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來，越女山比昔日更加蔥翠，明滅的綠意肆意將其渲染著。

越女山就在眼前，軒轅寧等人卻停了下來，將馬車歇在一方平坦的空地修整。

華麗的馬車裏，正靠著車壁小睡的軒轅寧被喚醒。他睜眼掀開車簾，問道：“何事？”

王威作禮道：“啟稟皇上，昨晚，在路過的草棚邊，軍餉又遭劫。可能是同一夥山賊所為。”

軒轅寧聽罷揉了揉眉心，道：“邊境戰事如何？”

沈默一瞬，王威答道：“回皇上，北方小國，已被我蒼穹拿下。”

軒轅寧點頭，正欲合上簾子，王威又道：“還有一事。除卻運鏢官兵和那夥山賊，還有兩男一女曾與他們接觸，保護軍餉。 是否需要屬下將其帶來面聖？ ”

“保護朝中軍餉有功，自然是要賞賜。”軒轅寧稍作考慮，道：“等他們過來便好。”

可想而知，王威所說的兩男一女，指的是南飛雁和她的朋友們。南飛雁和她的朋友們在後面走，軒轅寧在前面等，於是他們的“偶遇”就成了必然。

南飛雁策馬上前率先遇見軒轅寧一行人時，軒轅寧正和王威王武兩兄弟，坐在一堆火邊烤著兔子。吳平常和雲樓隨後而到，他們剛下馬便被南飛雁拉到了烤兔子的隊伍中。

一群人圍了個圈子氣氛還算融洽。南飛雁接過軒轅寧遞過來的水壺，正欲暢飲忽然頓住，目光掃視火堆邊的一圈大男人，目光又移向華麗馬車邊各自就地歇息的官兵們，最後定格在軒轅寧身上。

南飛雁上下打量他一遭，放下水壺搶走了軒轅寧撥弄火堆的棍子，猛地湊近盯住軒轅寧面具下的眼睛，全全不給逃避的機會，幽幽道：“阿寧，你到底是什麽人？”

南飛雁話一出口，王威王武劍已半出警惕地盯著南飛雁。火堆裏柴禾炸出一個火星，雲樓將南飛雁手裏的水壺拿過來兀自喝了一口，吳平常撕下一塊兔子肉佐酒，一時間沈默得徹底。

“我……”軒轅寧稍微縮了縮身體，道：“飛雁不是一直喚我阿寧嗎？”

南飛雁瞇起雙眼，一只手已經撫上了那青玉面具，嘴唇微動，忽地一記栗子砸在頭上，吳平常將她拉了回來：“男女授受不親，臭丫頭，別給我丟臉。”

南飛雁回頭瞪了他一眼。“就你話……唔……”南飛雁話沒說完便被兔子肉堵住了嘴巴。

軒轅寧咳嗽兩聲，道：“我是什麽人很重要麽？對你而言？”

“好奇而已，隨口一問。”南飛雁答道。

軒轅寧點頭，道：“既然遇到，同行可好？”說著指了指一邊華麗的馬車。

南飛雁順勢而望，道：“既然你這麽誠意地邀請，我也就不拒絕了。我可以進去看看麽？”

“呵呵，當然可以！”

“太好了！”南飛雁一擦嘴角油漬，笑道：“這馬上呆久了也真是累的慌！多謝啦！”

南飛雁重新露出笑臉，軒轅寧也松了口氣。他囑咐王威王武兩兄弟莫要怠慢友人，自己則起身帶飛雁到馬車。

這馬車雲樓的還要大，每一個檐角都掛著佛珠。車內光線柔和，即使正午日光過窗而入也不會覺得晃眼，反而映得車內雕花紋路格外雅致。

南飛雁坐上裹著綢的軟座，舒服地伸了個懶腰，陽光落在她臉上，在睫毛下投出淺灰的影子。柔和的光線撩得她昏昏欲睡。

軒轅寧坐在南飛雁對面，南飛雁懶洋洋的笑意，倒是驅散了他心中煩悶。“對了，飛雁。”軒轅寧問：“昨晚是否遇見有山賊劫軍餉？”

南飛雁點頭，享受著車內舒服的溫度，合上雙眼，漫不經心道：“嗯，不過你放心，我還有吳平常和雲樓已經把軍餉搶回來了。”

軒轅寧點頭稱謝，又道：“那……你有沒有受傷？”

“你看我像受傷的樣子嗎？”南飛雁睜眼，道：“說來也怪，那個山賊首領身材魁梧，殺氣也很重，卻……怎麽說呢？”南飛雁糾結地撓頭，想了半天道：“卻不像一個作惡多端的壞人。而且聽吳平常說，他的山賊弟兄搶奪軍餉氣勢洶洶，卻對護軍餉的人出手並不重。這件事……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哦？”軒轅寧若有所思。

“你想到什麽了？”南飛雁問。

軒轅寧搖頭，道：“此事飛雁你可不必再插手，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南飛雁點頭，好奇歸好奇，不過她也懶得繼續插手了卻也是真。

“若是困了便睡吧。這裏雖不寬敞，卻也比馬上顛簸要好一些。”

雲樓旁邊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王威王武兩兄弟撥弄著火堆，熟練地烤肉，還溫了壺酒。雲樓看向不遠處的馬車微微皺眉。似乎，南飛雁和軒轅寧的談話有些久了，讓南飛雁獨自面對深不可測的軒轅寧，雲樓多多少少有些不安心。

忽然，吳平常站了起來，道：“耽擱這麽久，也該啟程了。”說著大咧咧地朝馬車走去，雲樓對王威王武二人作禮，也跟了上去。

吳平常快步走去一靠近馬車便“咚咚咚”地敲著車壁，車簾猛地拉開，露出南飛雁俏麗的小臉。未來得及作出反應的吳平常微楞。

“最煩有人吵我睡覺了！”

“你！”吳平常氣結。

軒轅寧從車上下來，對著車裏南飛雁說道：“馬可否借給我？”

南飛雁疑惑：“你不坐馬車？”

軒轅寧笑道：“吳兄所言有理，男女授受不親。”

南飛雁翻了個白眼，“唰”地拉上了車簾，“蹬蹬蹬”幾聲響，南飛雁從車上跳下來，才剛過來的雲樓不幸中招。“雲樓，我就說出門要扮男的吧！”南飛雁氣悶地背過身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得！幹脆都不坐車了，都騎馬去，騎馬去！”

最後，馬車前多配了三匹馬，四個人統統都進了馬車。要不是王威王武閃得快，估計也會被塞進馬車裏，與當今聖上同乘一車平起平坐。

馬車已經前行，王威額上浮起一層虛汗，這個皇帝絲毫沒有一國之君的架子，平和親切，卻無端端讓人發慌。

“哥，你說那個南飛雁什麽來頭？”王武看著馬車不解地嘀咕。

王威搖頭，心中也是不明白：這個皇帝雖帶人親善，對這南飛雁卻是別有不同，不同於對奉聖夫人，不同於對宮裏的翠屏，更不同於對待王威王武自己和官兵將士。可若真真細想，卻也不知不同之處在何處。

“王武。”王威將一封書函遞給王武，道：“你去一趟百花城，將這封密函親手交給一個黑衣女子，酒娘。”

王武接過書函，頗有些猶豫，問道：“不必……給奉聖夫人先過目？”

王威擰眉，道：“不必了。”

王武點頭，握緊書函，咬唇，隨即長長一嘆，笑道：“哥，我明白了！保證不會有任何差池！”

馬車裏確實比馬背上舒服得多，太陽曬不到，風也吹不到，尤其是車子動起來晃晃悠悠的直叫人犯困。南飛雁已經大大方方地靠著車壁睡了過去，這一路還算平順南飛雁睡得也平順。忽地車子一顛，南飛雁身子傾了出去，坐在南飛雁對面的吳平常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

南飛雁幽幽掀開眼皮，迷迷糊糊地坐正身子重新靠好，瞌睡蟲還未離開，南飛雁一歪身子靠向一旁，毫無顧慮地又重新合上眼睛睡了過去。

軒轅寧輕輕拉好車簾遮住車外陽光，靠近南飛雁，將她的頭靠向了自己，以便讓她睡得更舒服。

吳平常嫌棄地看一眼靠著軒轅寧睡得跟豬一樣的南飛雁，轉而對軒轅寧道：“接近南飛雁，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軒轅寧拉緊南飛雁的外衣，坦誠一笑，道：“我沒有惡意，不過保護她、照拂她而已。”

閉目養神的雲樓睜開了眼睛。

吳平常皺眉，道：“為什麽？”

軒轅寧想了想，道：“沒有為什麽。”

軒轅寧的回答偏離吳平常的預料：客棧裏從他手裏帶走臭丫頭；在臭丫頭中毒瀕死時送來珍貴的牧靡草；帶著臭丫頭去無花園聽曲游玩；送東西給臭丫頭……

身在宮中，出行能有如此大的排場，又是江湖中深不可測的赤墨門主，甚至從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他如此護著一個丫頭是為了什麽？當真只是單純地保護照拂她？吳平常想不通其中因由，有些上火。

“在宮外，多謝二位照拂飛雁。” 軒轅寧解下腰間一枚玉佩，遞過去，道：“若他日有所需要，可來宮中找我。”

吳平常看著那通體光澤的玉佩，沒有接。軒轅寧也不惱，轉而遞給了雲樓。

雲樓道：“照拂南飛雁乃分內之事，兄臺不必客氣。”

雖不知對方意欲何為，可這玉佩放在眼前，仿佛拿南飛雁換一個口頭交易，這個玉佩，雲樓不會收下。

軒轅寧無奈地笑笑，收回玉佩。他道：“若日後有需要，可托酒娘傳信給我。”

雲樓道：“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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