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蟠龍城這一主城，對比起來，珍珠島到底比不上那邊的繁華。而吳平常的家也是有個幾進幾出，算是這島上的大戶人家了。也是，吳平常怎麽著也是這島上玄機門的少主子，總不會太寒磣。

吳家已經有好幾個年頭無人造訪灰塵自然是積了一層又一層，四人清理落榻出清理到大半夜才有個像樣的模子出來。

南飛雁鉆進自己的臥房，恰恰好，暴雨也有收勢，總算，能睡個好覺了。緊接著，酒娘臥房的燈光也熄滅，疲憊不堪的兩個姑娘，也都入夢鄉。

雲樓卻還未睡下，他掌燈敲開了吳平常的房門，進了房間。然後……然後什麽也沒幹，只是坐在桌邊聊聊天。他們在聊的是海上那艘大船。

那艘大船到底比小船經得起風浪，這兩個男人還是不能全全放心下來。他們談論得出的結果，是那艘大船是餘傲天的大部隊留下的，大抵是遇見了什麽麻煩在海上遇難留下空船，亦或他們已經登了島，這船只是留在海上被海浪恰好帶到了他們身邊。

吳平常對這兩個結果都不以為意，他的意思是：若是到了島上，珍珠島是他吳平常的地盤兒，他們那些人還是上不了天的；若是遇難在海上，那就更不用擔心什麽了。

雲樓聽過吳平常的論述，沈默許久，道：“你……被飛雁帶偏了？”

“是嗎？”吳平常聽罷認真地想了想，轉而道：“你不也是嗎？”

雲樓揀起桌上青瓷盤中的一只最肥的芭蕉，優雅地剝開皮，咬了一口：“嗯……倒是比往昔更能吃了。”

雨整整持續了一夜，次日晨，終是消停。大雨過後的天氣尤其的美麗爽朗。一大清早，吳平常便將眺望椅置於大門附近，葉子最是厚密的椰子樹下。雲樓隨後而出，在那小巧的四角亭旁邊支起來遮陽大傘，又架起了柴禾。吳平常看到雲樓的架勢，很自覺地從眺望椅上下來，下海捕魚。

“早啊雲樓！”

雲樓剛剛點燃柴堆，南飛雁搬了張老人搖椅，便出來了，一邊打著招呼一邊尋覓著蔭蔽。循著離火堆最近的椰子樹躺下，還不忘招呼剛剛踏出屋門的酒娘。“酒娘啊！我看見屋裏還有張椅子！過來吹吹風吧！”

酒娘聞言搬了椅子過來，南飛雁人已經上了那高高的眺望椅，正盤著腿，往鑿開的椰子裏放著細竹管。嗅嗅香味大大吸了一口，一點也不酸味道正好，南飛雁捧著臉滿足地笑起來。

海風徐來，樹影婆娑，美味在手，真是愜意至極。

南飛雁擡頭瞅著樹上的椰子，尋思著摘上幾個給大夥兒都嘗嘗。挑著挑著，南飛雁的視線被遠處若隱若現的墨綠吸引了去。

南飛雁放下椰子仔細去瞧，她猜那片綠意應該是這島上的林子。有林子，說不定就有更大的果子，有更大的果子那午飯就可以加餐。南飛雁稍加斟酌，打算去弄幾個回來再說。舍不得放下椰子的南飛雁高調地飛了下來，穩穩落在酒娘身邊。南飛雁將椰子塞給酒娘，道：“我四處走走。”

酒娘晃著搖椅，滿身愜意，聽到南飛雁的聲音，懶洋洋地回應著：“莫要走遠。”

南飛雁答應著跑回屋子，片刻，出來時，背上多了一個大竹簍子。“雲樓啊！我去林子裏摘些果子來！”

雲樓道：“屋裏還有出海前帶上的果子。”

“都不新鮮了嘛！”南飛雁道：“我去去就回。”

“不許去。”

南飛雁看一眼不知何時出現，渾身濕漉漉的吳平常，問：“你們烤魚的功夫，我也就回來了，沒事的。”

吳平常將魚簍遞給雲樓。“那片林子我們島上居民鮮少涉足，只是偶爾采藥才會前往。如今十年已過，那片林子蛇蟲鼠蟻的定然少不了。”

南飛雁將這話聽了進去，道：“不止蛇蟲鼠蟻，兇獸毒物什麽的七大姑八大姨也少不了吧？”

吳平常瞅南飛雁一眼：“嗯。”

雲樓：“七大姑八大姨？”

吳平常：“咳！不必在意這些細節。”吳平常說罷，將話題轉移，對南飛雁道：“你若是閑得慌要去轉轉，我帶你去便是。”

“好啊！我們吃過早飯就去出去玩玩！”

雲樓：“你們單獨行動沒問題嗎？”

“島上機關密布，我們所在之處也有陰陽陣法庇護，如此還是安全的。”吳平常道：“此番出去，也正好將島上防禦機關檢查一番，回來也好告知你們，以免你們被機關誤傷。”

南飛雁翻了個白眼：“切！我說你怎麽忽然這麽好特意帶我去玩呢！說了半天，我就是個順帶。”

吳平常：“有意見？”

“哪兒敢啊！你的地盤，你做主咯！”

“慢著！”酒娘忽然從搖椅上坐起來，看著吳平常：“吳平常，在珍珠島上，有關於血蝠的控制之法嗎？”

吳平常想了想：“血蝠的控制之法我也是略有耳聞。對於這四面環海出行不便的小島而言，血蝠控制之法無疑是災難性的邪術。就算是有，估計也會被封入禁地或是銷毀。”

“嗯，原來如此。”酒娘點頭而應，重新躺回了搖椅。

“酒娘啊，為什麽忽然問起這個？”南飛雁有些好奇。

酒娘答：“你們說起林子我也就想起這些，隨口一問。林子山洞這等幽暗潮濕之處，不是最容易棲息蝙蝠麽？”

“啊……有道理，那無論如何，還是得留個心眼才是。”那些紅彤彤跟鬼魅一般的紅蝙蝠，南飛雁可不想再跟它們見面了。

雲樓將清理好的魚鱗串上烤架，道：“有什麽事，先將濕衣裳換下再說。”

禦書房內，軒轅寧放下奏折向王威確認消息：“確認他們已經成功登島了？”

“是。”王威道：“餘傲天派出之人亦有部分登島，還不知是否遇上。皇上，要不要調遣人手前往珍珠島支援？”

軒轅寧搖頭：“就怕人多反而會影響他們。你且派人前去等候，接應他們便可。”

“是。”王威應道。“王將軍與李將軍已駐紮落腳。軍餉補給也已順利送往軍營。據消息，北狼果然聯合效果企圖對我蒼穹不利。好在有兩位將軍在，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嗯。辛苦了。”軒轅寧邀王威坐下：“餘氏兄妹那邊你們兄弟倆也好生註意著。據我所知，他們已和北狼結盟，他們掌握著萬山門軍械，對北狼等國軍力會是不小的助漲。若不能阻斷他們來往，便盯緊他們，如有異動速速說與我聽。”

“是！”王威從椅子上站起來，恭敬行禮。禮畢，王威卻踟躇著未離開。

軒轅寧問：“還有事嗎？”

猶豫片刻，王威道：“那位餘姑娘也打算前往軍營，此番應該已經在準備了。”

軒轅寧嘆氣：“是朕允她過去的。吳天會一路護送。若她有何需要都滿足於她，最好，在她身邊添一個勤快的婢女照拂。”

軒轅寧說的“最好”其實也是曉得餘若心的性子，知餘若心看似柔弱，確是比一般女子要堅強勇敢。此番餘若心主動請纓前往軍營，軒轅寧本是許許多多阻止他的理由，可是終是敵不過她在未央宮外風裏雨裏跪了一日一夜；終是沒能敵過她的一番話語。

她說：皇上。若心並非任性沖動，若心只是想，只是想做點什麽。為了父親，為了皇上，或者……為了一個在這世間，找回自己的機會。

如今，餘若心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而已。既然他明白自己在做什麽，軒轅寧也再無留下她的理由。

餘若心的動作，比軒轅寧預想的快。軒轅寧和王威還在禦書房中談話，而餘若心其實已經快出了宮門。

餘若心與吳天出了皇宮大門，寬闊的官道一如既往的熱鬧繁華。宮門口，軒轅寧早已為二人準備了馬匹代步。

餘若心撫摸著馬匹，柔柔一笑：“吳天，能教我騎馬嗎？”

吳天沈默片刻，道：“吳天不能阻止姑娘留下，也只能傾我所能，教會姑娘保護自己的方法。謝姑娘，允吳天同行。”

餘若心擡頭望著廣闊的天地，輕聲道：“你我都是一路人，便莫要這般疏離罷！”

“姑娘，那尋一開闊之地，吳天來教姑娘騎乘。”

餘若心點頭：“蟠龍百花怕是沒有好地方，那就勞煩同我緩步走上一段了。”餘若心說著，一腳已套進腳蹬：“是這樣上馬嗎？我們，可以，先從慢騎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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