明白著裏面的事,但還是遲疑著點了點頭。

“皇帝不會對孩子下手的。”鐘宛輕聲安撫道,“你是女孩兒,更安全。”

宣從心聽了這話也沒多高興,低頭道:“這我清楚。”

鐘宛道:“有我在,必然保的住你們,所以先讓你大哥回去,行不行?”

宣從心一笑:“你同我發什麽誓,你安排的,必然是最周全,對我們最好的。我聽你的就是,不過……”

鐘宛同宣從心異口同聲:“就不用告訴宣瑜了。”

兩人笑了起來。

宣從心嘆了口氣:“也是我無用。”

“你對我沒半點疑心,已經夠了。”鐘宛一笑,“你哥馬上走了,這兩天別跟他置氣,那狐裘替他做出來吧。”

宣從心點點頭,突然道:“不然你跟著他一起回黔安吧,你也說了,皇帝不會對我們怎麽樣,等過了萬壽節,我帶著宣瑜再回去。”

“那哪兒行。”鐘宛想也不想,失笑,“王爺在天有靈,知道我把你們兩個小孩子丟在這,半夜降個雷來劈了我。”

宣從心心裏一陣難受,她知道自己撐不起門戶來,不再多言,故意笑了下:“也是,你還沒娶上那個姑娘呢,說起來……如何了?這麽多天,也沒個動靜。”

說起這個來鐘宛一陣頭疼,“怕是……不太順利,難弄的很。”

宣從心不滿道:“她到底有什麽不順心的?!”

“不怪他。”鐘宛苦笑,“他……少時大約是吃了不少苦,現在性子不太好,我得多費點心。”

宣從心想了下,體諒的點點頭:“她年紀大了,身材又魁梧,所以才比旁人更敏感,你既然這麽喜歡她,就耐心點吧。”

鐘宛一笑,外面有人叩門,鐘宛讓人進來了。

馮管家的信。

鐘宛接過來當著宣從心的面拆了,看完之後臉色變了幾變,險些當著宣從心的面罵出粗口來。

宣從心小心的看著鐘宛的臉色,試探道:“是……那姑娘給你的信?”

鐘宛艱難的點點頭。

宣從心暗道這姑娘大膽,“她說什麽?”

鐘宛心如槁木,“他嫌我浪蕩。”

宣從心大驚失色。

鐘宛擺擺手,請宣從心先回自己院子,宣從心驚嘆京中民風開化,嘖嘖稱奇的走了。

待宣從心出了院,鐘宛才拿起那封信來,他不信邪,覺得自己剛才是眼花了,他抖著手,又細細看了一遍……

“世子說,少爺很不自愛。”

“世子說,少爺夜間睡覺不脫外衫,這明擺著就是在勾引男人,讓世子去替您脫。”

“世子血氣方剛,驟然見人睡覺不脫外衫,哪裏能把持得住?!”

鐘宛被氣的耳鳴目眩,他喝了口茶,繼續往下看——

“世子一時不察,所以……親了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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