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皇宮。

王威敲開禦書房的門，將手中圖紙遞給軒轅寧。軒轅寧看著手中圖紙，雙眼染上怒意：“也不知該怨你們失職還是，朕的失算。”

王威跪地請罪：“微臣失職！”

“行了，起來吧！”軒轅寧傳喚王武過來，將手中圖紙連同一張信紙，卷好塞進竹筒，遞給王武：“你將此圖紙送去雲宅，莫要讓任何人察覺。”

“微臣領旨！”

王武離開，軒轅寧又將一塊金牌遞給王威：“你且帶人潛伏於附近，見機行事，切莫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

“微臣領旨！”

“另外。”軒轅寧摘下一支筆，翠屏會意為其研墨。

“所有凱旋歸來之將士，明日開始，皆可回家探親五日。”軒轅寧說著，手中擬著聖旨。蓋上玉璽，待墨跡幹透，便將其遞給王威。“帶去給兩位將軍吧！”

王威接過聖旨，確有猶豫。

軒轅寧道：“有何話，但說無妨。”

“長公主還在餘淑兒手中，餘淑兒城中兵馬我們不知底細，此時允許將士回鄉探親，會不會不大妥當？”

“餘淑兒有本事在蒼穹養兵，即便兵將再驍勇又如何？抵得過我這蒼穹國君？”軒轅寧道：“用人，朕心中也是有數，你大可不必擔心。宮中之將皆是當年隨李將軍出征的將士，他們朕都可以放心。你們父子帶兵出征，坦言，朕本以為不至於太過艱難。可這一仗打得，你們父子比我更清楚。”

王威沈默不語。

軒轅寧道：“我此番允許將士探親，倒是省下餘淑兒不少麻煩。”

王威恍然醒悟：“聖上英明！”

軒轅寧忽然笑了起來：“這奉承話，你還是少說幾句罷！朕倒是聽著不大習慣。”

王威：“……”

軒轅寧讓王武給雲宅送過去的，便是囚禁南飛雁的那戶人家的情況圖。圖紙不大，卻將那看似不起眼的人家明裏暗裏的防守防禦以及輪換時間都標明得極其清晰明了。

餘淑兒依舊沒有再次來信說明交易地點，想來是為了暫且避避風聲。

軒轅寧做事情確實是有一套，不單單摸清了敵營底細，還替他們將雲宅的眼線都清理得徹底。如此一來，雲宅雲樓和吳平常之後行動都會方便很多。

軒轅寧信上有說明，戌時看守會有一次輪崗，時間間隙，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他們只要趁此時機，帶出南飛雁便可。即便出門時與對手正面相對，憑軒轅寧的援兵相助，憑他們的功夫，想要逃脫也並非難事。

宜早不宜遲，雲樓和吳平常決定，今晚便動手。

地窖外頭，南飛雁的夥伴兒為了救她出來可謂是操碎了心，而南飛雁本人卻在裏面吃著喝著，絲毫沒有緊張的樣子。

其實，也不是南飛雁有多麽胸有成竹，才能淡然處之，而是……她憑借上茅房的機會，將看守她的力量摸清之後，及時放棄了獨自出逃的想法，選擇體驗牢中生活。

南飛雁也是沒有想到，餘淑兒還真是一日三餐一頓都沒有少她的。原本南飛雁還以為，難得將她撈到手裏，餘淑兒怎麽著也會虐她一番呢！起初一日三餐的南飛雁還有疑心，後來才發現，無論她吃還是不吃，食物就在那裏不來不去，而如果她選擇不吃，那她的肚子一定會難受。

送來的食物滋味寡淡，總比吃西北風的好。她不吃東西還是比較吃虧的，南飛雁最不喜歡的，就是吃虧。

在地窖裏整日渾渾噩噩見不了陽光，南飛雁頹靡不少，整日整日的沒精神，一倒頭便是睡上好幾個時辰。今吃完晚飯，南飛雁又睡上了。

南飛雁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卻是被東西給砸醒的。一睜眼，鐵柵欄被破壞，外頭，吳平常正看著自己。

南飛雁瞬間清醒，壓低聲音：“誒！吳平常你來啦！”

“能自己上來嗎？”

“你閃開點兒，我就能上來了！”

南飛雁嬌小的身形極為靈活，很快便攀上了窗口，吳平常伸手一拉，她便翻身出了去。

南飛雁拍著身上的塵土，打量四周雜亂堆積的東西，道：“我說怎麽見一天到晚不著幾縷陽光呢，原來上面還有個雜物庫。”

吳平常的眼睛始終未能離開南飛雁的臉，兩道墨眉也未松開過。“你可還好？看起來氣色很差。”

“你被關一關試試？”南飛雁道：“確實是很難熬，每一天睜眼的時辰也一天比一天少。估計餘淑兒那個老狐貍在給我的吃的裏面下了藥。”

吳平常看著南飛雁：“明知有詐，那你還吃？”

“被毒死好過被餓死嘛……”南飛雁委屈地癟癟嘴，道：“而且她要拿我當人質的，才舍不得我就這麽死呢！”

吳平常長長一聲嘆息：“先出去吧。”

南飛雁見吳平常將手遞過來，便將自己的手伸了過去，我住他的掌心：“就你一個人嗎？雲樓在哪裏？”

吳平常牽著南飛雁於堆滿草料的窗邊蹲下。他道：“他去引開防守，我帶著你，去外面會合。”

許是許久未呼吸到新鮮空氣，吳平常推開窗縫的瞬間，在飛雁雙眼一花，腦中也是昏了一瞬。甩甩腦袋，她道：“我盡量不給你們拖後腿。”

吳平常聽罷看向南飛雁，和南飛雁對上目光。南飛雁眼睛和唇角都是笑意，可是面色確是不如往日白皙紅潤，僵硬的病態看得吳平常心頭一緊。吳平常伸手探向南飛雁的額頭，未曾發熱，反而是駭人的冰涼，掌心卻是溫溫熱熱。

吳平常微咬下唇：“還能用輕功麽？”

南飛雁挪開他的手，想了想，道：“師門的東西，應該沒問題吧！”

外頭半天沒有動靜，天也暗了下來。吳平常握緊南飛雁的手：“走。”

看來雲樓做得很成功，門外空無一人，院中防守也是稀稀拉拉，吳平常一個人便能輕松解決。很快吳平常便著南飛雁到了外墻之下，只要越過這面墻，他們便安全了。

二人一躍攀上墻頭，確定外面無人，便翻身上去。南飛雁習慣性地停滯片刻，集中精力感受著身邊動靜。月兒在天邊懸著，四周安安靜靜，連一絲風都沒有。南飛雁目光放沈，總有一絲不安。

下一刻，背後猛然而來的皮肉之痛，證實了她預感不差。南飛雁拔下深穿皮肉的箭頭，額頭冒出了冷汗。

“你！先別亂動！”吳平常用手掌堵住汩汩流血的傷口。

南飛雁現在可以說時很不爽了，將箭支扔出：“還死不了，反而能讓人更清醒些。走吧。”

“既然來了，怎不多留一留？”

一瞬間整整齊齊的火把箭陣裏裏外外攏了過來。南飛雁一翻白眼：“這麽大陣仗，弓箭手都來了。真看得起我！”

吳平常將傷口緊急處理止血：“雲樓應該在不遠處，軒轅寧的軍隊也在，出去便安全了。”吳平常自袖中取出木傘遞給南飛雁：“會用吧？”

南飛雁看著立在箭陣前頭一臉得意的餘淑兒，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先走，你留下來打掩護？”

“不夠明確嗎？”

南飛雁笑了，她看著吳平常道：“這是我聽過的最爛的主意，沒有之一。”

吳平常楞了一瞬，擡頭瞬間，木傘回到手中，而南飛雁已經跳回了圍墻內，當著餘淑兒的面兒，南飛雁對吳平常喊話：“你是不是傻？她要的是你的東西，你要是落她手裏，不整死你才怪呢！”

南飛雁拔下發間的簪子對準自己的喉嚨。烏黑青絲散落臉頰，南飛雁漫不經心地撩至耳後。“我留下來。我若是少了一根頭發，你便可在機關中少一顆鐵釘；我若是多一道疤痕，你便在機關上多做個手腳……這買賣才算公平啊！”

餘淑兒笑容一斂：“區區一個黃毛丫頭，竟敢威脅我！”

“沒錯，就是威脅你。就說你怕不怕。”

餘淑兒恨不得用眼裏的火苗將南飛雁燒成灰燼。廣袖一揮，簪上流蘇染了怒意也是顫抖不已。“放他走。”

弓箭手紛紛撤下拉滿的弓弦，撤到一邊。南飛雁見狀，對墻頭的吳平常道：“一把木傘不夠，下次多帶幾把，有什麽機關也都盡量多帶點兒，遠程的最好。”

墻外弓箭手也紛紛散開，吳平常望著南飛雁笑盈盈的雙眼，扔過去一個紙包。

南飛雁接過紙包：“這是什麽？機關武器？”

吳平常：“百花城的糖葫蘆、梨膏糖和湯包。還有催大娘的燒餅和一些宅子裏的點心果子什麽的。”

南飛雁：“誒謝了啊！”

吳平常：“好好等我回來。”

吳平常跳出墻外，李赫和他從了軍的弟兄們早已在那裏等候。他們見吳平常出來高振雙臂：“走！把這破屋子一鍋端了！”

“南飛雁，還在她們手裏。”

李赫一驚：“不是……雲兄弟沒把人帶出來？”

李赫說完，一身玄衣的雲樓恰好過來，看著獨自悶飲的吳平常，道：“可有受傷？”

吳平常沈默一瞬，道：“傷的是臭丫頭。”

雲樓拍拍吳平常的肩膀，不再說話。

李赫：“二位兄弟也不用太擔心，這院子裏也就那些弓箭手能嘚瑟了！那老母狐貍拿長公主當人質威脅俺們……我們，也是怕我們。至少目前，長公主出不了什麽大事兒。”

李赫說完，南飛雁便被人用刀架著脖子押了出來。李赫見慣了南飛雁精靈古怪的模樣，又見著她如此虛弱狼狽，胸中怒火燒起來，差點兒沒控制住手中武器。

餘淑兒捏著南飛雁的性命，說話半點不客氣：“都給我滾！讓我們安全離開，別想跟來！”

李赫的兄弟讓出一條通道。

“後退十丈！”

李赫帶人後退十丈。餘淑兒帶其人馬從中間穿過，竟也就如此輕松地逃離圍堵。南飛雁也便隨他們一起，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

“砰！”吳平常的酒葫蘆被置於地，裂成兩半，酒水灑出。“臭丫頭，蠢丫頭！這種時候就你能笑的出來！”

南飛雁被押出的一瞬間，蒼白面色和身上傷痕無一不刺痛著雲樓的心臟。雲樓腦中依然閃現著南飛雁的笑容，她離開時的笑容，再熟悉不過的笑容。

雲樓合上雙眼，呼吸裏是無法掩飾的顫抖。袖中緊握的雙拳松開，雲樓道：“都辛苦了，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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