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予辰：“……”

忍笑很辛苦, 但他還是努力做到了。

“小辰。”沈措突然走到他的身邊：“我剛想起來, 早上的話還沒有說完。”

寧予辰：“？”說真的不大想聽他說完。

“我以前一直覺得衛然很眼熟, 又說不上來怎麽個眼熟法，最近你不戴眼鏡了，我突然發現衛然其實長得和你有點像。”沈措說完這句話, 連忙又補充了一句：“我是說真的，沒有罵你的意思啊。”

寧予辰知道他也不是喜歡惡作劇的人, 心中一動，轉頭看過去, 見衛然正滿臉不快地和衛錦說著什麽，衛錦的表情很淡, 也不知道聽是沒聽。

從這個角度來看，衛然側臉的輪廓……真的和自己有些相似。

寧予辰看著他們的方向，一時有些出神，無數個念頭掠過心間，又難以捕捉。心裏卻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痛楚之感, 仿佛在上一個世界，那記憶中的子彈又一次穿過了自己的心臟。

衛錦心不在焉地聽衛然說了一會話, 也不知道對方到底說了個啥，隨意一轉頭，卻看見寧予辰直勾勾地看著自己這邊，心情頓好，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揚唇向著他一笑。

像他這樣總是冷著臉的人偶然露出笑容, 殺傷力驚人，衛然連後面要說什麽都忘了，寧予辰卻好像被嚇到了一樣，倏然收回目光，轉頭快步回了房間，連東西都忘記搬了。

衛錦：“……”

要把“對著鏡子練習友善的微笑”列入日程表。

大多數人都聚在院子裏面搬運物資，樓道裏空蕩蕩的，寧予辰快步走著，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剛剛衛錦笑起來的樣子……不是說相貌，而是神情、習慣、眼底的神色……都無端地讓人覺得是孟致安站在了那裏。

寧予辰不知道自己是聽了沈措的讒言一時蒙圈才會產生這樣的想法，還是其他的什麽原因，他只是覺得很奇怪，明明在上個世界的時候，自己對孟致安沒有什麽特別深刻的感覺，然而離開之後，眼前卻總是閃過他的影子，仿佛他們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認識了一樣。

他不知道，那是“宿命”的作用正在漸漸退卻。

從一開始穿越執行任務，他就被註射了黑色的藥水，直到經歷過了許多世界後，那藥效已經大不如前，韓悅才想要重新註射一支加強藥效，卻沒想到莫遠突然發難，把藥水換成了紅色的。兩種相反的藥效相互抵消，紅色的雖然還剩下一部分，但也在不停地消耗，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屬於寧予辰自己的性情和記憶，也就越來越鮮明了起來。

寧予辰煩了一會，自己總結了一下原因，覺得歸根結底還應該是他這個人太善良了。上個世界人家孟致安其實對自己挺好的，結果自己礙於人設，不得不老是跟他做對，以致於良心受到了譴責心中有愧，這才總是想起這個人，乃至於看誰都像他。

寧予辰覺得自己應該對衛錦好一點，反正他們目前也不用爭奪衛然了，只不過經過了這麽多事，什麽才算是對一個人“好”，他已經有點不明白了。

更何況，自己要做什麽都身不由己，還妄想能顧得上別人嗎？

他回到房間漫無目的地轉了一圈，忽然想起來自己的東西沒有搬，走到門口剛拉開門，就見到衛錦正站在自己的門外，剛好做了一個“敲”的手勢，兩個人乍見對方，雙雙嚇了一跳。

寧予辰目光下移，看見衛錦手裏抱了一堆東西，恍然明白又麻煩對方當了一次搬運工，連忙伸手去接：“哎，謝謝謝謝，我剛才忘了，正要去拿呢。”

衛錦搖了搖頭並不遞給他，自己將分量不輕的紙箱子搬進了屋裏放下，又把手裏拿著的一個塑料袋放在寧予辰面前的桌子上。

寧予辰好奇地打開袋子扒了一眼，表情頓時變的有些難以言喻：“薯片？”

還都是燒烤味的。

衛錦偷偷看了他一眼，努力維持住表情的不動聲色，笨拙地討好道：“這是給你的。”

寧予辰沈默了一會，把一袋薯片從袋子中抻了出來，用兩根手指拎著抖了抖：“下了幾斤耗子藥？”

衛錦：“……”

寧予辰看著他的表情，突然忍不住笑出聲來：“跟你開玩笑的，謝謝啊。”

衛錦的表情卻依然很嚴肅：“可是我今天聽寧叔叔說了那些話，心裏很難受。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曾經為了我……”

“哎，別這麽說。”寧予辰看了衛錦一眼，打算履行諾言，對他好一點：“其實想一想，還是當初我的做法不妥當，給你添麻煩了，我以後不會像以前那樣死纏爛打的騷擾你了，你放心……”

還沒有等寧予辰把“和平共處，繁榮互助”的中心思想表達完，衛錦忽然一把抓住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喜歡我了，是嗎？”

寧予辰眨了眨眼睛，頓時警惕——這個場景……不大對勁啊，根據他多年的經驗，下一刻的臺詞應該就是……

“可是我喜歡你。”

衛錦的語調冰冷，呼吸卻滾燙：“以前那樣對你，都是我不對，我現在很後悔。小辰……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下手太慢，劇本又被搶了……

寧予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那一瞬間第一反應之下脫口而出的話竟然是：“那衛然怎麽辦？”

衛錦沒有像想象中的黑臉，反而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我承認，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的確對他有一些……不同尋常的感情，那時候他從地上撿到了我的錢包，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看著他就覺得……說不出來的高興，又有點想哭。可是我對他，從來沒有過像面對著你的時候有過的那種感覺，我們之間什麽關系都沒有，我只不過是盡了一個兄弟的職責照顧了他而已。現在回想一下，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麽會那樣……我說真的！”

寧予辰知道他說真的，衛錦看起來就像是頂認真的一個人，更加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況且他這番話，也驗證了自己剛才心中那個隱隱的猜測。

錢包、相似的面容、莫名的熟悉感……

不過即使他真的是孟致安，那又能怎麽樣？

衛錦現在已經不記得上一世的事情了，而自己最終也是要以死亡的方式離開，寧予辰不認為自己對衛錦有什麽喜歡的感覺，更加不想玩弄別人的感情：“我相信你說的話。”

看見衛錦的眼睛一亮，寧予辰頓了頓，還是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可是很抱歉，感情這種事，不是說消失就消失，說回來就能真的回來了。我說過了，我不喜歡你，這跟你好你壞都沒有關系，只是我自己的心意改變了而已。”

“你就當我是個朝三暮四的人吧。”寧予辰最後習慣性的笑了笑：“本來我也不值得你喜歡，對我產生感情會……很痛苦，衛錦，你原來的樣子就挺好的，為什麽要這麽想不開呢？”

“寧上將。”衛錦走了很久以後，3022第一次正正經經地叫了寧予辰的軍銜。

寧予辰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臉上蓋著一本雜志：“劇情已死，有事燒紙。”

3022：“……”果然沒法跟這個人正經啊。

“還什麽上將啊，以前的事我一點都想不起來，現在又已經退伍了，連個簡單的任務都幹不好……”

寧予辰郁悶地說：“一言不合就表白，我難道不是個人人討厭的炮灰嗎？”

3022看他這樣子，倒也不好說什麽了，更何況世界要跑偏，這還真的不是寧予辰的錯，只能說：“反正你先保護他吧，這暫時不會影響什麽。”

寧予辰苦笑道：“保護他倒是好說，我他這種態度又會影響後面的什麽劇情……好想罷工抗議。”

這話他說了好幾回，但兩個人也算是共事很久的老搭檔了，3022知道寧予辰說是說，該做的事情絕對不會含糊，因此沒有接他的話，反而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個問題：“寧上將，你以前有過喜歡的人嗎？”

仿佛本能一樣，寧予辰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有。”

“是誰？”

寧予辰很努力地想了一下，遺憾地搖了搖頭：“……我忘了。”

他所知道的自己的過去都是從一張薄薄的履歷表上看來的，只知道姓名寧予辰，曾任帝國上將，後因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導致失憶後退伍，分配到穿越局工作至今。

至於家人、朋友、戰績……這些往事一概不知，不過不知道也好，對於他們從事這種類型工作的人來說，在現實中有太多割舍不掉的東西，恐怕只會使人感到思念和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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