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寧和南飛雁應聲過去，之後陸陸續續好多農人都去了那大槐樹下庇蔭，很快清涼的大槐樹下便熱鬧 起來。

農人們一起談天說笑，喝著自家帶的燒酒，還有女眷送來食物，一邊吃一邊喝，一杯接一杯好不酣暢， 南飛雁也喝的痛快，就連餘若心也不抵熱情小酌了幾口。

喝著喝著不知何時開始南飛雁手裏的酒被換成了清水，南飛雁喝得稍有些暈，看東西都有些迷糊。迷迷瞪瞪的，軒轅寧不知何時已經出了老槐樹的庇護，坐在一邊仰頭喝酒。

南飛雁拎了壺水，走過去，扔到軒轅寧懷裏，自己也坐了下來，湛藍天空一群鳥兒路過白花花的雲朵， 南飛雁的靈臺終是恢覆了幾分清明。她看著軒轅寧被面具遮掩的側顏，道：“你在奇怪，為什麽正是農忙的時候卻不見幾個年輕男子？”

轅寧搖頭：“現今的蒼穹貧富兩極，貧者愈貧，富者愈富。尤是農人，農乃國之根本卻也如你所言，他 們各人能得的回報卻是不多，如今農業唯有老者留守，卻是讓人憂心。”軒轅寧看著樹下的人群，道： “年輕男子也有從商，可是更多的，怕是，從了軍。”

“從軍不好嗎？”南飛雁打了個哈欠：“總比被拉去跟哪個大官建宅子好吧！”

“自李將軍離開，確有再征兵馬，兵強則國強，可民亦是國之血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南飛雁往地上一躺：“你就欺負我沒文化吧！”

軒轅寧失笑：“待回了宮，我會下旨減稅……”說到這裏，軒轅寧忽然一頓：“聽我說這些，會不會太無趣？”

“嗯……”南飛雁想了想，合上瞇縫的雙眼，片刻道：“我覺得，你這樣一直減稅也不是辦法！你倒不如把這些的都分成一塊一塊的，每一家都有一塊地再說稅收。種自己家的地，可比給別人家種地來的快 活。”

“……哦？”

“我不懂什麽國家大事，我就是一介草民，可是我南飛雁，行走江湖，游歷四方，看到的東西也不一定比你少！”

軒轅寧道：“你這番言論雖不著邊際，卻也頗有些道理。”

南飛雁調整個姿勢躺得更舒服，便沒有理他。

“不如……以你行走江湖，游歷四方的經驗，來給我幫些忙如何？”

“去皇宮裏倒也可以，不瞞你說，我也有過進宮的想法。”南飛雁迷蒙片刻猛然睜眼：“你不會讓我上 那些姑娘一樣，乘著大車子進宮吧！”

“因此，飛雁是不願意？”

南飛雁皺起眉頭，撐著身子坐起來：“可是進了宮的姑娘不是宮女，就是你的老婆，我混進去幹嘛？當你的宮女還是當你老婆啊？”

軒轅寧語中難掩笑意：“那，飛雁想當什麽？”

“呵……呵呵……呵呵呵……”南飛雁指指頭頂藍天：“我還是當那南來北往的大雁，跟著風去慢慢飛吧。”南飛雁說完便拍拍衣服站了起來，努努嘴，回到樹下加入了人群。

軒轅寧搖搖頭，無奈地笑笑：“真是不給面子。”

休憩過後重歸忙碌，太陽終是沒有之前毒辣了。日漸偏西，地平線下，暖暖的橘紅閃著柔和的光芒蔓延 過最西邊的雲彩，一點一點，直到蔓延至整個天幕。傍晚的風，帶著一絲不同尋常的濕氣，很涼快，很 舒服。

老槐樹下，南飛雁快活地吃著果子，不忘給身邊的軒轅寧遞上果子。餘若心身子虛，並未下地做活，方 才為農人們把脈寫方子，也是有了倦意。對南飛雁而言甚是舒服的風，卻讓餘若心狠狠滴咳嗽了幾聲。

軒轅寧將水遞過去：“若心，你自小身子弱，原以為你跟著百草婆婆學了藥理會有所好轉。早知如此， 今次便不應該讓你同行。以後，莫要這樣累著自己。”

餘若心笑笑接過水：“有百草婆婆教誨，若心身子好了許多，也自會照拂自己。”餘若心起身與一位老 者作別，而後才席地坐下，道：“若心這輩子有多少時日在山莊度過，難得能下山，可不想再將自己束 縛。天下這般大，也總該出去走走。”

南飛雁遞給餘若心一只最大最圓的果子，道：“天下這麽大，我走過許多地方，見過許許多多的人，碰 見過許國奇怪的事情。”南飛雁站起來望著天邊一朵游動紅雲：“原本，我以為我會繼續去走走看看， 看更多的人，看更多的事。幫助好人，教訓壞人，幫助窮人還有可憐的人。可是現在……我好想越來越 懶了。就想在這百花城裏呆著，在雲樓家裏蹭吃蹭喝，跟吳平常吵吵架，跟你們聊聊天，數著雲朵飛鳥 ，就這樣一直下去。”

“那……”軒轅寧坐到南飛雁身邊，道：“那那些需要你幫助的人呢？他們怎麽辦？”

“哎……”南飛雁伸了個懶腰：“幫助的人越是多，反而越覺得自己幫不了更多的人。也不知是這世界的問題，還是我的問題。”

“如若有一天，你發現，你可以有力量幫助天下之人呢？”背後，軒轅寧的聲音響起。

南飛雁笑笑：“怎麽可能啊！就算我有這樣的本事，我也得好好考慮，如果耽誤了我享受生活，我可不 願出手。我可不是什麽聖人，我只是個愛占便宜的臭丫頭而已！”

軒轅寧收回落在南飛雁身上的目光，低頭笑了一笑。

南飛雁將果子吃完了，伸了個懶腰，道：“你們聊著，我要回去了！”

餘若心悵然一笑：“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之前出現在醫館的小姑娘走到餘若心身邊，伸手遞過去一個果子：“翠丫來謝謝姐姐給我們看病，姐姐餓不餓？”

餘若心接過果子，咬了一口：“嗯！真甜！”

翠丫笑了起來：“那翠丫再多拿點果子來，哥哥姐姐們也可以多吃點。”

“我也餓了。”軒轅寧揉揉肚子，道：“那一會兒去清樓吃飯吧。”

南飛雁眼睛一亮：“好啊！先等等翠丫的果子！”

“也好。”緊接著南飛雁的話茬兒，有一個聲音幽幽飄過來：“飯吳平常已經吃過了，既然諸位要去清樓，明日早飯我也不用操心了。”

南飛雁背脊一涼，之前好幾天的剩飯剩菜吃得她這輩子都無法忘懷，這個天氣飯菜要是隔了夜，這還不得吃出人命來！南飛雁話鋒猛然來了個大轉彎：“清樓是好，可是吃太多了重口味也是膩！還是雲樓的好，滿漢全席估計都不在話下，回去，回去好好吃！”

雲樓點頭，滿意一笑，又看向軒轅寧和餘若心：“皇上餘姑娘可願來寒舍一坐？”

軒轅寧笑笑：“我就不必了，正好，托你們將若心送回醫館。”

“不必了。”餘若心忽然開口，眾人皆是一楞。

“雲公子，若心便不再叨擾了。”餘若心起來，低頭福身：“若雲公子不將若心當外人，還請按時服用若心送來的藥便好。”餘若心說罷，便提步離開，軒轅寧看看站在雲樓身邊一臉莫名的南飛雁，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便也提步追上了餘若心。

一個紫裙，一個青衫，以地平線為背景緩緩而行，這畫面還是異常唯美的。只是南飛雁沒有太多心思欣賞這美景，轉身問雲樓：“我……是不是說錯什麽話了，氣氛好奇怪。”

雲樓低頭看著南飛雁，道：“不用想太多，走吧。”

“哦……”南飛雁點頭：“你為什麽突然來這裏？”

雲樓也不側身，自顧自在前面走著：“妨礙你了？”

“沒有沒有！”南飛雁道：“好像你隨時都能出現在各種地方一樣！”頓了頓，南飛雁又道：“好像也不是……要是我跟人打架的時候，你也能過來幫個手就好了。”

雲樓聽罷，終是將目光轉移向南飛雁，迎上她的目光，認真思考片刻，道：“好，下次打架，帶上我，我幫你。”

雲樓說的誠懇南飛雁也聽的誠懇，於是考慮片刻，最終決定——打架這種事兒，找吳常墊背就行了。至於雲樓，還是讓他給打完架之後的自己做點吃的補充點體力，此才妙哉！

講真，雲樓做飯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南飛雁常常誇他就算進宮當禦廚也是綽綽有餘。

南飛雁誇的多了雲樓也就淡定地聽著，終於有一次，雲樓回應道：“進宮？你想進宮？”

南飛雁聽罷一楞，搖頭又點頭，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悶頭扒了兩口飯，含糊道：“我是想進宮來著，可是到現在看來，進宮的唯一方式就是去選秀女。選秀？我？這不是開玩笑麽？”

雲樓往南飛雁碗裏添了塊挑了刺兒的魚，道：“也是。”

吳平常將剛剛放到南飛雁碗裏的魚搶過來，筷子一轉，送進了自己口中，無視雲樓和南飛雁的眼神，道：“有自知之明是好事。”說罷，筷子伸向桌上那碟綠油油的青菜，筷子剛碰到青菜葉子，另一雙筷子冒出來，將葉子給撈了去。

吳平常眼皮一掀，看一眼裝作若無其事的南飛雁，低頭又將筷子伸向了一塊肉，幾乎同時，南飛雁的筷子又來了，這一次吳平常使了力，南飛雁沒夾走。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在盤子裏杠上了。

盤子裏的戰爭還在持續，雲樓風輕雲淡地看著二人，在盤子裏攪弄風雲，優雅地放下筷子：“若桌面沾上一枚青椒，我便一個月不碰青椒。”

兩個人動作一頓，筷子停在盤子中央。

“若桌面沾上一粒肉末，那……”

“嗖”的一下，二人將筷子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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