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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多說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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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飛雁不僅順走了雲樓的兩枚玉佩,還拿走了他袖中的兩個銀錠子。如今是雲樓慘兮兮地睡在樹上,而南飛雁卻住進了客棧的天字一號房,茶水沐浴筆墨戲本子全全安置得妥帖,南飛雁吃完夜宵喝了涼茶,好不快活。

南飛雁想著,既然是百花城兩大富翁之一,長得也人模人樣的僅僅拿他這點東西,應該不會有事的!如此她才安安心心地住進了這最好的客房,好好歇息。

南飛雁倒真會享受,現下正躺在浮滿花瓣的桶中,於氤氳的霧氣香風裏

舒舒服服地閉目養神,雪白的皮膚微微泛紅,潮濕的青絲貼在圓潤的肩頭,還綴著點點紅瓣,縹緲香霧裏甚是誘人。

夜裏起了風。有風自窗縫間鉆進來,燈火打了個顫,氤氳霧氣也淡了幾分。一絲寒意沁入膚骨,南飛雁打了個寒戰。睜開眼,才知於水中浸泡太久,皮膚都起了褶子。

披上褻衣踏出浴桶,新衣裳放得遠了些得走上數步才可取得。疊德規整的藍衣裳擱在桌角,南飛雁將裏衣揀出來,正欲裹身,只聽一聲清響,一只青玉佩落在了桌腳。

南飛雁彎腰撿起玉佩,豈料這玉佩剛剛上手,便沿著裂縫碎成了兩片。這玉佩本來看著就不如紅玉佩珍惜,這一摔,更值不了幾個錢了。南飛雁捧著玉佩嘆息一聲表示惋惜之情,隨後將它扔到了桌邊。

換好衣服瞌睡蟲跑來催促著南飛雁休息,南飛雁打個哈欠便打算上榻。就在轉身的瞬間才發現那青玉佩不小心落進了桌上硯臺裏,硯臺裏好死不死還有她閑來無事磨得濃濃的墨汁……

南飛雁伸出兩個手指頭將滄桑的青玉佩給取出來,心疼地裹進帕子裏,帕子蹭滿了墨汁才小心翼翼地打開帕子。然而也不知中了什麽邪,玉的斷面總是有那麽些墨跡怎麽也擦不去。

齜牙咧嘴地又擦了半天,終是發現了異樣,那墨跡紋路連貫仿佛刻意為之的圖案。南飛雁一驚,忙對著燈籠瞅了瞅,靈機一動,將切面往墨汁裏一扣,而後將沾了墨汁的一面“啪”地一聲印到了紙上,玉上紋路清晰了不少。

南飛雁好奇地將紙對向光源,轉了幾個方向又瞧了瞧,刻紋依稀辨而別出。

“雲……流……流雲?”南飛雁思考著覺著流雲這倆字有些熟悉……又思所一陣,一拍桌子恍然大悟!“就是流雲派那個流雲?那流雲之主……”那雲樓豈不是流雲之主了……

南飛雁嘴角抽了一抽,好像動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南飛雁還在苦惱,門外有人影閃過,“誰!”

話音未落,忽覺後背殺氣肅然,南飛雁本能一閃剎那間左肩一陣生猛劇痛,悶哼一聲,額角浮起一層細汗,骨肉撕裂的痛惹得她眼前一黑,身子軟跌回桌上。

左肩藍衣已被染得通紅一片,潮濕一片。南飛雁咬牙保持著清醒。他看清了,擊傷她左肩的是寒光森森的鋼爪。

南飛雁站起來,轉身面向背後之人,動作間傷口再度撕裂,卻已然麻木。

順著連著鋼爪的蛇骨鏈一路望過去,她終於看清了來人。襲擊她的人她認識,就是當初她一念之差救下的吳平常。“為什麽……”

“為什麽?” 吳平常雙目充血,一字一句盡是悲傷憤怒,“珍珠島與世無爭,更於你毫無怨仇,你卻屠我島上數千性命血洗我門……你還問我為什麽?!”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南飛雁搖頭,猛然的一陣暈眩讓她無法再思考什麽,只依著本能一步步向吳平常靠近,不怒反笑:“如果我南飛雁今日莫名死在你手裏,你會蠢一輩子,後悔一輩子。”

吳平常鋼爪猛縮回袖,驟然劇痛席卷,南飛雁終是不支倒下,倒在吳平常腳邊。吳平常俯視著面容蒼白如紙的南飛雁,心臟竟幾分顫抖。那日被血蝠圍追,出了林子卻不見操縱之人,卻疏忽了身邊之人,當時之境,若南飛雁操縱血蝠不無可能。可在他昏迷之際,她又有多少時機置他於死地?為何……

吳平常跪坐於地,額角悶悶發疼。

江湖中皆言流雲已被當今盟主滅門懲戒。只是未見得流雲之麒麟印又如何算得斬草除根?他吳平常離開珍珠島唯一目的,便是手刃流雲之主血恨。他這一路走來便有流雲殘餘圍追堵截,一路到此已是上天垂憐。踏破鐵鞋無覓處,而今終是讓他尋得流雲孽黨,卻欠她性命,無法殺之而後快,真是可笑的很。

“比起珍珠島數千性命,我這賤命算什麽?”吳平常浮起一笑,再看向南飛雁的眼神泛起一絲冷意,血跡還未凝固的鋼爪彈出袖口:“待清了仇怨,定將性命還你!”

“蠢人的性命,不要也罷。”伴著清朗溫潤的聲線,一身綠衣的男子走來,隔斷吳平常的視線。男子封了南飛雁身上幾處大穴止血,往其口中餵下一粒藥丸便攔腰將起抱起。

“你是何人!”吳平常起身,已是備戰狀態,男子青玉面具遮面,看不清容貌。吳平常瞇眼推測,截住欲跨門而出的男子:“你也是流雲孽黨?”

“你將我錯認為流雲弟子無可厚非。”男子輕蔑一笑,“流雲從不輕易收女弟子這一點,你不曉得?”

吳平常身形微顫。

男子看一眼懷中氣若游絲的人。之前他置金千萬包下百花城所有裹腹之處,只求得來同她體體面面的偶遇。任他考慮周全,也不會料到頭次見面,是這樣一種方式。男子心頭一擰。語中溢出狠戾,“若她有個三長兩短……你如何償命,我來決定。”

綠衣男子抱著南飛雁已離開了多久,吳平常便在地上坐了多久。其間有小二過來招呼,吳平常一只飛鏢釘在小二腳邊,將小二嚇了回去。

吳平常依然坐在地上,腳邊是還未幹涸的血跡。嘎吱幾聲清脆的響聲,一只羽毛紅艷的木頭鳥兒自一堆紅白斑駁的衣裳裏鉆出來,在空中打了個旋,飛到了吳平常面前,歇在了他的右肩。

吳平常與機關鳥相顧無言,有些恍惚。

不知何時,吳平常眼前出現了一雙繡著芙蓉的白繡鞋。不等吳平常擡頭,便覺腰間酒葫蘆被取下。而這酒葫蘆正在一雙素白的手裏,對著漏鬥嫻熟地灌著酒。清幽幽的桂花香和著汩汩水聲,喚回了吳平常的神志。

燭光忽明忽暗,黑衣女子的面容亦是忽暗忽明,竟有幾分詭譎。女子聲線柔軟:“年輕人血氣方剛,著實沖動了些。”女子將酒葫蘆打理好,又道:“若是因一時意氣出了差錯……親者痛,仇者快,如此可不劃算。”

吳平常微怔:“姑娘何意?”

黑衣女子搖搖頭:“多說是禍。”話畢便踩著月光翩然而去。

吳平常眉頭皺得更深,他不知道,隔墻有耳,房間內的談話皆被隔壁聽了墻根。

“流雲?果然不出我所料,隱藏了這麽久,終於露出了馬腳。”白衣男子給自己續了杯涼水,青瓷水壺上一雙手是觸目驚心的漆黑。定睛細看才知這一雙黑手不過是戴了一雙黑蠶絲手套。“那女子說了什麽你可聽得清?”

“屬下無能,那女子內息孱弱,屬下聽不仔細。”

“內息孱弱大抵是不懂武功。”白衣男子點頭,將雙手藏於袖中,道:“吳天,你且去稟報主上,暫且留住吳平常性命。”

吳天猶豫片刻還是從了命。吳天正要離開,男子又道:“我與你同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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